160、信件(2 / 2)

……

葉諾城的生活單調如一,幾個月過去了,龜茲的消息一天天傳來。

無非是一些老皇帝病重,幾個皇子加公主爭權奪利的消息。之前說的龜茲蠢蠢欲動的傳言,就好像一個泡沫一般,一下子就戳破了。

龜茲內亂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有空染指大梁邊境?

一時間,所有人都懈怠了下來。

為了保證糧食充足,大家夥甚至還在周邊種上了田。

起初那幾十個軍女支,也如同普通婦女一般,生活在了邊境。

相對於其他軍女支,蘭蘊之和蓮蓮是幸運的,她們沒有像其他女郎一般被幾個人瓜分。

阿正把蓮蓮當真正的媳婦一般疼,他許諾過,要娶了蓮蓮。他人高馬大,又有大腿阿奴撐腰,彆人也不敢隨便覬覦蓮蓮。

蘭蘊之更是如此,阿奴直接罩著她,也壓根沒打算碰她。

一開始蘭蘊之跟其他婦女一般,被命令去給阿奴洗衣服,不少兵油子偷偷去看她,想趁著阿奴不在對她動手動腳,又害怕阿奴。

畢竟蘭蘊之的長相跟蓮蓮不能同日而語,蓮蓮就算是衣衫半敞,很多人也是不願意的;蘭蘊之就算衣服扣到了脖子尖,也有人想要對她圖謀不軌。

有一天阿奴把她叫回去,問她除了洗衣服,還會什麼。

蘭蘊之說,自己還會些字。

阿奴讓她就地沾著水寫字,一寫出來,不僅是會一些,還十分好看,雋秀飄逸。

自此之後,阿奴便讓她給士兵們寫家書。

士兵們的話每每粗糙,蘭蘊之便好心為他們潤色。漸漸地,很多士兵對她的態度就變了,從單純的貪圖容色,到打心眼地欣賞和佩服。

很多人都尊稱她一聲,“女先生。”

正值阿奴又立了幾件功勞,被上麵封了個折衝校尉,統領的人從百人上升到了三百人。

人人都要誇一句,他們男的驍勇無雙,女的才貌雙全,幾乎所有人都把他們湊成了一對。

蘭蘊之也在漫漫的歲月中,一點一點發掘了阿奴在強勢又霸道的背後,那些閃爍著光芒的優點。沒有一個男人,能像阿奴一般,在這黃沙彌漫的葉諾城,如此地尊重一個女人。

那樣的尊重,是從骨子裡彌漫出來的。

雖然嘴裡說著他是主人,她是仆人,可他從來沒像其他男人一樣覬覦過她,或者覬覦過其他女人,甚至還巧妙地用引薦她寫書信的形式,讓她獲得了邊關少有的尊重。

蘭蘊之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她當然知曉在這一批罪女中,有比她更加有才華、更加漂亮的貴女。她並不會聖母心發作,去求阿奴幫幫她們。

阿奴不過一個折衝校尉,幫蘭蘊之與蓮蓮都是吃力,在求他要做其他的,便是害了他。

自從蘭蘊之發現自己為他考慮過後,意識到了自己的感情,那些薄薄的、暗暗水流下的情感,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逐漸醞釀。

