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120(2 / 2)

七零錯換人生 老胡十八 17226 字 10個月前

小野直接“唰”一下站起來,居高臨下看著哥哥,冷聲道:“哥,你需要向姥姥道歉。”

不等包文籃反駁,她繼續說:“姥姥從小把咱們帶大,要不是媽媽不放心咱們,把姥姥請來,咱們就不應該打擾姥姥的晚年生活,咱們應該知道感恩,對不對?”

見他不說話,小野繼續問:“你想一想你的語氣對嗎?應該嗎?”

包文籃終究是好孩子,隻是最近有點不對勁,“我這不是……”

“不是什麼,哥哥你忘了媽媽說的,做錯就要挨打,彆狡辯,你就爽快告訴我,你做錯沒。”

文籃被這雙亮晶晶的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那裡頭有點難掩的失望,是對他失望吧?

其實,包文籃也發現了,最近自己這脾氣確實有問題,就是不知怎麼回事,對身邊人特彆不耐煩,明明姥姥的嘮叨從小就嘮叨,他應該習慣了的,明明嚴斐從小就是個書呆子,他也應該了解的,但……把控不住情緒的一瞬間,他宣泄就宣泄了,可事後不用多久,想起當時對方的失望和難過,他又很愧疚。

“算了小野,你哥也不是故意的,等高考結束再說吧,啊。”包淑英一心息事寧人。

可安文野在倔脾氣這一塊上跟老宋是如出一轍的,梗著脖子很嚴肅地說:“姥,全國每年參加高考的學生幾百萬,要是誰都能以高考為借口對身邊人隨便發脾氣,那高考這場選拔人才的考試還有什麼作用呢?選□□的都是控製不住自己情緒的人,犯錯也不敢承認的人?”

包淑英嘴唇蠕動片刻,啥也沒說。

幾年沒見,小貓蛋都長成大姑娘了,還是跟然然一樣又倔又強勢的姑娘,會保護姥姥的姑娘。自己現在腦海裡還是以前把她兜懷裡,教她蹣跚學步的樣子……想著想著,眼淚就下來了。

安文野一把摟住姥姥,倔強地看著哥哥。

文籃低頭,“對不起姥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累了,有點控製不住自己脾氣,以後我都不會了。”

馬上十八歲的男青年,像個孩子似的低著頭,不敢看她們,尤其是小野的眼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接受你的道歉,趕緊吃,菜都冷了。”包淑英擦著眼淚躲進廚房,又哭又笑。

小野其實還是有點生氣,但也知道哥哥道歉了,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自己不應該再抓著不放。“哥你最近怎麼了,真有這麼累嗎?”

“嗯。”

“哥你是不是交了新的朋友?”尤其是女朋友。

“朋友肯定有啊,但跟新朋友沒關係。”

直到睡前前一刻,小野都不信,她真想媽媽回來啊,她一個人既要管叛逆哥哥,又要抓壞分子,還要搞好自己的學習……

***

“你去哪兒?天都黑了怎麼還跑出去?”邢小林看妻子行色匆匆,把她堵在門口。

袁曉莉神色緊張,牙齒緊緊咬著嘴唇,臉色蒼白,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又或兼而有之:“我出去當然是有事。”

邢小林把她拉到門後,將門“嘭”一聲關上,壓著嗓子說:“要不……咱們再想想,太冒險了。”

“我何嘗不知道冒險?可是她會允許咱們反悔嗎?這麼多年咱們幫她做了多少事,她要是把這些事情捅出去,咱倆的工作都會保不住,到時候你媽怎麼辦?我弟弟怎麼辦?”

