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是無化子覺得無聊,沒事找事,在旁看戲。”
“這……”明空從未想過這種可能。
季恒渾然不知自己說出什麼驚世駭俗之語,聳肩笑道:“仙師,他的目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各取所需。說起來若是無化子處有器修功法倒是可以爭一爭。”
可以爭一爭,聽聽這語氣。明空斜睨她道:“待贏得宗門比試再吹不遲。宗門內院藏龍臥虎,你贏的那幾個不值一提,切忌自滿大意。”
“仙師放心,為了姐姐的修行,我會拚命的。”季恒嬉笑望向她,“仙師,我已經築基啦。”
“我知道。”不知為何季恒重提此事,但鑒於此人從不無的放矢,明空心懷警惕。
“上回仙師有言,說我的輕身之術不堪入目,待築基後教我,還有那致幻秘術拈花微笑,也是築基後教我,你看,我築基了,嘿嘿。”
季恒從違命殿回去時已近黃昏。問過輕身術和幻術,明空便讓在佛像前觀想,說是等她熟練掌握梵殺後再學幻術,而學幻術需日日觀想佛像作為基礎,至於輕身術,要等下回葉吟得空時再教。隻要有盼頭,季恒便不著急,一蹦一跳走下山後,喚出柴刀,禦刀飛回。
柴刀在小院上方徘徊時,見到季清遙與出關的韓家兄妹在門口說話,季恒頑皮心起,催動柴刀下落,喊道:“姐姐。”
雙眼睛齊齊向她望來,卻見她飛身而出,將季清遙攔腰抱起,隨後柴刀接著二人,向遠處飛掠。
望著姐妹倆重合的身影,韓冬與韓秋麵麵相覷。韓冬動動嘴唇,沒把心裡的疑惑跟沒心沒肺的妹妹講。他常常覺著這姐妹倆好得過分,季恒對季姐姐的關注和占有欲遠遠超出了姐妹之間該有的度,尤其是剛才那一抱,怎麼看怎麼都覺得古怪。
兩姐妹一前一後站在柴刀上。季恒使了個小小心機,讓季清遙站在她身後,美其名曰為姐姐擋風,一邊靈力催動柴刀急速飛翔,一邊與季清遙道:“姐姐,天上風大,我操控柴刀不穩,你好生拉住我,唔,抱住我也成。”
嗬嗬,小東西年紀不大,花樣真不少。
季清遙本來抓住她衣衫,聽她這麼一說,乾脆雙臂一展抱住了她,還將整個人貼了上去。感覺到季恒身子一僵,連柴刀都有些抖,她暗笑不已,又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
以如此親密的姿勢被姐姐抱住,季恒心跳如鼓,想起昨夜所見月下美人,麵容沉靜,呼吸輕柔,模糊的綺思湧上心間,令她心裡癢癢的,明知不該又想緊緊擁抱住姐姐,仿佛擁住她之後就擁住了整個天地。於是她偷偷把自己的衣角和姐姐的纏住一起打成一個結,好似如此便能和姐姐糾纏在一起不分開。
此時薄薄的體溫貼在身後,念及昨夜雀躍,季恒心中一片酸脹柔軟,“當日葉師姐飛劍帶我倆入宗,我便想他日我若能禦劍飛行,必要與你一起在天空翱翔,如今也算是夢想成真。這隻是我們修行的第一步。姐姐,往後我們行走通玄,踏遍四海大殺四方,你說好不好?”
季清遙輕輕嗯了一聲,“看你往後表現。”
操縱足下柴刀禦風而行,轉了幾轉,季恒又道:“姐姐,能與你一起修行,我很是歡喜。那日看到祝香師姐與錦娘,我想著若是我們像她們這般數年來天各一方,我,我怕是會念你成疾。”
“倘若我與錦娘一般,你築基後會來尋我?”
“當然會去尋你,但是我見不得你嫁人生子。”
季清遙咯咯輕笑:“那要是我失蹤了呢?”
“天涯海角,我必會找到你。”
“那要是,我死了呢。”
“若你是凡人,我就等你輪回轉世。若你是修士,我,我……”無法想象季清遙殞身後自己該如何活下去,季恒牢牢抓住她攬在身前的手,“我定會找到讓你複活之法,不惜一切代價。”
“怎麼聽起來,我好似欠了你許多靈石,你要來找我追債似的。”
“姐姐對我最重要,靈石算什麼,往後不管有多少靈石,都交給姐姐保管。”
“隻是保管?”
“隨便姐姐如何花銷。”
“哎呀,我們家阿恒打小就會哄人開心。修士道途漫長,往後你會遇到許多人,比我漂亮,比我手巧,比我善解人意,也比我待你要好。那時候你這些話便不作數了。”
“那些都是彆人,姐姐和彆人不同,在我心目中,沒有人能超越姐姐。你總說往後我會遇到許多人,那時候會忘記你,忘記曾經說過的話,可我現在已經遇到許多人了啊。姐姐,你到底是不信我還是不信你自己。”
握住季清遙的手,牢牢按在胸口,季恒道:“姐姐,你在這裡。”
少女心臟躍動有力,迸發著勃勃生機,仿佛與她的心產生感應,季清遙心頭一顫。那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微妙感受,似是與她未來有關的征兆,吉凶難料。於她而言,能引發感應卻無從推算預測,屬於無法掌控的預兆。她愛下注,但不喜失控。若要將此兆掐滅在未然時,此刻隻消靈力催吐,頃刻間便可將季恒斃於掌下。
殺機一閃而逝。
季清遙拍拍她的心口,抽回手道:“身為修士,莫要把弱點暴露給彆人。”
方才一瞬之間,季恒心生警兆。她以為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季清遙發現,頭皮一炸。聽得此話,鬆口氣道:“弱點?姐姐指的是什麼?”
“是你姐姐我,修為這麼弱,早晚會成為你的弱點。”
“姐姐怎會是我的弱點。明空仙師今日指點我好生修行,來年參加宗門比試,之後去老君會為姐姐贏來紫金法劍。我與她說,我要學煉器,給你煉鑄全身太金法器。聽說老君觀無化子那有好些至寶,說不定也有適合你的器修功法或是仙丹妙藥。”
明知老君會至寶無數,想到的卻隻有自己。輕彈少女耳珠,季清遙道:“你倒是很聽明空仙師的話。”
“仙師說得有理我便聽。姐姐的話,沒理我也聽。”
“哦,竟說我的話沒理。”季清遙張口咬她耳珠。
“姐姐。”季恒心如旌旗,被這一下吹得搖曳翻滾,忙膩聲討饒。柴刀隨之顫動不已,在空中虛晃幾下。她忙收斂心神,穩住柴刀。
“哼,我看你啊,隻愛聽漂亮的人說話。阿恒,記住了。玉溪生的話本裡早就寫過,越是漂亮的人越會騙人,無論男女。”
“照你這麼說,姐姐該是最會騙人的那個。不過姐姐無須騙我,但凡我有的,姐姐想要,儘管拿去。若是我沒有,姐姐開口,上天入地,我為你取來。”
“阿恒,你可要記住今日說的話。”
在少女的承諾聲中,季清遙環住了她,麵頰抵著背脊,眸光閃動。
老君會前的宗門比試,是個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