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1 / 2)

七零錯換人生 老胡十八 16513 字 6個月前

劉解放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誰也想不到他們才剛按住葫蘆又飄起瓢來,這不是赤.裸.裸打他臉嗎?!守株待兔兩天,馬上就到他當眾拍著胸脯保證的“三天”期限了。

“這樣吧廠長,您日理萬機,忙正經事都忙不過來,這種小事就交給我辦吧,您隻要給我幾個人就行。”

劉解放如蒙大赦,“好好好,要什麼你隻管說。”到時候查不出來那就是你自個兒的問題了,跟我可沒關係。

有了這位甩鍋大王的“令箭”,安然當天就去革委會會了會幾位革命“中將”,發現人好端端在寬敞明亮的大辦公室裡喝茶看報,悠哉悠哉。

安然故意說起大字報的事兒,他們比她還一頭霧水,並指天畫地的發誓:“安同誌你一定要相信我們,不是我們乾的啊,彆的單位革委會那是……可咱們也是被趕鴨子上陣,頂多上頭來檢查的時候做做樣子,從來沒批過一個人,沒鬥過誰啊。”

彆的廠時不時就有工程師和領導被下放,小到個小小的紅星縣二食堂也有革委會批人下放人,而陽鋼二分廠愣是一個下放的也沒有。

這個安然是信的。

這也是她雖然看不慣劉解放,但也不想把他怎麼著的原因。隻要有他和胡光墉在的一天,批人鬥人的風氣在二分廠就搞不起來。

這幾位“中將”隻是讓一個鋼鐵廠在這個年代保持形式上的完整。她點點頭,沒說啥就上保衛科,找出這幾天進出廠區人員登記表來看。

大院是敞開的,誰都能進來。可廠區卻是非工人不得進出,有生人要進也必須登記,這就是壞人留下蛛絲馬跡的地方,所以安然還得感謝劉解放,雖然他的守株待兔沒逮到人,可至少把壞人逼到了廠區不是?

安然指著這幾天進出人員名字,一個一個詢問當班工作人員,這是誰,長什麼樣,什麼時候來的,來乾啥,來了多久,比公安查案還仔細,好幾個保安當場就被問得滿頭大汗……因為,有些人是老麵孔,經常來的,人家遞根紙煙他們就放行了,沒讓登記。

不過,幸好,安然發現最近有二十八人次進過廠區,而其他大多數都是來過好幾次的老麵孔,隻有一個叫“陳小玉”的,單獨來過一次。她又翻出上半年的登記表仔細核查,沒出現過這個人的名字,說明是第一次來。

“這人是誰?”

保安想了想,說:“是來給食堂送肉的,說是肉聯廠職工,我核查過她的工作證,沒問題。”

“那以前送肉的不是她嗎?”

“不是,是老劉,啊,就是劉全有,我……”沒讓登記,因為他有時會給點小恩小惠。

安然也沒打算深究,一個企業就是一個生態係統,裡頭每一個人扮演的角色都有其生存的規則,明規則是企業定的,潛規則就是環境自發形成的,隻要不是原則性錯誤,她隻能選擇睜隻眼閉隻眼。

“那你還記得她長什麼樣嗎?”

“記得記得,可胖著呢,至少得二百斤一女同誌,又白又胖。”

“她叫陳小玉?”安然頓了頓,她大概知道是誰乾的了。

***

陳小玉是誰呢?安然是不知道,可說起肉聯廠的胖女人,那不就是她剛搬來市裡第一次去買肉時遇到的女人嗎?那時候銀花還問她是不是認識她,不然這女人怎麼總盯著她看。

而安然有個習慣,就是搞不明白的事她會一直掛在心上,輕易不會忘記。而她上次開車回小海燕的時候,就特意問了鴨蛋媽和陳大娘,認不認識肉聯廠一個胖女人。

誰知她倆都說,如果是胖得快二百斤的,皮膚挺白的,那就是金蛋他二媽,也就是何隊長家福氣滿滿的二兒媳。

安然沒想到,她都搬來城裡了,老何家這些人還陰魂不散,送上門的人頭,她安然女士能不收割嗎?