邢小林的母親早幾年前因為中風偏癱後,腦子就不大好使,聽說是淤血阻滯經絡,壓迫到了神經,整個人神經兮兮的,甚至有點認知錯亂。

一會兒覺著自己是隻羊,整天“咩咩咩”叫著,自己抓一把鹽巴就狂舔不止,拉屎撒尿也是不管有人沒人,抬腿就方便;一會兒又覺著自己是頭狼,鬨脾氣不肯吃煮熟的肉,且偷偷吃血淋淋的生肉,誰要是攔著不給她吃,她就撓人,用她那“狼爪子”下死勁撓人脖子和臉……丟臉不說,還把街坊鄰居得罪個遍。

把人撓花了臉找到家裡來,賠禮道歉一個月就白乾了,小兩口沒少鬨矛盾。

可邢小林是獨生子,家裡沒有弟弟妹妹,他能怎樣呢?就是想把老母親送人,也沒個送的地方不是?

而另一邊呢,就是袁曉莉的弟弟,幾年前不知道怎麼回事,大概跟邢小林的母親差不多前後腳,都是研究所建立起來以後,邢小林去研究所做工勤崗以後沒多久,也染上了賭癮。先是跟著附近的二流子瞎跑,不願好好參加招工,躲在家裡打牌打麻將,玩的都是小錢,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越玩越大,牌不離手。

袁曉莉忍無可忍報警後,倒是來了幾撥公安,可每次都沒逮個正著,於是一群二流子越玩越上癮,沒錢就跟家裡要,要不到就又吵又鬨外加威逼利誘,後來乾脆偷拿家裡東西出去寄賣,換錢……袁家父母啥也沒有,隻有一個已經出嫁的女兒可以求助。

有一次,因為偷了彆人家的收音機和電視機,直接被人追著打了幾條街,最後都是袁曉莉和邢小林幫忙賠禮道歉擺平的。

兩個沒有任何家庭助力的青工,除了工資沒有任何額外收入,壓根不夠填那點窟窿,可又不能看著老母親和小舅子被人斷手斷腳送進監獄,恰在此時,有人找上他們,說隻需要他們配合著幫點小忙,就能給他們額外收入,擺脫捉襟見肘的生活。

他們動搖了,可最終還是守住了底線,總覺著做人不能對不起單位,像603這樣的單位,背後就是國家,乾對不起單位的事就是對不起國家。

可他們的堅持沒持續多久,最大的問題來了——房子。

邢小林和袁曉莉作為已婚青年工人,本來是有分房機會的,可他們參加工作時間實在是太短了,沒有趕上好時機,等他們具備分房資格的時候,603的房子已經分完了,小兩口沒少扼腕歎息,恨不早生幾年早參加工作。

小兩口兩邊的老人都沒房子,想投奔也沒個地方,他們隻能在外租房住,可租房的地方距離單位太遠,每天要早起一個小時,晚上天黑也不一定到得了家,路上通勤時間就是將近兩個小時。

後來機會來了,黃廠長看他們實在是可憐,邢小林以前也跟過黃廠長一段時間,有兩分麵子情在,603有一個分到房子的單身工程師外出培訓,得去半年,他老人家就做主把房子騰給他們暫住。

是的,隻能是租住,不是分配。

他們等啊等,眼瞅著研究所建起來,陽城那邊的工程師也來了,工作步上正軌,那麼大幾棟研究所家屬樓開始分配了。正好他們租住的宿舍原主人反悔,不想租了,他們隻能把希望寄托於研究所那邊,尋思著領導(宋所長)能不能看在邢小林乾工勤的份上給他們分一套。

他們不敢奢望安文野家那樣的大房子,也不敢想其他年輕工程師那樣的,隻希望能有個小房間,能給他們一點容身之所就行了,即使沒有分配的,那租一個也行……可是,都沒有。

宋所長為首的領導覺著,要把房子分給以前跟他一路從陽城過來的班子,這不就是不把邢小林當自己人嗎?原來給他們全家跑前跑後這麼長時間,人一點也沒看在眼裡啊。

邢小林找宋所長談過,求他能不能通融一下,可宋所長冷著臉將他拒絕了。

袁曉莉又去求宋所長的愛人,把小兩口的實際情況說了,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可憐可憐他們。可安然也拒絕了。

