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豬場的豬尿糞水之類的臟東西,雖說是賣給周邊農村生產隊的,可總有些是排進河裡,就是不直接排到河裡,那也是滲透到土壤裡,又通過地下水彙入河裡。
安然倒是沒那麼講究,在農村的候,哪條河不泡點牛屎豬屎的,她帶小貓蛋去河邊,幫她脫掉小貓頭鞋,白胖胖的小腳丫子泡進涼潤潤的河水裡,彆提多舒服了。
這孩子怕熱到什麼程度呢?就走了這麼四十分鐘,還是媽媽兜著呢,她就熱得滿頭大汗,頭發一縷縷粘在腦門上,像隻落水貓兒。
“魚魚!媽媽,魚魚!”小丫頭眼睛尖,居然還看見水裡遊著一尾小魚。
安然一看,“太小啦,吃了可惜,想吃魚待會兒回去經過菜市場咱去買一條大的,好不好?”
小貓蛋可能真是屬貓的,對魚那是真愛啊,彆管煮的糖醋的她一個人能吃一條!關鍵人還特聰明,知道自個兒把魚刺隔出來,有一次鐵蛋給她剔魚刺沒剔乾淨,她吃著吃著給淡的挑出來放桌上,跟沒事人似的。
在吃的這口上,安然從來不吝嗇,隻要在能力範圍內都會滿足她。再說了,魚肉本來就是高質量蛋白,對她生長發育很好,多吃也有好處不是?
可這次的小貓蛋似乎不怎麼配合,“魚魚,媽媽,多多,魚魚嗚嗚……”意思是她看見好多好多魚。
安然本來沒在意,順著她的指看了一眼,啥也沒有啊。“這孩子,哪有什麼魚,乖啊。”
邱雪梅也下來,順著小貓蛋的指看過去,忽然說:“咦?那不是魚,是鼇蝦呢!”
安然一沒反應過來“鼇蝦”是啥,待看見那棕紅色的背殼和長長的觸須才想起來,是小龍蝦。石蘭省本來是沒什麼水產的,可清水河因為緊挨著最大的紅星海子,有點龍蝦實屬正常。
而且,小貓蛋說“多多”還真不是誇張,安然大略一數,居然有十幾隻呢!每一隻都很大,足有成年人指長,比指還粗。
“清水河這一段很少有人來,蝦子都比彆的地方大。”邱雪梅咽了口口水,“我小候吃過這種鼇蝦,腥味重,不怎麼好吃。”可繞是如此,也饞啊。
隻要是肉,哪怕是記憶中不好吃的肉,是個人都饞。
安然一愣:“小龍蝦居然不好吃?”
“啥小龍蝦?”邱雪梅也不知道啊。
安然恨不得捶胸頓足,麻辣小龍蝦這種東西,那就是每年的過夏天的儀式感啊!“等著吧,我給你做個好吃的,保準你對這玩意兒刮目相看。”
她們帶著鐮刀,安然砍了兩根細細的竹子,“你會挖蚯蚓嗎?知道哪兒有嗎?”
邱雪梅點頭,她可是從小在農村長大的,“你要釣蝦吧,我知道,這裡土又鬆又軟,肯有。”
安然實在是不敢看那玩意兒,要是有豬肝啥的腥氣重的東西就好了,沒有就隻能用蚯蚓替代。邱雪梅很快挖來兩條長長的卷曲的東西,又從隨身帶的棉紗線套上拆下兩根線,一頭綁在竹竿上,一頭綁緊一段蚯蚓,就這麼摔下去,兩秒鐘的間竹竿一沉,猛地一拉,就是一隻紅色的大大的肥肥的小龍蝦!
蝦沒魚狡猾,這裡的鼇蝦又沒被人類釣過,沒有禦敵經驗,一根直線就能讓它們上鉤,一拉一個準,都是大家夥。
安然沒想到啊,平不怎麼說話的邱雪梅她居然是個釣蝦小能!本來打算裝茜草根的背簍,也讓她拿來裝鼇蝦了,左一隻右一隻,小貓蛋坐在大石頭上看得高興極了,“姨姨,棒棒!”
邱雪梅斯文的笑笑,“我從小在海子邊長大,彆的不會,跟著我哥釣魚釣蝦倒是沒少乾。”
隻不過後來嫁給張得勝,整天在廚房裡埋頭苦乾,倒把這項技能給忘了。
人都是這樣,不熟的候相互也不了解,總是給對方留下刻板印象,可熟了以後發現,邱雪梅也不是那樣沉默寡言懦弱膽小,安乾事也不是那麼高不可攀不近人情。
兩個小,她們一隻背簍就給裝滿了,足有二三十斤,為了防止它們爬出來,安然還把衣服蒙在口子上,用繩子一結,樂顛顛就往家趕,挖啥茜草根喲,吃蝦才是第一要務!
