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131(1 / 2)

七零錯換人生 老胡十八 16292 字 6個月前

這一夜,安然和老宋促膝長談,關於小野,關於劉雨花,以及她們的前世今生。

兩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眼睛紅了一夜,安文野,讓爸爸媽媽怎麼愛你才好?怎麼報答你才夠呢?

不,相對於孩子能全心全意傾儘所有給的愛,父母能回饋的少之又少,甚至老宋特後悔,她小時候怎麼沒多回來陪陪她呢?

“老宋,你說,父母對孩子的愛是因為血脈相依,骨肉相連而產生的,而子女對父母呢?”

這是個宋致遠無法回答的問題,需要他們用一生去探索和追尋。

***

“廠長還不舒服嗎?要不再休息兩天?”錢文韜關心地問。

消沉了一天,安然還是準時來上班了。她摸了摸臉頰,估計是臉色不好,雙眼浮腫吧,雖然說劉雨花死得徹徹底底,但還是讓安然有種說不出的荒誕和空虛之感,總覺著做什麼都不得勁。

那種感覺,不是吃不下飯,隻是覺著一樣的飯菜卻沒以前香了。也不是失眠,隻是睡覺沒以前那麼香了,輕微一點響動也會醒,有時候老宋熬夜加班,直到他都睡下,她依然睡不著。

“沒事,秦副和孔副回來沒?”

“已經回來了,您看需要開例會嗎?”前兩天因為主心骨不在,例會就沒開。

安然看了看表,“你去挨個通知一聲,九點半小會議室開會。”

幾天沒來,辦公室還是一樣整潔乾淨,張衛東有她的鑰匙,估計是時不時來打掃的。安然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有點失神,不知道這種不得勁的狀態要多久才能恢複過來,用小野的話說她是個事業上會拚命的人,找不回狀態真的很苦惱,甚至有點沮喪。

明知道這種狀態不對,可就是提不起勁,對於風風火火的安然女士來說,是挺沮喪的,好像自己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一樣。

一會兒,衛東來叫她,安然拿上筆記本下樓,小會議室在一樓,往日裡能坐十幾個人。大家看見她來上班都很關心,問是不是身體還沒好,或者沒休息好,臉色確實有點差,整個人還懨懨的。

安然笑笑,“長話短說,咱們今天主要是叫大家來一起商量一下,倉庫裡的成品怎麼辦。”

剛才還言笑晏晏的所有人,沉默了。

孔南風輕咳一聲,率先說:“目前咱們倉庫裡已經有快十二噸的布料了,要是再不處理,雨季一來難度更大。”

“要不就像工人們說的,給拿出去賣了吧?”楊靖說。

“不行,不能賣,那是擾亂市場秩序。”

“對了廠長,是不是讓車間先停一下,先把現在積壓的處理掉?”不然一頭處理不出去,一頭還在繼續產出,那不是會越積越多,以後積重難返嗎?

安然搖頭,“不用停。”

“不用停……的意思,廠長已經有眉目了嗎?”

安然皺著眉頭點點頭,“不知道算不算眉目,就是希望大家能一起坐下商量一下。”

其實,她的想法是提前一步進入下一個階段——服裝製造。本來,按照事先計劃,她是想先等廠子規模化運營到一定程度,完全能打包轉移的時候再考慮服裝上馬,但現在所有事情堆在一起,縱火導致成品積壓,工人情緒低迷,廠裡反對之聲不小,這是意料之外的催化劑……既然已經被架著脖子走到這一步了,那就硬著頭皮上吧。

安然是這麼想的,“既然知道咱們的布料彆人買去做啥,那乾嘛還讓被人賺咱們的錢,乾脆一步到位,咱們自己做服裝吧。”

眾人大驚,“啥?”

自己做服裝?東風紡織廠是紡織廠啊,又不是服裝廠。

一般來說,紡織廠機械化程度高,隻需要開動機器就行了,可服裝廠那是需要手工,需要審美,需要打版和裁剪的啊,這步子會不會跨得太大?

都知道安廠長不走尋常路,敢為人先,可這麼大的步子……不會扯著那啥嗎?

在座的隻有安然一個女同誌,大家都不好說啥,隻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把眼神投向供認的跟廠長關係最好的衛東。

小夥子摸了摸後腦勺,這種領導班子的會議,他一個秘書也不好插嘴啊。

安然把所有人的反應一一看在眼裡,“大家想一想,這十二噸成品,如果處理不掉的話,不僅造成成本積壓,對後續的單子也會有影響,萬一後麵有人說咱們以次充好,將賣不掉的黑心棉轉手賣給他們怎麼辦?難道每一個單子每一次交貨咱們都得自證清白嗎?”