甚至,她當時說的是能理解他們的困難,但目前廠裡同樣困難甚至比他們還困難的青工很多,她確實做不了主,幫不了,隻能在平時生活上儘力幫一把,以她個人的名義。甚至,她還貌似“推心置腹”地說了一通宋所長的為難之處,說他要優先考慮以前團隊裡的老人,因為他們以前在陽城市跟著吃了不少苦頭,這是必須優先要照顧的。

可是,小兩口想要的是她個人名義的小恩小惠嗎?想聽的是什麼優先照顧的理由嗎?不就是覺著他是個外人,不跟宋所長一條心罷了。

鑽進牛角尖的邢小林和袁曉莉,家裡破事一籮筐,單位沒有住房,正在焦頭爛額的時候,正好有人找上他們,直接送了一套房給他們,即使是有冤死鬼的房子,那也是房子,能讓他們有個落腳的地方,他們隻有接受。

冤死鬼能有窮鬼可怕嗎?

想到這些往事,邢小林仰天長歎一聲,“曉莉你說咱們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袁曉莉冷笑,“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咱們的路是安然和宋所長逼上的絕路,但凡當初他們能幫咱們一把,又何至於?”

邢小林低著頭不說話,不置可否,其實就是默認和同意。

“咱們這麼多年,拿的是廠裡最少的工資,乾的是最累最臟的活,到頭來啥也沒有。”她走過去,摸了摸丈夫的後背和耳朵,那裡有一塊長長的醜陋的疤痕,皺得像核桃皮,夜裡看不出來,可白天那就是一塊能把孩子嚇哭的疤痕。

這是那年研究所火災時,他第一個衝進火海搶救資料時,資料室裡一根燒得通紅的木頭椽子掉下來,燙的。

當時忙著救火沒覺著疼,回到家以後才發現,耳朵後和後背的肉都燙熟了。

“你說,咱們辛辛苦苦,差點沒了命,為的是啥?”

邢昭林歎口氣。

“你等著吧,不需要你去,這事我去做,我就出去一趟。”說著,袁曉莉推著自行車出門,消失在夜幕裡。

***

大約半小時後,袁曉莉自己回來了,自行車車兜和後座上綁著沉甸甸的東西,用黑布包裹著。

一直在院裡靜坐的邢小林站起來,嗅了嗅鼻子,看著兩個巨大的包裹,眼裡閃過一絲猶豫。

袁曉莉直接瞥他一眼,“你就等著吧,明天先處理一下,宋所長哪天回來?咱們在他回來之前一天,給他個驚喜。”

“估計也就五天後吧。”

***

距離高考越來越近,文籃的心態也越來越緊張,本來還能穩住的,可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晚上都快失眠了。

小野卻恰恰跟他相反,吃得香睡得著,還能幫著姥姥做家務,“姥姥,咱們今晚吃餃子嗎?”

“對,貓貓想吃啥餡兒的?”包淑英正在擀餃皮,餡兒還沒剁呢,拿不準孩子們想吃啥的,她就買了點豬肉大蔥,牛肉芹菜,還有一把韭菜,油渣還剩一碗,剁吧剁吧也能吃一頓。

小野當然想吃油渣的啊,但明天爸爸就回來了,油渣餡兒的要等爸爸,“咱們吃牛肉芹菜的吧。”

“好嘞,我來剁牛肉,你幫姥把芹菜摘一把。”

祖孫倆在廚房裡忙活開來,黑花就耷拉著耳朵,趴在地上,腦袋搭在兩個黑漆漆的爪子上,眨巴著黑漆漆的狗眼,嚶嚶怪。

包淑英看它饞成這樣,就故意切了一塊生牛肉扔給它:“吃吧吃吧,吃了好好看家。”

但她忘了黑花是一個多麼厚臉皮的,深諳蹬鼻子上臉精髓的饞狗,以閃電一樣的速度吃完牛肉,又嚶嚶怪。

包淑英又扔了一塊。

繼續嚶嚶怪。

繼續給它肉,畢竟,誰能拒絕這麼一隻大帥狗跟你撒嬌呢?