“喲,你們這背簍裡裝的啥,咋往下滴水呢?”院裡糊火柴盒的老太太看見了忙問。
“沒啥,不礙事兒,嬸子你們忙啊。”
小貓蛋一根指頭含在嘴裡,大眼睛眨巴眨巴,也跟著媽媽搖頭,她啥也不知道鴨,她才不會說裡頭裝的是好多好多魚魚呢!
回家先倒洗衣服的大鐵盆裡,裝了滿滿一大盆,安然直接往裡倒了半瓶醋,攪拌均勻後分成幾個小的盆子,泡上倆小。
就在這倆小裡,可把貓蛋饞壞了,她一會兒溜達過來,使勁嗅了嗅鼻子,“媽媽魚魚?”
“不是魚魚,是蝦蝦哦。”
“夏夏。”
“乖,再等等啊,咱們要給它們洗個澡,搓搓身上的泥,才能開始下鍋。”她愛吃小龍蝦,卻不愛吃蝦頭和腳,乾脆用剪刀剪去頭和身子,隻留一段肥肥的蝦尾,再抽掉蝦線,完美。
反正數量足夠多,兩個女同誌蹲著搞了快仨小才把所有蝦處理完畢,剪出滿滿一大盆淨淨的蝦尾,得有七八斤。你就說吧,得有多少!邱雪梅這釣蝦技術得有多高!
“雪梅姐,你家裡有白酒嗎?”宋致遠不喝酒。
“有,你等著。”
等半瓶二鍋頭拿來,熱油,下各種香料,爆香,下蝦尾,倒幾勺白酒,整個樓道瞬香得不像話,彆說剛放學的孩子們,就是院裡的老太太們,火柴殼也不糊了,顛顛的跑宋廠長家門口站著:“安乾事,廚房炸了?”
“鍋子著火把調料都燒了吧?多可惜啊……”
“沒燒也沒炸,正做飯呢,間也不早了,嬸子你們還不回家做飯,待會兒孫子回來就得餓肚子啦。”安然可不客氣,這年頭誰家都缺吃的,一開始她同情孩子們,要是正趕上自家吃好吃的都會給一點,可搞著搞著大家都知道安乾事出大方,有的家長挺不厚道,一到飯點就讓孩子來守著。
她不開心被人當冤大頭,愛看就看唄,反正她家人多,再加上邱雪梅家四個,一盆子蝦不夠吃,她還得再切幾個土豆和洋蔥進去呢。
衛東帶著弟弟們,從家裡提了兩根大萵筍來,小老二還說放學的候從國營菜市場門口路過,撿到兩根挖壞的扔掉的胡蘿卜,不好意思的明知故問:“阿姨這還能吃嗎?”
其實,他們天天都吃呢,隻是怕安阿姨笑話他們。
小家夥,“能,咱們把壞的地方削掉,還新鮮著呢。”
加進去四五樣菜,分成三鍋來炒,足足炒出三大盆來,衛東下去他家把吃飯小桌子搬來,跟安然家的拚接在一處,滿滿一鍋米飯端上,一頓豐富的小龍蝦盛宴不就出來了嗎?
安然可是不虧待自己的,又掏錢使鐵蛋和小老二去街口商店買了四瓶啤酒四瓶汽水,抱著進來的候褲子都給墜脫了:“姨,這啤酒可真貴。”
“不貴怎麼會好喝呢。”
一想也是哦,鐵蛋大一揮:“等我長大,我天天請你喝啤酒吃鼇蝦,天天給你吃辣條冰淇淋喲!”
“得吧,我可等著呢。”安然把飯菜端上桌,包淑英也正好回來了,她最近不知道在忙啥,總見不著人。
蝦肉鮮嫩麻辣,哪有邱雪梅說的“腥味”?裡頭的土豆萵筍胡蘿卜燉得爛爛的,入口即化,四個男娃娃吃得滿頭大汗,不知道是熱得還是辣得,反正一麵喝啤酒汽水一麵吃蝦,簡直爽飛了!衛東和三個大人一樣,是能喝啤酒的,其他四個小的就隻有汽水兒的份。
正吃著,門響了,回頭一看,喲,宋大工程師回來了。
他吸了吸鼻子,一股陌生又熟悉的麻辣味直衝天靈蓋,激得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邱雪梅怪不好意思的,本來人家裡就擠,他們一家四口還來蹭吃蹭喝,反倒把主人搞得沒地方坐了,忙起身道:“衛東我們吃好了,宋廠長快坐下吃吧。”
張衛東聞言立馬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對,我們吃好了就先回去了,待會兒來幫阿姨洗碗。”
人長得帥,知道保護女同誌,為人處事又懂進退,這將來做了誰家女婿可都宜那家人了呀!這麼一對比,安然覺著宋致遠真可以扔了。
不過,她想扔人家,可小貓蛋喜歡人家呀,顛顛的抱來小奶瓶:“水水,辣辣。”
她還記著,她的廢物老爸不能吃辣,要喝水鴨。
宋致遠這一路的奔波好像都值了。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閉著眼睛抱起女鵝,就當沒看見她滿嘴滿的油汙。
“貓蛋快下來,讓爸爸好好吃個飯,待會兒再抱啊。”包淑英把自己沒舍得喝的啤酒遞過去,“女婿辛苦了,喝點酒吧。”
安然知道,宋致遠好像不喝酒,無論白酒還是啤酒。
果然,他沒接:“謝謝,我不喝酒。”
“姥那給我喝吧,我是男人我能喝。”鐵蛋大咧咧的說,故意內涵他小姨父呢。
怎麼著?我就不是男人了?
