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實在不了解他,也不想跟他有太多牽扯,季陵急匆匆地退了一步:“九王爺,我還有事。”
“彆走啊,阿陵,”裴深急了,兩步便湊近了些,“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氣我上次調戲你?可是阿陵長得這麼好看,整個信京都知道,我第一次見你,真以為見到了神仙……”
季陵幾乎要被他氣笑了:“九王爺,你我不相熟,我生您的氣做什麼?”
“不管,你這是要買什麼呀,我給你買!”裴深挎著他的肩膀不放手,口中笑道,“方才我看你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走,也不知道去哪兒,便跟了你一會。看你走到這攤位前忍不住才跳出來,怎麼阿陵喜歡這些女孩子的玩意兒嗎?”
“我……”季陵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隻低低地說,“與王爺無關。”
“我喜歡你,有意結識你,怎麼就沒關係了?”裴深衝他挑了挑眉,這小王爺生得也是極好,雖為人輕佻,但不見一點女相,鼻梁又高又挺,眉目深邃,外露幾分英氣,“就算真沒關係,可我遇見你了,就是有關係了。”
季陵索性不再理他,隻轉過身來,隨便挑了幾個布娃娃,剛要付錢,一錠銀子便從他麵前滑了過去,正落在那老板手裡。
“你看你那錢袋癟得很,買這幾隻娃娃,當我送你的見麵禮,不用客氣了。”裴深笑著同他說,“夠不夠,要不要我為你把這個攤子買下來?”
情知糾纏無用,反而浪費時間,季陵也不再扭捏,索性收了,他又多拿了幾個布娃娃,衝他行了一禮:“多謝王爺,改日我必當報答,隻是如今我還有要事,便不相陪了。”
“你要回府?”裴深掛在他的胳膊上,思索著說道,“我覺得你應當不是喜歡這玩意兒,而是另有用處吧?不如同我講講,到底有什麼用?”
“王爺,我真的有要事。”季陵有些惱地說道,“若王爺想聽,改日我再一五一十地講給你可好?”
“不好,”裴深大步地跟著他走,一雙眼睛透著狡黠,“我今日實在是太好奇了,這樣吧,我隨你回府,便能看看你到底要做什麼了。”
季陵本以為他是說著玩玩兒,不料這九王爺通天的本事,待他成功溜回府裡以後,竟真的看見了他。
一身小廝裝扮,臉不知是被什麼塗了,瞧著灰頭土臉的,完全沒有半分王爺樣兒。管事對這個沒什麼地位的七公子不怎麼尊敬,領他過來,草草地扔下了一句:“今日采買丫鬟小子,大夫人說陵哥兒這邊花木不多,隻給配一個小子鬆土就行了,陵哥兒若有事,便自己去同大夫人講吧。”
這些年他院子裡的人明裡暗裡被各房各院的人要去了好幾個,也沒還過。現如今除了來監視他的幾個,幾乎沒什麼人,搞得灑掃之類的活兒都得自己做,此番采買人口,隻分給他一個,實在是很不合理的。
但這哪裡是季陵能挑的,他見到裴深那張苦大仇深的臉,差點把口中的茶全噴出來,不過最終他還是極力咽了下去,露出一個溫文爾雅的微笑:“有勞管事了。”
午後太陽正毒,丫鬟婆子們偷懶不肯起床,才讓季陵找到了機會,同他新來的那個兢兢業業的小廝說幾句話:“九王爺……膽子太大了吧,若是……”
裴深抹了一把臉,很遺憾地打斷了他:“可惜了,我猜進你家不能長得太好看,隻得把自己變成這幅樣子,阿陵你可不要嫌棄我。”
季陵左右看了一眼,咬牙切齒地說:“我可不敢。”
“你放心,”裴深衝他笑道,“我以前乾過比這荒唐一百倍的事兒,比如扮成女相去六哥府裡做賣身丫頭啦,扮成綠林好漢去跟那些真正的山賊打架搶姑娘啦,得心應手,不用擔心。”
“你……”季陵不知該說他些什麼,最終忍氣吞聲地從衣袖裡掏了幾個布娃娃出來,低聲道,“若九王爺肯幫我個忙,便……我不能自己去挖土,又沒有旁人可信,隻得勞動您。若是可以,您幫我在我窗下挖出幾個布偶來,再將這幾個換進去。如果可以,夜間我同你一起把剩下的埋在……”
裴深居然連問都沒多問一句,一把搶過了他手中的布偶:“阿陵現在是我主子,你的吩咐,我自然要聽啦,你不用管啦,此事交給我就好。”
直到深夜,季陵才聽得窗戶邊響起了些微弱的動靜。他急急地推窗去看,卻見裴深洗了臉,露出一副俊朗的麵容來,手中拿著幾個沾著泥土的布偶,玩味地笑道:“我說……你怎麼知道有人在你窗下埋了這些玩意兒,真是惡毒啊,太惡毒了。”
季陵鬆了口氣,忙道:“有勞王爺了,王爺金尊玉貴,卻要做這些事情……多謝,不知這些布偶……”
“放心,我替你處理了便是,絕不會讓人發現的,”裴深托著腮趴在他的窗上,笑得燦爛,“你真要謝我啊?事成之後,跟我去喝酒如何?”
季陵麵不改色地說道:“大夫人……恐不會讓我去的。況且若是九王爺來請我,他們會覺得請我而不請幾個嫡出兄長駁了他們的麵子,不會給我什麼好果子吃的,還請王爺為我考慮考慮,多多體諒。”
“我的天啊,神仙弟弟,你這過的什麼日子啊,”裴深一愣,隨即說道,“你主母這麼對你,季大人也不管管?”
季陵隻得苦笑:“罷了,說這些做什麼,王爺混進我家,恐怕王府那邊會著急吧,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不急不急,”裴深擺手道,“我已經跟他們打過招呼了,反正我這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阿陵埋了這布偶,想必過幾天有一出好戲要看,至少也要看完了再回去。”
季陵還想說些什麼:“可是……”
裴深卻打了個哈欠:“不早了,早些回去睡吧,我明日還要起來做活呢,晚安,阿陵。”
窗戶合上之後,季陵還是有些出神。
大概能猜得出來這王爺的心思,他還記得前世南鬱雖與九王爺交好,但在他麵前幾乎沒說過這九王爺什麼好話。本就是啊,九王爺整日混跡於青樓酒館、胡天胡地,從軍之前可稱得上是惡少年一個。而裴深遠行之日為他折下的一枝梨花,則能解釋,他老早就看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