“小安,貼大字報的人抓到了嗎?瞧你高興的。”院裡有大娘問。

安然邁著輕快的步伐,“還沒呢,但日子總得過不是。”

今兒是禮拜天,鐵蛋沒上學,正和大華他們在院裡玩彈弓,把院裡一棵枇杷樹當靶子,用小石子打上頭幾個可憐兮兮的不成器的小青枇杷。

早在上個月,這棵樹上的枇杷就被他們摘光了,連樹尖子上摘不著的地方也讓他們用彈弓打下來了。在農村吧,雖然吃不飽些,可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兩棵果木,桃李杏梨總能吃上幾個。可在這兒不一樣,大家沒自留地,就指著院裡這幾棵能給孩子們打牙祭呢。

誰都想吃,孩子們就隻能憑本事吃飯了。

幸好,鐵蛋腿長,上樹的事兒在農村乾得很順手,安然吃上了好幾枚酸枇杷,後來嫌實在太酸了,他又源源不斷往家拿,她就用冰糖熬汁兒給煮成了枇杷果醬,吃饃的時候蘸上一點,特爽。

“包文籃,今兒周末,咱們是不是得回小海燕一趟?上次你德豐伯娘說她家院裡的梨子熟了,讓咱去扯兩斤來吃。”

鐵蛋把彈弓一挎,“梨子能做成果醬嗎?”

“能。”

“太好咯!小貓蛋咱們走,弄果醬去!”小貓蛋跟棗兒和其他幾個小女孩,正在石桌上玩過家家呢,聞言似懂非懂,但她知道帶“醬”的東西都好吃,立馬自個兒顫巍巍爬起來,小手一搖,“拜拜。”

才十一個月就這份機靈勁兒,大院裡誰不稀罕啊?

這次,安然還是從綜治辦借了吉普車,開車隻用三十來分鐘,不然七老八小的又是班車又是拖拉機,沒法當天去當天回。

不過,回村之前,她得先去個地方。陽城市肉聯廠,估計是這個時代最紅火,最風光,福利待遇最好的單位,大門那叫一個氣派,出來的人一個比一個胖,一個比一個白,要不是看她開著吉普車,還看不上搭理她呢。

“啥?你要找陳大玉啊,她回家去了。”一個眼高於頂的中年男人,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說。

“你們跟咱們陳大玉啥關係來著?”幾個流裡流氣的男人問。

估計是太胖了,人故意調侃叫她“陳大玉”。

“是回石安公社的婆家嗎?”確認一下。

“那當然,她娘家就在紅星縣,騎上車一會兒就到家,誒她自行車還在那兒呢……”幾個人笑哈哈的跑過去,玩她的自行車去了。

安然也不多說,既然如此,那她這一趟可就是一箭雙雕了。

“然然,你找這人啥事呢?”包淑英抱著小貓蛋問。

“陳小玉是何隊長家二兒媳,就是她給你女婿貼的大字報。”

“居然是她?那有啥你跟她好好說,彆衝動,咱們人沒他們多,說不過就算了,退一步也沒啥,啊?”包淑英急得聲音都變了,總覺著這一趟回村很不妙。

安然答應當然會答應,可她知道,這事就不能好好說,因為他們不配。

她的好脾氣隻留給值得的人,對待畜生,必須要高高的揚起鞭子,狠狠的抽下去,而對待毒蛇,那就是一刀下去,斷它首腦。

***

要說小海燕村,今兒可是熱鬨了。因為何隊長家那又白又胖福氣滿滿的二兒媳回來了,帶著好多好多的肉骨頭,故意一路進村都敞著口袋,社員們是從村口看到村尾,有小孩直接給饞哭了。

那些肉骨頭呢,也不是她自個兒的,聽說都是從肉聯廠的案板上拿的,肉雖然早已經剔乾淨,可骨頭上總還係著點筋啊皮的,煮的時候把骨頭敲斷,流出骨油,那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不是?