況且還有競爭對手在橫插一腳,她懷疑火災後之所以被退貨,很有可能就是競爭對手發力造成的。

“現在關起門來咱們聊兩句閒,大家知道咱們東紡目前的競爭對手有哪些嗎?”

楊靖接口道:“這整個係統,隻要是搞紡織的,都是吧。”

“不止,係統內的是公家的,還有外麵私人的,咱們的眼睛不能隻盯著這些兄弟單位看了,市場的大門一開,任何人都可能成為市場經濟的競爭者。”安然翻著筆記本,念了幾個名字出來,這都是近兩年來在鄉鎮企業管理局備過案的紡織廠,規模大小不一,有的是小作坊,有的也是擁有幾十人的小中型廠子了。

但無一例外,都是正規的,合法的。

“而且,大家知道私營廠的優勢是什麼嗎?”

孔南風說:“他們比咱們更自由,更能迅速地嗅到市場的變化,做出適應市場的調整。”

“對,這才是最可怕的,舉個例子,大象和猴子,哪個體量大?哪個更靈活?旋轉跳躍誰更快?”

這下,所有人都聽懂了,小廠靈活多變,市場需要什麼就能生產什麼,可國營大廠不是說乾就能乾的,想要調個頭或許需要幾年。

況且,客戶的心理也很好揣摩:國營廠又怎麼樣呢,在放開采購的年代,采購經理們看著這麼多琳琅滿目的選擇,考慮的可不是體量的問題,而是哪個的成本最低,能產生的利潤最大……這,就是競爭力。

“如果不改變,咱們喪失了競爭力,十年後,二十年後,工人會迎來下崗潮,東風紡織廠也會查無此人(廠)。”安然非常嚴肅地說。

雖然病了一場,但談起工作,她的精氣神立馬就起來了,整個人神采奕奕,“反正咱們廠子有現成的打版間,不如再添兩個裁床和針車,自己做服裝吧。”

這可是她的老本行,要做什麼,怎麼做,該置辦哪些設備,她一清二楚。

可底下的人不知道啊,服裝廠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全新的領域,忽然說乾就乾,雖然廠長打的雞血很熱很濃,可是還是有點脫離實際啊,最簡單的,也是最實際的一個問題——“誰來教咱們的工人?”

東風紡織廠剛建立起來的時候,可是由幾個兄弟單位手把手教出來的,幾乎是動用了現成的整個係統的力量來攙扶,可現在不比幾年前,現在下海經商的人多如牛毛,誰都想辦個廠子當個鄉鎮企業家,誰都想掙錢,沒有人會再這麼傻乎乎的把自己吃飯的手藝傳授出去,培養自己的競爭對手。

這無異於自掘墳墓。

可是,安然卻胸有成竹地說:“放心吧,師父我有現成的。”

散會後,安然先回辦公室泡一缸茶水,像個老乾部似的抱著暖暖手,喝上兩口,然後才抽出時間看看報紙,有要批複的文件看一下,基本就是給各項開支撥款。

對於每一筆錢,安然都力圖做到來龍去脈清清楚楚,用到實處,也幸好手底下的人還是很靠譜的,財務過一道,孔南風過一道,最終才會來到她手裡。

“廠長?”秦京河站在門口,看著她。

這兩年秦京河跟老宋愈發像了,隨著年紀漸長,臉上的膠原蛋白“流失殆儘”,隻剩一個臉盆架子還在,倒是更顯得骨相完美,幾乎是雕塑的一般精致。

他們這種好看跟西方人的異域風情又不太一樣,就是很正統的華國人帥哥,五官深邃有度,鼻子眼睛無一不剛剛好,絕對不會顯得過分深邃或者過分突出,都是那種看上去就很像華國人的感覺,甚至雙眼皮也雙得非常標準之含蓄。

“進來吧老秦,怎麼了?”

“大家夥心裡都沒底,讓我來問問你說的現成的師父是指……”張衛東知道圓滑,可秦京河是真的很老實,腦子不會轉彎也不會多想一道的那種,大概也就隻有這種敏感的一根筋才能兼具文人的豪爽和婉約,多愁善感。

安然笑笑,避而不談,“你的怎麼樣,出版了嗎?還沒的話我認識個朋友,在報社工作,就是專門研究你們文學藝術這一塊的,改天我引薦你們認識一下?”

