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三冬他們離開後,時綠讓許宿野過來。
“儲物間的燈壞了。”她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整理資料,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向他。
許宿野停在她身後,了然,“我去修。”
他換了新的燈,洗乾淨手,重新走回她身邊。
“有事?”時綠冷淡地問。
許宿野確實有件事想問。
剛才他從監控裡看到雲六寒,立刻就認出了他。
為什麼時綠會邀請他過來?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些問題不停在他腦海中徘徊,如果不弄清楚,就會變成一根木刺,永遠紮在他心裡。
猶豫半晌,最後還是對時綠的占有欲占據了上風,他忍不住問出口:“之前,在學校給你送衣服,跟你一起聽講座的那人,是誰?”
時綠動作一頓,視線從屏幕上移開,看向他。
她挑了下眉,聲音辨不出喜怒,“你在質問我嗎?”
“沒有,我隻是想知道。”許宿野溫馴地望著她。眼神像潮濕的火堆,靜默沉悶,給人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你還想知道什麼?”
這一次,不等許宿野回答,時綠自顧自說了下去,“想知道我們有沒有接吻,有沒有做-愛,是嗎?”
許宿野站在燈下,鼻梁挺直,嘴唇微抿。他說:“是。”
“我們分手這四年裡,我有過多少男人,你也想知道嗎?”
許宿野皺起眉。
時綠繼續說著:“許宿野,是你自己同意的分手,現在來糾結這個,有意義嗎?”
幾乎是話音剛落,時綠就後悔了。
她保持著下巴微微揚起的姿勢,下頜繃緊,看似高高在上,實則有些虛張聲勢,胸腔起伏的幅度很大。
時綠不願意服輸,也不想在許宿野麵前低頭。她並不想承認,其實她很介意當初的分開。
她一直想假裝若無其事,仿佛隻要這樣,就能一直在這段關係中占據主導地位。
她的話無異於當頭一棒。許宿野呼吸停滯了一瞬,沉默地跟她對視。點漆般的眼瞳,淡紅的唇。
再次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愧疚而自責,“對不起。”
他總是在道歉,永遠都在道歉。
但是時綠不想看他道歉。
鮮紅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時綠不再理會他,轉頭繼續忙工作。
許宿野自嘲地想著,就算是與他針鋒相對,也好過忽視他。
夜裡,許宿野夢到了時綠跟今天那個少年親密的場景。
他在一旁看著,目眥欲裂,最後發了瘋一般衝上去。
夢醒,他大口喘著氣,卻發現時綠沒在身旁。
僅剩的睡意頓時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恐慌。
許宿野正想下床去找她,聽到正在靠近門口的腳步聲,他重新躺回原處,閉上眼睛裝睡。
他能聽出來,那是時綠的腳步聲,在一點點靠近床。
身旁的床微微凹陷下去。
緊接著,淡淡的酥梨甜香味道湊近他,飄入他鼻間。心跳在瞬間加速,他很擔心會被時綠聽見。
有什麼粗糙的東西被放在了他頸間。
許宿野克製住想要睜眼一探究竟的**,儘量保持呼吸平緩。
他感覺到,時綠拿著某種長而粗糙的東西,在他脖子前麵比劃了兩下,最後收回去。
時綠重新拿著那樣東西下床,離開。
在她往外走的時候,許宿野偷偷睜開眼睛。隔著化不開的黑暗,他看到時綠手裡,垂蕩著的半截麻繩。
