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069(1 / 2)

七零錯換人生 老胡十八 17851 字 6個月前

在安然心目中,李小艾是位非常了不起的物理學工作者,也是非常堅強勇敢的女同誌,但在大眾眼中,她相貌平平,不修邊幅,還是個帶娃的離婚女人,大眾的眼光可不會透過本質看見她堅韌、有趣的靈魂。

而楊寶生,年紀輕輕,未婚青年,對外還有一個不錯的工作,長得又挺斯文秀氣,這樣的男同誌可以說是很受異性歡迎的。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談婚論嫁卻是兩個家庭的事,尤其男方家庭,會接受兒子找個這樣的對象嗎?

安然不敢賭,她必須對小艾負責,免得她受傷害。

如果再次受傷害,對她太不公平,太殘忍了。

“你們相處還不錯?”安然試探著問。

“嗯,嫂子拜托你了。”楊寶生答非所問,話未說完,人就跑了。

“等等,你還沒說你對她的情況是個啥看法呢,表個態先。”

“沒看法,她很好,我會好好對她的。”跑太快,鞋子又不是很合腳,直接把鞋子甩出去,露出沒有襪底的白色棉襪,他更窘迫了,臉紅得不像話。

似乎是挺害羞,安然發笑,那就哪天探探小艾的口風,現在距離她離婚也才一年左右,估計也沒啥再找一個的心思。楊寶生雖然沒說他們家怎麼樣,但看平時穿著,估計原生家庭不太好,負擔挺重的,不然他這麼高的工資不買新衣服不可能大冬天連雙好點的襪子也沒有。

但莫欺少年窮,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少年時期窮苦一點不是原罪,隻要他是個可信賴的,上進的人,安然就佩服。再說了,項目組的那就是給國家做貢獻的,在安然眼裡那就是自帶濾鏡的,得上心。

送走客人,宋誌遠進廚房來幫忙擦地,彆的不會,可擦地他是從小就會的,因為潔癖。

這不,人拿著件破衣服蹲在地上,細致的不錯過一厘米的左右擦著,身子不斷往後退著,樓上孩子的鬨聲也充耳不聞。

“你覺著楊寶生這人咋樣?”

他頓了頓,“不錯。”

“怎麼個不錯法?比如性格、為人處世、工作態度,家庭條件。”

這可難住宋誌遠了,他隻管工作,跟同事也是從來隻談公事,不問私生活,“工作態度和能力都不錯,其他不詳。”

又擦了幾下,似乎是想起啥,補充道:“平時不怎麼聽見他說話,應該是性格內斂。”大家的話題雖然他幾乎不參與,但難免還是能聽進去幾耳朵,其他人的聲音或者發言他都有印象,但這個小夥子他是一次也沒聽見過。

安然了然,這應該是在實驗室沒啥存在感的同誌。不過,說不定這樣的人才更適合小艾呢?

正想著,門口傳來小女孩說話的聲音:“小野,我走了啊,你快回家睡覺哦。”

“姐姐我送你,小野膽子超大哦!”她知道棗兒姐姐膽子小,不敢走黑路,可她卻不怕。

安然趕緊出去,牽著兩小隻的手,將小棗兒送到大院裡,又走到一樓樓梯口左轉第一家,趙銀花還在裡頭“咚咚咚”的切土豆。

“哎呀小安,怎麼是你送她回來?吃飯沒?”

“吃過了,你們咋現在才吃,棗兒爸爸下班晚了嗎?”趙銀花家真是說一目了然也不對,因為堆的東西太多了,四張上下架子床把屋子擠占得下腳處也沒了,更何況她還在裡頭支著爐子砧板。

這大概就是這個年代普通工人的居住條件吧,三代十幾個人擠著,一擠就是大半輩子,搞不好熬到八.九十年代還熬來了下崗潮,不過,按銀花家孩子的年紀算,到下崗潮來臨的時候正是幾個兒子要成家立業的時候……如果不改變,他們一家子的悲劇命運,是可以預見的。

明明是最艱苦奮鬥,最吃苦耐勞,比誰都老實本分的一家子,安然堅決不能讓他們滑向悲劇的深淵,“你們先忙吧,過幾天銀花姐要沒事的話咱們去向陽農場看看?”