牛蛋正好打了一捆柴給何隊長家送去,一進門就聞見肉香了,那腿直接跟長地板上一樣,不會動啦。

“小流.氓你來我家乾啥?信不信我揍死你!”金蛋滿嘴流油,手裡捏著根大棒骨,堵在門口。

牛蛋使勁咽了口口水:“我來給我二爺送柴。”

他也鬼著呢,知道跟金蛋說不清,乾脆揚聲喊:“二爺,你要的柴打好了,我的饃呢?這次可不能再給餿的啦,上次你給了我倆搜饃,讓我拉了兩天肚子,差點沒死在屙野屎的山上……”

小男孩聲音賊大,周圍又全是聞肉味兒的社員,全都笑了,心說何隊長真是不厚道,同宗同族的,他們吃肉喝湯,沒爹沒娘的牛蛋打柴換吃的還換到了餿的,這是人乾事兒?

果然,好好說不聽,非得扯皮才肯出頭的何隊長,這才不情不願出來,訓牛蛋:“有吃的就行了,哪來那麼多廢話,柴放下,饃今兒沒了,我明天再給你,出去吧。”

牛蛋梗著脖子:“你上個月已經欠我十六個饃了二爺,您這是存心想餓死我啊,我爸以前在的時候可沒少給你好處,我還記得前年過年前一個月,你去我們家……”

“得得得,你胡說啥呢,趕緊進來,二爺家今兒有客人,你正好來吃頓好的。”何隊長真是怕了這熊孩子一張破嘴,有的沒的全往外頭吐,好些話那是不能說的,尤其現在何會計已經死了,隻要他孩子能說出來,社員們就會相信,他要說不是,薑家那邊就會咬他是“欺負死人不會說話”。

他最近啊,準備把另一個侄子插進隊裡當會計,好補安然的缺。可薑書記不同意,薑家人都不同意,還說他硬要這麼乾的話,大家就要寫聯名信按手印,去公社告他。

以前啊,隊上的事雖然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可至少薑書記很和善,除非原則性問題不然都不會跟他爭,他再隨便何家人裡頭挑撥兩句,薑家人這兒點點火,不成的事也讓他辦成了。可最近幾個月他發現,薑書記變了。

再也不是啥都好說的老好人了,還有那陳大娘,仗著自個兒打過鬼子,動不動就用語錄用最高指示壓人。他現在是背語錄又背不過人家,說的話薑家人又不聽,何家人看撈不著好處,也不像以前一樣聽他挑撥了……他體會到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牛蛋跟著他進屋,何家一大家子人鳥都不鳥他,他看來看去隻看見何寶花是認識的,還有點麵善,因為以前他爸常帶他去何寶花家拜年,每次去都提著雞啊鴨的,她對他也特好,還給他泡糖水喝呢。

於是,孩子腆著臉上前,甜甜的叫了聲:“姑姑,我給你當兒子吧!”

何寶花嚇一跳,捂著鼻子,“邊兒去,誰要你小流.氓。”

“我不是流.氓,我爸才是,我沒欺負人。”

“壞種,滾一邊兒去。”何老婆子給他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一腳,隻覺晦氣死了,好好的說開心事兒呢,他非要來湊臉,一點眼色也沒有。

牛蛋本來就隻跟鐵蛋一樣的年紀,這半年來又餓得皮包骨頭的,哪裡耐得住她大馬腳,直接就飛出去兩米。疼得骨頭縫都裂了,或者是斷了,可他也不敢哭,鐵蛋告訴他不能哭,哭沒用,有那哭的工夫,說不定出去挖點啥吃一吃,肚子就吃飽了。

他現在在隊上真是沒地方去了,爺爺奶奶叔伯們不管他,何家人也拿他當瘟神,薑家那邊除了薑書記總給他吃的,其他人家他也不好意思去。因為他爸可是把薑德寶的傻閨女給欺負死的大流.氓啊,薑家人看見他恨不得吃了他的肉,他才不敢去呢。