時綠光腳踩在地板上,踩著靜謐的夜,很安靜地走向門口。她背影纖細,小腿白瘦,脆弱得像是一折就會斷。
許宿野忽然發覺,她好像又瘦了。
頓時就濕了眼眶,強忍著才沒落下淚。
-
那天後,時綠沒再故意冷著許宿野。跟之前一樣,她心情好了就對他好,心情不好了就把他一腳踹開,讓他一顆心不停地上上下下。
時綠這次不是故意折磨他,陰晴不定本來就是她的天性。
放寒假之前,許宿野試探著提出,想帶她去參加公司年會。
他想把她拉進自己的生活圈,可不出所料,被時綠拒絕了。
時綠也同樣沒有把他介紹給自己的朋友。
他們之間幾乎沒有任何交集。
“過年的時候,我們的事……”
“不要告訴家人。”時綠知道他要說什麼,率先給出了回答。
許宿野沉默地低下頭,乖順應下:“好。”
祁大放了寒假,時綠不再需要每天都去學校,但大部分時間她都不在家。
許
宿野偷偷看過她的車的定位,有時是在劇場,有時在酒店。
還有更多時候,是在祁城一中附近。
臨近過年,時綠回了趟家。
時青延在過年期間結的婚,許宿野沒去參加,隻讓人送了份禮過去。
時綠在家中住了三天,回來以後,她難得給許宿野好臉色,還給他帶了年禮。
“阿野,新年快樂。”看到他,時綠彎起唇,眼眸含笑,笑容淺淡乾淨。
許宿野已經很久沒見她這麼笑過了。記憶裡,時綠心裡永遠都藏著事,難得輕鬆。
他看得癡迷,忍不住走上前,試探著伸出手,輕輕把她抱進懷裡。
時綠並沒有像之前那樣推拒,還回抱住了他,下巴擱在他肩上。
許宿野隻覺得一顆心都被填得滿滿當當的。
他們可以重新開始了。他這麼想著。
“姐姐,新年快樂。”他聲音哽咽,膚色白皙,像很多年前的初雪一樣乾淨。
-
年節期間,高中的組織委員組織了一次同學聚會。
時綠跟許宿野都去參加了。
高中畢業後,時綠從沒參加過同學聚會,這是第一次。
她跟許宿野沒一起進去,而是一前一後走進熱氣騰騰的包間。
包間裡已經坐了大約一半的人,都是老同學。
時綠覺得麵熟,但大部分人的名字,她都叫不上來。
文書藝一眼就看到她,熱情地跟她打招呼。
時綠看了眼被其他人團團圍住的許宿野,收回視線,走到文書藝那邊。
畢業六年多,大部分同學都變了樣,有的同學都已經成家立業了。
有個女人走過來,做作地衝時綠揮了揮手:“時大校花,好久不見啊。”
時綠認不出她,冷淡地點頭。
那女人自來熟地坐在她身邊,“校花你現在有對象了嗎?”
正被人熱情圍著的許宿野聞言,不動聲色地把注意力移向這邊。
熱鬨喧囂的包間裡,他總是能精準地捕捉到時綠的聲音。
“單身。”她是這麼說的,嗓音甜如蜜,帶著漫不經心。
難言的失落湧上心頭。
與此同時,剛好有同學問他,“班長,你現在都是大老板了,不會還沒談對象吧?”
許宿野拿起酒杯,垂下眼簾,遮住眼裡的神色,淡淡道:
“已婚。”
其他人或驚訝,或起哄,包間裡頓時鬨翻了天。
“臥槽,我這才發現,班長手上戴著戒指呢,真結婚了啊,怎麼也不邀請我們這幾個老同學?不夠意思啊班長。”
“抱歉,婚禮還沒辦。”
“我懂了,低調隱婚是吧。也對,要是你結婚的消息曝出去,肯定得是大新聞,麻煩免不了。”
當年的畢業生裡,許宿野雖說是事業最成功的那個,但其他人也都找到了自己擅長或者喜歡的事。畢竟當初都是尖子生,考入了最頂級的院校,現在混得也都不差。
極個彆混得特彆差的,也不好意思來參加同學聚會。
所以整體來說,聚會的氛圍很和諧。
許宿野一直在注意時綠那邊的情況。
他聽到有人說要給時綠介紹對象,也聽到時綠回答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