趙銀花雖然蔫蔫的,但向陽農場意味著有便宜菜可以買,“好啊,到時候我去叫你。”

棗兒在小野家已經吃得飽飽的了,回來卻還是非常主動的幫助媽媽通爐子,拿碗筷,出去院裡叫爸爸和兩個哥哥準備吃飯,爺仨正埋頭糊火柴盒呢,不是不怕外頭冷,是家裡太小了,這麼多材料擺不開。

有的人家正月初二高朋滿座,也有的人家就是這麼過的。回去路上安然心頭實在是不好受,大華的結局是他自個兒作的,可趙家剩下這麼多人卻是非常不錯的,不該這麼苦。

“媽媽,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喲。”小貓蛋晃了晃她的手。

“啥秘密,說出來就不算秘密了。”

小貓蛋想了想,也對哦,就像過生日許願一樣,隻能悄悄地在心裡說,嘴巴要是說出來就不算數啦。

安然本來是故意逗她的,想讓她做一番思想鬥爭,結果她居然就啥也不說了,不得不再一次感慨,孩子大了,有自己想法了,這是好事。

***

第二天睡到太陽照屁股,安然叫上一家子,又帶上前不久彆人送來的麥乳精和餅乾,在兩個“蛋”戀戀不舍的目光裡拿到了金魚胡同。找回了女兒,石家那麵社會主義的牆仿佛更白了,白得晃人眼,白得理直氣壯,財大氣粗,就連破敗的木門也煥然一新,貼上了紅色的春聯和福字。

院裡,小石榴正抓著一把小石子兒玩,看見他們一驚,嚇得往石榴樹後躲,待看清是安然後,她又把一顆白白的小腦袋探出來,好奇的看著他們。

這孩子,陳六福已經給開了中藥,吃了快倆月,頭發由白轉灰,不過是比奶奶灰又白點的顏色,聽說有一天石萬磊帶她上醫院在胡同口把人孩子都嚇哭了。當然石萬磊為了避免她以後融入不了金魚胡同,就把她頭發剪短了,就跟鐵蛋的差不多。

遠遠看去,像個白皮膚的羸弱男娃娃。

跟往年不一樣,今年石萬磊心情大好,給院裡每一棵石榴樹都掛上彩帶,像一片五顏六色的花海,小貓蛋最喜歡啦,噠噠噠跑進去繞著這棵樹轉圈,又繞著那棵樹蹦躂。

她的開心很快感染了小石榴,也跟著她跑過去,悄悄地尾隨後麵,模仿著她的樣子,轉圈,蹦躂,嘴巴裡嗚嗚哇哇叫著,好不開心。

石萬磊非常感激他們能來,這兩年宋家就是再忙,也沒忘記往他這邊走一趟,讓他感受到了在這世間難得的真情。他家的親戚,以前他在邊疆的時候有用不完的各式全國糧票肉票布票以及那個省份才有的能買茶葉的副食票,所以那幾年他們家總是賓客盈門,是整個金魚胡同當之無愧的最闊氣的人家。

後來情況就變了,屋子還是一樣的屋子,門還是一樣的門,可親戚們就覺著他們家有瘟神似的,路都得繞著走。

當年能借到一千塊做生意,大概就是把他老石家祖上三代積累的人脈和臉麵全用光了吧。

“伯伯笑啥呀?”鐵蛋好奇地問,手裡拿著一把自行車鏈條和鐵絲做的□□“嗖嗖”的玩。

石萬磊接過他的□□看了下,“你很喜歡玩.槍?”

“那是,哪個男子漢不玩.槍啊,咱們學校裡,不玩.槍的都是姑娘,丫頭片子,是吧安文野?”

“是!我哥哥做的□□全校第一,全區第一好玩!能射很遠很遠,還會爆.炸喲。”她從最遠的一棵樹下跑過來,氣喘籲籲,捧場王雖遲但到。

石萬磊拿著槍在手裡摩挲,雖然隻是孩子玩具,可常年跟這種東西打交道,他的職業生涯還是令他分外想念的。安然看著他粗糙的十指,忽然靈機一動,他隻是眼睛殘疾,“不知道石大哥手下功夫怎麼樣?”