當然,宋大工程師也想不到內涵,他的味蕾已經被龍蝦盛宴給勾走了,一直以來的理智也沒了,埋頭就是一個吃。辣是辣,但美也是真的美,就像姚剛說的,有的女同誌就是這樣。
他總覺著姚剛的話意有所指,又不知道他說的誰。倒是姚剛那戰友,笑了一路。
吃過晚飯,安然也不讓大功臣邱雪梅收拾殘局,更不可能讓母親去,支使著四個男娃娃:“你們,把鍋碗瓢盆給我洗刷了。”
衛東和鐵蛋還好,都是做慣了的,他倆弟弟那叫一個苦哈哈,厚厚的一層紅油,吃的候好吃,洗的候可就遭罪了。
安然不管過程怎麼樣,她隻看結果,男孩子怎麼了?男孩子不也照樣能洗碗刷鍋,她以後還想把鐵蛋培養成做飯小能呢!不為彆的,就為了給自己省點力,天天做飯其實也挺累的。
等天一黑,鐵蛋溜下去玩,包淑英又不知道去哪兒的候,小貓蛋打個哈欠,居然破天荒的就開始揉眼睛了……她以前可是八點半才願意睡覺的寶寶呀。
安然找不到人幫忙,就自個兒把洗澡水提進屋,一麵兌涼水一麵安排宋致遠:“把孩子衣服脫掉,抱過來。”
宋致遠倒是給穿過幾次,脫卻是第一次,隻見他笨笨腳搞半天,孩子折騰得滿頭大汗,“媽媽,不要不要!”
“乖,爸爸是個大笨蛋,讓他好好學學,你不能亂動,要配合知道嗎?”
終於在小貓蛋委屈得臉都快紅了的候,宋致遠如釋重負,光溜溜的小貓崽崽被提溜進溫水裡,頓瞌睡也醒了,“piapia”的玩起水來,“媽媽媽媽。”
安然被她水花打濕了衣服,“宋致遠你來幫她洗。”
宋大工程師畫過很多圖紙,攻克過不少難題,可幫人洗澡……還是個一歲多的崽崽洗澡,他還是生平第一次啊!崽崽還是活潑好動一刻也停不下來那種,一會兒要坐著,一會兒要站起來,一會兒雙拍水,一會兒又用腳跺,他得護著她彆摔倒,又要防著衣服被弄臟。
反正孩子嘛,小本來就不像大人一樣容易控製,一遇到溫溫的水,小貓蛋站著就給噓噓出來了。
宋致遠:“……”換水換水,快換水!
然而,下一秒,小貓蛋又一屁股坐下去,捧著摻了尿的水到處灑,等他反應過來要躲的候,臉上已經挨了一捧水(尿),整個人都不好了。
安然沒看見嗎?不,她看見了,她就是要讓他看看孩子好不好帶,洗澡隻是她一天吃喝拉撒裡很小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他要連這麼大點事都辦不好,還覺著孩子不叫他“爸爸”委屈。
委屈個毛線哦!
“沒水了,將就著用用吧。”安然甩下這麼一句,悠哉悠哉進臥室疊衣服去了,反正天熱,孩子不會著涼,冬天她肯不會這麼心大。
宋致遠覺著,今天應該是他人生中比較灰暗的一天吧,因為他被女鵝用尿洗了臉,還差點嗆了一大口,從小到大他哪怕是下鄉那幾年,他也沒受過這樣的“屈辱”,可看著小丫頭高興得快玩瘋了的模樣,他又沒辦法拒絕。
他宋致遠,從今天開始,不乾淨了。
作者有話要說:宋致遠:我不乾淨了。
小貓蛋掏掏耳朵:我的廢物老爸你說什麼喲,沒聽清~感謝在2021-08-1514:13:12~2021-08-1610:48: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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