此時真是分外想念他的好朋友鐵蛋,要是他在,他就能去他們家吃頓飽飯。安阿姨雖然凶巴巴的,可從來不讓他吃餿的東西,每次他們吃啥他有啥,還每次都跟鐵蛋的一樣多,茴香雞蛋餅,西紅柿雞蛋麵,韭菜油炸餡兒的餃子……要真讓他挑個人當媽,他肯定挑她。

這不,正想著,忽然聽見他二爺提到“安然”兩個字,他靈機一動,趁著大家沒注意,縮桌子底下,支楞起耳朵。

“你真給安然的男人貼大字報了?!”這是何隊長難以置信的聲音,驚喜得都帶顫音了。

“哎喲瞧爸說的啥,我親自去貼的還會有假?貼了十多張呢,她們撕了我又貼,她們堵家屬區我就去廠區貼,今晚我還說,天黑前我要趕不回去就讓老二去貼,咱們得再接再厲,把她男人的名聲徹底搞臭!”

牛蛋記得,這把聲音是那個胖女人,她說的“老二”估計就是金蛋的二爸。

何隊長拍著腿稱讚:“好啊老二家的,這招實在是高,她惹咱們,咱們拿她沒辦法,那就整她男人,哼,不是文化人當廠長嗎,廠長也怕大字報!我要讓他們今後在城裡抬不起頭來!”

就連老婆子也跟著“好好好”的說,“對,你們小兩口就得換著去,大字報不能斷,今晚還得多貼幾張,越難聽越好。”

“媽你就放心吧,我都寫好了,老二今晚沒事,說好的他會去貼,氣死那個安然。”她話鋒一轉,“爸媽你們知道這個辦法是誰教的嗎?”

大家看她眼神,“莫非是寶花?”

何寶花謙虛的點點頭。

“哎喲咱們家寶花啊,可是女人中的穆桂英喲,能想到這樣的好辦法!咱們先去貼半個月,再給市革委會寫舉報信,我就不信他們不去查安然和她男人,誰屁股底下沒點屎啊,到時候肯定能找出他們的錯。”

何寶花謙虛的說:“是啊,我也是跟我公爹學的,他們在城裡鬥文化人都用這個辦法,文化人愛麵子,好使得很。”這叫啥,家學淵源。

“跟著你公爹學,果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何隊長豎起大拇指,“要是咱們也能有他的本事就好咯,哪還用在家種地啊,想當個領導官兒都可以,又有工資拿,又威風。”

誰知何寶花卻歎口氣,“害,再威風又能怎麼著,還不是得給人退位讓賢。”原來啊,自從司旺八被扣在這兒開荒後,飯店“群龍無首”,她婆婆不知道受什麼高人指點,居然把兒子小黃給安排進了飯店,頂他後爸的職。

司旺八以前本來就不得人心,又好吃懶做,現在忽然去了個能乾的,見誰都先笑三分的領導,職工們更喜歡誰,不言而喻。

“你歎啥氣呢,你男人有工作不比你公爹有工作強嗎?公爹再好,那也不是親的。”金蛋媽是個直腸子,話一出口,就讓她婆婆啐了一口。

“我家那口子頂個屁用喲,他心裡就隻有他老娘,每個月工資一分不剩全交給他媽,我一分摸不著,連孩子病了都得找婆婆伸手,真他娘的憋屈。”

黃老太太是什麼人,沒接觸過的單純以為她就是個貪花好色的老女人,老不正經的騷.貨,可真正厲害之處隻有生活在她手底下的人知道。

尤其何寶花,那叫一個苦不堪言:以前剛嫁過去,說給安排個工作吧,婆婆說先生孩子。後來孩子生了,卻是個女兒,說還是得有兒子才有根。現在兒子女兒都有了,可一說給安排個工作吧,又說孩子不能沒人照顧。橫豎就是想把她拴家裡唄,那她就哪兒也不去,隻管要錢帶孩子。

幾個人又把安然給罵了一頓,仿佛她就是十惡不赦的壞蛋,破壞了他們好端端的小海燕生態,搞壞了他們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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