她開始有了一些少女的表現,在彆人說他們倆郎才女貌的時候,她也有了淡淡的臉紅和害羞。

並開始期待,期待更多的人說這句話,更多的人認可這一個身份的匹配。

直到有一天,她從驛站回來,意外地取到了一封信,打破了她所有的平靜和期待。

蘭蘊之經常提士兵們取信,並幫他們讀信件。

由於阿奴本身識字,又似有很多秘密,所以他從來不讓任何人碰他的信件。

那日正好碰上了阿奴巡邏,信差找不到人接手,便隻好叫蘭蘊之帶了回去。

那日也正巧,隻有阿奴一封信。

蘭蘊之本來寶貝著揣進了衣兜,誰知中途不小心摔了一跤,將那信摔了出來,又被路過的馬駒踏進了泥地裡。

蘭蘊之戰戰兢兢撿回去,見那信封都爛了,紙也浸透了大半。

她怕阿奴怪罪,遂找了差不多的紙張,準備攤開來重新臨摹一份。

抬頭,便見四個字——

【阿奴哥哥】

蘭蘊之一向知曉阿奴名叫沈南風,卻不知他的乳名是阿奴。

那一聲阿奴哥哥,叫得她心頭發顫,又酸又妒。

本來蘭蘊之猜想,這封信怕不是阿奴的相好寫給他的,可接下來的內容,卻著實令蘭蘊之驚顫不已。

心中寫到龜茲老皇帝已死,三皇女登上皇位,早已誅殺了其他兄弟姐妹。

新皇早有染指大梁之心,大梁自建國以來,武備甚弱,如今百年已過,內亂不斷,兵力日趨削減。

而龜茲野心勃勃,厲兵秣馬,可以說是勝券在握。

他們如今偽裝的假象,隻為了麻痹葉諾城的將領。

隻等葉諾城武備最是鬆懈,再迎頭一擊,殺個措手不及!

那一頁紙上,條理清晰,闡述鮮明,見解精辟又屢有陽謀,看得蘭蘊之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不,不對,她不信!

現在他們這邊得到的消息,明明是老皇帝病重,龜茲內亂不斷,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爭雄,還有幾個皇叔虎視眈眈。

裡麵雖是提到三皇女有武有謀,可所有人從來沒有把三皇女放在眼裡。

有了幾個正當權的皇子皇弟,怎會有人考慮過皇女繼位的可能?

況且探子的來報怎會有誤?

這些情報分明日日都來,蘭蘊之聽到的消息即便不是最新的,但一定都是上麵的篩選後,下達到阿奴這邊來的。

而且這封信並不是是從龜茲來的,而是從比葉諾城還遠離龜茲的雁門郡內。

敢問雁門郡的人,怎會如此篤定於龜茲的信息?!

這些信息還是探子探聽不到的,和如今得到的信息完全不同的另一份情報……

“你在看什麼?”

從蘭蘊之身後,冒出一個聲音來。

蘭蘊之心中一個緊張,毛筆一戳,墨水直接把信紙暈染了一大片。

身後之人見那信紙上的【阿奴哥哥】,哪裡還管蘭蘊之的心情,直接揎開了她,去拿那封信箋。

可惜上麵又是被泥水沾了,又是被墨水給暈染了,很難分辨清上麵的字跡。

“誰讓你動我的信?”少年的心情壞極了,好不容易等到了鴨子的一封信,居然被蘭蘊之給毀了。

鴨子曾在上一封信中說,要告訴他一些重要的事情,讓他小心吳王翎。

誰曾想到如今這封寄過來之後,卻被蘭蘊之先拿了,還毀掉了。

他仔仔細細辨認上麵的字跡,隻模模糊糊看到了【三皇女】之類。

“上麵到底寫了什麼?!”阿奴有些急,氣急敗壞地問蘭蘊之。

蘭蘊之身體都在發抖,“沒……沒什麼……”

蘭蘊之隻說信上確實沒什麼,其他什麼也不肯多說了。

阿奴也不想多理她,他隻在乎這封信,還想要搶救一下,便急急抱著信走遠了。

……

蘭蘊之也不知為何,自己當時鬼使神差地沒向阿奴坦白這封信的內容。

她隻是潛意識地認為,隻要這件事瞞著,她的日子就能這樣保持不變,信上的殺伐太過恐怖,她寧願相信隻是阿奴家人的【惡作劇】。

日子過了幾天,人們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過著平平淡淡的生活。

前方探子的來報一如往日一般平淡,葉諾城的將領在給往洛陽的信件裡,大肆吹捧著吳王翎的英明治理。

大家都相信,再過不久,這一武備就能解除了。

大家都能回家,人人也都算保家衛國了一次,吳王翎也能得到他合適的功勳。

隻有蘭蘊之一個人,生活在恐懼之中,日日做著葉諾城被屠滅的噩夢。

她被拉扯著,一邊固執地相信著探子的來報與虛假的繁榮;

一邊又被那封來自雁門郡的信件喚起最深的恐懼。

直到有一天,她做了一個夢。

夢到葉諾城被龜茲的鐵騎踏平,一個士兵砍下了阿奴的頭,掛在g\\\'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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