石萬磊指著一棵石榴樹上的沙袋說,“跟以前是沒法比了,但幸好沒荒廢。”

安然心裡忽然就有了個主意,“大哥這兩年有啥打算沒?”

石萬磊眼裡充滿了對新生活的向往與熱愛,“我打算等石榴能融入新環境,能上學後,我繼續出去乾倒爺,去年的手表還剩不少,我打算帶省城去試試。”

“那小石榴一個人咋辦?”

石萬磊愁眉苦臉,“現在也拿不定主意,我有個姨媽在鄉下,看能不能拜托她幫我照顧半個月……頂多半個月我就回來。”

可現在的小石榴驚魂未定,可以說除了爸爸她誰也不信,給她寄養在親戚家?不現實。

才剛從無家可歸的狀態回歸正常,又要寄人籬下,或許對她也是二次傷害。

安然在宋致遠的眼裡看到了同意,遂主動說:“如果大哥不介意的話,就把小石榴送我家去,白天讓她跟小貓蛋玩兒,大院裡孩子多,會歡迎她的。”

主要是沒姓封的一家當攪屎棍,那邊的孩子對這個陌生的小孩會比較友善,要融入就很自然。

“白天在我家,晚上你下班了再接回來。”

“下班?我去了省城可……”

“就是下班。”安然笑著說。

“可我沒工作,街道上不給分配。”他苦惱的說,雖然陳大夫開的藥是最便宜的,可長期吃也得花不少錢,那點撫恤金他是堅決不能動的,必須留著以後供女兒上學。

他自己小時候家境貧寒沒上過學,後來有幸遇到個無家可歸的老太太,母親心善,收留了她。誰知老太太卻是念過新式學堂的落魄千金,不僅教他讀書寫字,背四書五經,還傳授了不少新式的科學文化知識……所以後來他去當兵,才有機會轉業當公安。

可以說,他的命運是被知識改變的,所以他的女兒就是再苦再窮也必須上學,上大學。

“你等著吧,我給你跑個工作。”安然胸有成竹地說。

對於石萬磊來說,最好的工作是什麼?當然是清閒一點,能按時上下班接送女兒的工作唄。

小貓蛋一直支楞著耳朵聽媽媽說話,回家路上她就問:“伯伯去哪裡上班班呢,媽媽?”

“就去媽媽單位。”

小貓蛋歪著腦袋想了想,“可是,伯伯是男的呀。”她媽媽的單位全是阿姨和奶奶,隻有大門口的伯伯是男的。

而安然要給石萬磊找的工作是啥呢?就是總工會保衛科。首先,他以前是當過兵的,直接從部隊轉業到邊防做緝.毒.警,現在各單位保衛科基本都是退伍軍人,轉業軍人,他完全符合標準。

再說他隻是缺了左眼,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幫各個科室的婦女同誌們乾點重活累活不成問題。

最關鍵的是,年前她就聽樊麗萍提過一嘴,保衛科有個大叔要退休了,年後三月份就不再來了,這不就是讓出一個“蘿卜坑”了嗎?

安然計劃得好好的,然而到單位跟賀林華一提,得到的答案卻是——“這個工作已經讓你們處裡的邵梅跑了,你不知道嗎?”

“跑給誰?”

“聽說是她家一個侄子,去年插隊回來一直沒等到街道分配工作。”

這時候的保衛科可是帶編製的,能進去占個坑,以後還有退休工資,多少人削尖了腦袋往裡擠呢!既然被人搶了先,安然也無話可說,心想昨兒還信心滿滿給人石大哥保證呢,她得再去彆的地方想想辦法。

不過,她現在去過的單位多,認識的人也不少,可以多問幾家,哪怕不是正式工,先有份臨時工作乾著也不錯啊。這兩年倒爺也沒以前好乾了,小劉瘦猴她都快兩年沒見過了,最後一次見還跟她打了聲招呼,說要回家了。

