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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 水蜜桃味 17988 字 9個月前

有冰涼濕潤的液體落在耳垂上。

“可不可以……”許宿野沒再說下去,但時綠能猜到他想說什麼。

三月之期臨近,想必他心裡很不好受吧。

不然也不會在做-愛的時候哭。

時綠向來狠心又冷血,隻管自己享受,才不在乎彆人心裡有多痛苦。

結束後,時綠推開許宿野。

她靠著沙發休息了一會兒,起身去洗澡。

回來的時候,許宿野已經進了另一間浴室,手機放在沙發上。

時綠忽然想起白天去律曄的時候,聽到有人提起許宿野的手機壁紙。

她心生好奇,點了支煙夾在指尖,隨手拿起他的手機。

鎖屏界麵的壁紙是係統自帶的,要進去看裡麵的壁紙的話,需要輸入密碼。

時綠記得,許宿野的手機密碼好像一直都是0522。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改。

她試著

輸入這四個數字,立刻解了鎖。

隻是進去以後的界麵,顯示的卻不是主頁麵,而是朋友圈。

是許宿野自己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空空蕩蕩,隻有幾條和其他公司合作的宣傳,還有公司發布新品的記錄。

在最下麵,有一條私密朋友圈,僅自己可見的。

時綠剛看到熟悉的縮略圖,就有種強烈的預感。

她點開圖片。

果然。

這是許宿野大學期間,他們坐在長椅上拍的那張照片。

照片上,他們雙手緊握,十指相扣,是那樣契合。

時綠以為,分手後,許宿野就把這條朋友圈刪了。

原來他一直留著,隻是設置成了私密。

時綠退回主頁麵,手機壁紙是一張照片。看背景,應該是他們之前在咖啡廳約會的時候,他拍的她。

照片色調溫暖,她神色慵懶,正漫不經心地看向窗外。

這張照片,也屬於他們的大學時期。

所以,真相並不如同許宿野所說,他的手機被姚立拿去修理,所有記錄都消失了。

哪裡消失了,分明都好好地留著,隻是被藏了起來。

如果時綠不解鎖他的手機,絕對不會發現這些證據。

而過去那些年,時綠從沒想過要看他的手機,這是第一次。

所以許宿野毫不設防,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得一乾二淨。

許宿野出完車禍剛醒過來,就可以看到這麼多,過去七年她存在過的痕跡。就算他一時半會看不見朋友圈,壁紙肯定可以看到。

時綠中學時期,一直都是長直發,到了大學才變成黑色卷發。

如果許宿野真的忘記了跟她的這七年,為什麼不會對手機裡出現這樣一張照片而感到疑惑?

而且怎麼就這麼巧?她剛跟他提離婚,他就出車禍失憶了。

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前段時間?或者更早?

又或者,連車禍都是他一手計劃?

要怎樣形容那一瞬間的感覺。

像是整個人突然墜入黑暗的湖底,冰冷湖水用力擠壓胸腔,空氣立刻就被剝奪。讓人絕望的窒息感占據了整個心神。

其實她早就該發現的。

其實許宿野的演技並沒有那麼好,也有許多細微的破綻。

可她對這些破綻視而不見

,或者說,她不願意相信。

所以除非決定性的證據擺在麵前,不然時綠還是會選擇自欺欺人下去。

時綠無法接受,許宿野為了躲避跟她離婚,親手策劃了這場車禍,差點把他的一條命都搭進去。

她無法接受,許宿野差點因她而死。

這不是她的本意。

在時綠心裡,這世上誰受傷或者死去都沒關係,但這個人絕對不能是許宿野。

無論如何都不能是他。

如果有一天許宿野真的出事,時綠甚至願意替他去死。

可因為她一時的任性,差點讓許宿野丟了命。

時綠又想起那天,黑暗的病房裡。

外麵大雨滂沱,雷聲滾滾。病床上躺著的許宿野呼吸微弱,身上連接著各種儀器,安靜得像是死掉了。

如果他真的再也沒醒過來——

時綠掐了下自己的掌心,不敢再想下去。

在許宿野回來之前,時綠把他的手機調到之前的頁麵,重新放回原處。

她迅速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除了地上有一小堆煙灰以外,完全看不出時綠剛才發了那麼久的呆。

她把煙灰清理乾淨,煙頭丟進煙灰缸,重新燃了一支煙,抽得很凶。

許宿野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時綠背對他,坐在陽台邊上抽煙,視線看向窗外。

她背影纖細白瘦,身後的蝴蝶骨漂亮而脆弱。

許宿野卻看得心疼,“時綠,你還在吃藥,彆抽煙了。”

他的一句話,差點讓時綠的所有偽裝全線崩潰。

她快速用手腕蹭了下眼角,沒有回頭,“知道了。”

從許宿野的角度看過去,很像是她撥了下頭發。

他並沒有起疑。

“要休息嗎?”許宿野低聲說著,走向她。

“彆過來。”時綠的氣息很不穩定。

許宿野停住腳步,站在她身後兩三步的地方,望著她的背影,“怎麼了?”