於是,後果就是,吃了生肉,它都看不上吃熟的了,等餃子出鍋,它就靜悄悄趴在地上,使勁嗅著鼻子。

小野和文籃一人吃了兩碗香噴噴的大餃子,忽然聽見黑花嗅了嗅鼻子,然後耳朵一支棱,站起來跑到走廊上,露出一個狗腦袋,雙手搭欄杆上,用它那深邃的狗眼掃視一圈,立馬如離弦的箭衝樓下去了。

等小野和文籃反應過來,狗已經衝到一樓,出了樓門,準備往研究所衝去。

“黑花回來,聽話。”

黑花跑了兩步,想了想,又返回來,畢竟它可是一隻聽話狗。

袁曉莉躲在研究所背後的山溝裡,心如擂鼓,她趁著現在正是家屬院都在吃飯的時候來布置,就是為了避開人多眼雜。但人可以避開,就是狗她有點擔心,聽說宋所長家這隻大狼狗是淘汰的軍犬,很靈敏,剛才它在四樓那麼一吼,她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而且丈夫已經算好了,今天正好是研究所的“周末”,所裡沒人,丈夫就是最後一個離開研究所的。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她還確認過平時最愛加班的李小艾也回了家。

不過,她確認“萬無一失”並不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而是不想被人看見徒生事端,她現在隻是先把炸、藥布置好,有人已經給她測算好了,找好了幾個最佳的爆、破點,隻要能把“東西”安置在那幾個點,這棟研究所的樓房就會被夷為平地,裡頭的所有資料,無論重要不重要的,所有模型,甚至半成品、原材料,以及剛剛購置的幾台新電腦,各種昂貴的研究設備……嘭一聲,就沒了。

哦不,不僅建築物夷為平地,就是身後這座山也會被推平。

唯一不太理想的,就是炸、藥如果真按計劃的位置放置的話,點太分散,她想要點火就會延長時間,有可能最後自己跑不脫,把自己給炸死了。

所以,她並不打算按計劃來,她選了個最容易脫身的,也能最大限度將研究所摧毀的位置,把東西安裝好,這是在家演練過無數遍的,她心不慌,手不抖,想象著幾分鐘後的巨響和地動山搖,那些分到房子的安家樂業的工人和家屬,最好能離近一點,再近一點,到時候能多死幾個人的話,等事情平息後他們說不定還能分到一套房子。

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想著,把東西安裝好,點上火,確保引線燃著以後,撒腿就往山下跑。

那裡有一條密道,知道的人很少,順著密道能很快到達廠外,當然,“東西”的量有限,中間又有那麼多建築物阻隔,應該傷及不到她了。

引線很長,燃燒時間大概是三分鐘左右,她計著時間,跑到廠門外,假裝自己剛來到的樣子,也就是兩分四十秒左右,還在那兒遇到了蘭花嫂,“嫂子去哪兒呢?”

“當然是回家唄,還能乾啥。”

這是她曾經最好的朋友啊,但自從安然來了以後,一切都變了。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一點也沒阻攔的,在心裡數著倒計時,眼睜睜看著她一步步走向研究所的大門。

“3、2、1……”她下意識捂住了耳朵。

然而,意料中的巨響和地動山搖並未到來。

她想,難道是引線燃燒時間其實比三分鐘還長?可她看著表,現在心裡默數著,都數到四分鐘了,還是沒動靜。

五分鐘,還是沒動靜。

直到六分鐘,還沒動靜,她懷疑引線是不是熄滅了?或者是搞到了假“東西”?:,,.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