小瘦猴名叫劉工農,家住陽城市西山片區,顧名思義到處都是大山,他們家姐弟倆,隻有一個留城名額,他姐姐是個天生弱視,幾乎看不見半米外的東西,約等於半瞎,配眼鏡也沒用那種。本來他應該去插隊,給姐姐留城的,但他不放心家裡隻有姐姐一個人,怕她生活無法自理,所以就偷偷摸摸留城了。

街道辦知青辦天天上家去動員,他也不敢留家裡,就偷偷摸摸跑出來乾起了倒爺,有時候十天半月不敢回家,與野人無異。不過最近聽說他們街道像他這樣躲避下鄉的人回去了兩個,街道辦也沒怎麼著,他也就回去了。

終究是放心不下姐姐啊。

安然一路想,來到市百貨公司三門市部,想起有段時間沒見過胡文靜了,就順道進去看看。“嘿,你這麼快就回來上班啦?我還以為你怎麼也得在那邊待半個月呢。”

胡文靜臘月二十九那天跟著嚴厲安上省城看兒子,一家子在那邊過年都沒回來。

“害,不回不行啊,我婆婆你知道的,就是個工作狂,她自個兒大年三十兒的也得上班,生怕我們耽誤了工作,初三就攆人呢。”

原來,年三十那天書城發生了一個大事,聽說是書城郊縣有個水庫發生爆.炸,下遊幾個村子遭殃,她趕著去現場指揮,連餃子也沒吃上一口。這份對工作的熱愛和專注,安然是佩服的,可作為她的兒媳婦的胡文靜,就會覺著老太太太不近人情,他們才跟嚴斐見上幾天啊就被趕回來,她當場是恨不得就把小斐帶回來的。

“老嚴這人就是啥都聽他媽的,他媽放個屁都是香的,我家小斐多可憐呐,以前多愛黏著我,現在都不讓我跟他睡,你說說……”

安然聽著她抱怨,也不接茬,畢竟她內心是更傾向於高美蘭的教育方式的,小斐以前性格有點內向,膽子也小,男娃娃這樣可不行,人家是親奶奶,能當女省長的,任何教育方式或者培養模式都是對他未來有好處的。

隻不過現在受點苦而已。

“不過我今兒來是有事請你幫忙,你們單位最近招工不?我想幫人跑個工作,就是石萬磊,當年救下小野的人,你沒見過,但你家老嚴知道,人挺正派,鰥夫一個帶著女兒,要是招的話我讓他來試試?”畢竟,百貨公司可是市裡屈指可數的好單位,有關係的人多,競爭也多,不可能像彆的單位,隻用去勞動局打聲招呼提檔案就行,這兒可是要考試的。

說起這個,胡文靜可就來勁了,“你這人,咋不把我閨女帶來讓我想想,你家小野的恩人我一定幫你留心,不行我讓我哥他們打個招呼。”

這一圈圈的人情就差遠了,安然倒是不好意思,但兩家人的人情債已經算不清了,再多一筆她也是虱子多了不癢。

正月十六這天,銀花如期來約安然上向陽農場,每人手彎裡挎著個竹籃子,開春後圍巾手套全部束之高閣,安然甚至隻穿了見解放裝外套,頭發紮成倆小辮子。趙銀花現在借調到廢品收購站,把頭發剪了,隻留著齊耳短發,比上半年精神一些。

安文野和棗兒也是兩根可愛的小辮子,一人圍著條粉色圍巾,這是以前在安家時許紅梅給買的,她並不喜歡,這麼嫩的顏色送母親也不合適,她就趕在天冷那幾天給裁剪成兩條小的,使之適合倆小姑娘戴。

這不,看上去就像兩隻嫩生生、粉嘟嘟的小桃花兒,走路上總要讓人多看兩眼。

棗兒還怪害羞的,拽了拽銀花,諾諾道:“媽媽她們為什麼看我呀?”

銀花難得開懷地哈哈笑。

小貓蛋好為人師:“因為,她們喜歡你唄。”

哎喲,啥時候又學會一個新詞兒啦?還“喜歡”呢,安然覺著自己和宋誌遠好像沒跟她說過這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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