文人不光自己寫文章寫得好就行,這個時代曝光渠道有限,不像後世,除了紙媒、電視廣播之外還有各種網絡渠道,五花八門的論壇和app,這裡你要想讓更多的人看到你的文學作品,還得認識人。

而安然經常出去開會,接觸的人多,各行各業都有,去年在特區也認識了幾個搞文學藝術這一塊的專家,想要走出版的話倒是不難。

上輩子秦京河的詩歌是怎麼出版的呢?單純是安然掏錢砸出來的,那時候誰也不認識,為了出詩集確實是走過不少彎路,花了不少冤枉錢。

誰知秦京河居然笑了笑,“已經在校稿了,應該很快就能出版。”

“啊?”安然沒忍住自己的錯愕,主要吧,這人他就是很直很不會轉彎那種,居然能找到關係?

“是……老孔幫我找的。”

安然了然,這樣那就說得過去了,孔南風啊,在書城市還是有點人脈的,而且平日裡為人也比較圓滑,進退有度,基本不會乾得罪人的事。

“你倆可真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

安然的打趣,讓秦京河有點很不自在的笑了笑,她還以為是自己這麼打趣兩個大男人不妥當,也就笑笑,揭過不提,轉而說起自己現成的“老師”,“我知道大家都很好奇,但得等幾天,到時候大家就知道了。”

秦京河也知道小安有時候有點高深莫測,再問肯定是問不出來了,“那行,沒事你先忙著。”

安然拿出自己的電話本,翻到“宋明遠”這個名字,後麵寫著一串地址,他倒是留有電話號碼,但目前國內打國際長途非常麻煩,尤其是作為一個國營大廠的廠長,要經過各種審批手續,去電話局話務大廳打才行……她要找的“老師”就是這個人。

當然,介於他跟老宋的關係微妙,安然覺著尊重老宋就該跟他說一聲,如果他不願她跟宋明遠有接觸,她就隻能另想他法。

畢竟自己的枕邊人自己知道,老宋這人軸起來還是挺軸的,他對自己原生家庭的感情有點說不清道不明,說奇怪吧又在情理之中。

晚上回到家,兩口子也懶得做啥吃的,繼續吃麵,不過今天因為胃口不好,安然就做了簡單的番茄白菜豆腐三鮮麵,再加兩勺小野最愛的蝦醬,紅紅綠綠很有食欲。

小野不在家,他們幾乎不開空調,一碗麵下去熱得滿頭大汗,但胃口倒是一下就開了,老宋吃了一碗不過癮,看鍋裡沒了還有點意猶未儘,安然指指灶台底下的櫃子裡,“那裡還有。”要吃自己煮。

誰知他摸了半天沒摸出麵條,卻是摸出一個金黃色的南瓜來。

安然:“……”

老宋提溜著南瓜,腆著臉說:“小安你看南瓜是不是那誰送的?”

安然不出聲。

“就是那誰啊,小野叫她伯娘的……”

其實是糖妞家送的,鴨蛋媳婦兒上個月來省醫院住院,聽說是胎位不太好,然後她本人還有個什麼病,發生難產的風險很高,婆家也不怕花錢,一問省醫院看得最好,立馬就請了輛麵包車給送省城來了,鴨蛋媽跟著來照顧,給安然家送了很多土特產。

都是些自家種的瓜啊豆的,日照時間充足,很甜,味道很正,小野最喜歡吃炸南瓜餅了。對甜食糯食的喜愛,小野是完全遺傳自老宋的,他也是看見甜的就有點挪不動腳。

此時,看著金黃的橢長橢長的大南瓜,他有點咽口水,“小安,咱們家裡還有清油吧?粉子麵也還有吧?”

粉子麵是石蘭人的土話,學名其實就是糯米麵,安然笑,“行啊,要吃可以,但我得跟你商量個事。”

老宋已經去找刀子準備削南瓜皮了,“行,你有什麼喪人辱格的不平等條約,說。”

安然掐他精瘦的腰上一把,“邊兒去,咱們廠現在想做服裝,但沒師父帶,你大哥宋明遠不是乾這個的嘛,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願不願接受我們的人去學,給他交學費,怎麼樣?”

老宋削南瓜皮的手一頓,“你確定要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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