時綠沒說話,用力吸了一大口煙,勉強忍住眼眶的澀意。

她這樣安靜,隨著時間的推移,許宿野心中的不安愈發擴大。

他聽話地站在原處,等著她下一步指令。

過了五分鐘,時綠才終於開口,“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現在已經接近淩晨,窗外銀白月光灑下,樹林一片寂靜。

客廳裡

也靜得落針可聞。

許宿野心裡一跳。

他第一反應是,以為時綠知道了他裝失憶的事。

可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如果時綠真的知道了,絕對不可能這麼冷靜。

她應該在說彆的事。

隻要不是這件事被她發現了就好。

許宿野心裡千回百轉,表麵卻故作鎮靜,聲音也平靜無波,“什麼?”

時綠暫時想不到,挑明這件事以後,她要如何麵對許宿野。

她心裡很亂,現在顯然不是個適合做決定的好時機。

不如暫且緩一緩。

於是時綠摁滅煙頭,從地上起身,轉回頭,安靜地看著許宿野。

她說:“沒什麼。沒有就好。”

許宿野微微頷首,心下卻難以放鬆,總覺得時綠的表現很奇怪。

他們各懷心思地回房間休息。

夜裡,時綠做了噩夢。

她夢到許宿野出車禍那天,她一個人推開ICU的房門。

進去以後,裡麵的場景忽然一變,徹底變成了另一個地方。

空曠冰冷的灰白房間裡,擺著一張張病床,每張床上都躺著一個人,被潔白的床單蓋住全部身體。

夢裡的她跪坐在其中一張床前,一句話也說不出,隻是無聲地哭。

窗外驚雷陣陣,刺目的閃電劈開漆黑夜幕,猙獰的樹影映在窗上。

卻再也沒有人,會在她害怕的時候默默陪著她。

時綠猛然驚醒,發覺臉上濕漉漉的。她摸了一手的淚。

胸腔劇烈起伏,她的呼吸很急促,喉嚨乾澀。

“做噩夢了嗎?”身旁傳來許宿野的聲音。

不知道他是被她驚醒,還是一直都沒睡。

“沒有。”時綠翻了個身,改為背對著許宿野。

她閉著眼,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怎麼都止不住。

-

自從知道許宿野出車禍可能不是偶然之後,時綠心裡就一直壓著這件事。

白天在想,晚上做夢也在想。

可能是精神高度緊張,會讓人的觀察力變得敏銳的緣故。

時綠最近發現了許多,曾經被她忽略或是遺忘的細節。

許宿野永遠在專注地望著她,不隻是看,他還在觀察。他在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情緒,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她。

他會記住她所有的喜好,永遠把她的感

受放在第一位。

至於他自己的感受,則是一點也不重要。

每次事後,他明明很想多抱她一會兒,卻從來不敢說,隻是在心裡遺憾難過。

每次他們分開,他明明很想她能多聯係他,卻努力克製著,連發消息都要再三斟酌。

許宿野占有欲很強,每次看到她跟彆的男人聯絡,他心裡都難過猜疑得要死,卻從來不告訴她,隻是一個人默默消化。

這些事,她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跟她在一起,許宿野一點都不快樂。

他在其他人麵前,永遠都是從容不迫的,所有事都儘在掌握。

可在她麵前,他完全像是變了個人。

他變得患得患失,焦慮不安,每時每刻都在擔心被她拋下。

甚至為了逃避離婚,他能做出那麼瘋狂的事,連命都不要。

他的愛太偏執,太病態,太絕望,幾乎讓時綠喘不上氣。

時綠清楚地認識到,她永遠都無法回以許宿野同等的愛。

這種矛盾感一開始讓她愧疚不安,後來漸漸轉變成了其他的情緒——她開始遷怒許宿野。

明知這不是他的錯,她還是忍不住去遷怒他。

如果不是他愛得那麼瘋狂,他們之間根本不會變成這樣。

時綠變得越來越無法克製自己的情緒,她開始頻繁地因為一些小事跟許宿野吵架。

有時是因為他做的飯菜不合胃口,有時是因為他沒有按時回家,有時是因為他叮囑她按時吃藥……諸如此類,全都是一些聽起來十分荒唐又可笑的理由。

情緒激動的時候,時綠甚至想對他動手。

可不管她做什麼,做得多過分,許宿野永遠不生氣也不閃躲。

麵對她,他似乎隻剩下溫柔和順從。

時綠一邊愧疚,一邊卻又控製不住,變本加厲地傷害許宿野。

逐日積累下來的負麵情緒,早晚有一天會徹底爆發。

-

偶爾許宿野忙於工作,時綠一個人在家裡的時候,喜歡翻看那本《霍亂時期的愛情》。

有句話她之前沒注意過,這天不知怎的,卻突然注意到了。

“愛情,首先是一種本能,要麼生下來就會,要麼永遠都不會。”

像是瞬間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隻剩下無力和疲憊。

時綠忽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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