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璣一言既出, 素娘奉令而行。
季恒?季恒沒有插嘴的餘地。
外門第一凶人遇到內院第一長老,唯有服服帖帖聽話照辦一條路。
季恒不是沒有抗爭過。她一腳踏在洞府門口,素娘瞬息出現, 笑意盈盈。素娘的金丹修為貨真價實, 大圓滿接近元嬰, 非季恒先前所遇到的那些金丹可比,就是寄傲仙子——她的大師姐廣晗都不是素娘對手。拿捏她一個小小築基,實在輕而易舉。
季恒苦著臉求饒道:“好素娘, 就不能當沒瞧見我麼?”
素娘回:“真人有命, 不敢不從。莫不是季娘子嫌棄素娘不是人?真人說了,權且把素娘當作真人替身就好。”
不,季恒直搖頭, 不是人的是師父。
素娘笑說:“季娘子這年紀在妖修裡還是幼崽, 我便是抱你出行又如何, 就是在人修裡頭也年輕得很。”
不, 季恒一步步往後回退, 大不了不出門, 若是被素娘抱著滿宗門跑,怕不是要被笑死去。
在雲璣洞府老老實實待了三天,擅闖雲璣洞室之事就此揭過。季恒邊煉化從無化子處得來的法器邊想, 雲璣待她不可謂不縱容, 要是遇到蓮峰掌門,怕是止語咒加斷手斷腿咒湊一塊罰她,雲璣不過是訓她幾句,就是那幾句連重話都不曾有。
但是那種縱容又與雲璣待葉吟不同,並無實在根據,隻是切身感受。雲璣待她頗有親近之意, 待葉吟卻是不遠不近,並不投以關注,仿佛葉吟的好賴與雲璣無關。簡而言之,便是雲璣沒把葉吟當作自己人。
其實通玄界中,師徒情分堪比凡人界的父母子女,卻又因壽元和師徒間傳道授業比尋常父母子女聯係更為親近緊密。雲璣與葉吟如此,與蓮峰掌門脫不開關係。
怪不得姐姐以前說過,男人是禍水,想要破壞女人間的關係,隻消在女人間放個男人即可,哪怕是修士亦不能免俗。雖說師父和大師姐無此心思,葉師姐卻是實實在在被掌門給套住了,便是文筠琴師姐和楚姣也是。
起先季恒覺出些味來,心裡頭對雲璣頗有微詞,無論如何不該對徒弟放任自流,任她被掌門忽悠。
可出門一趟,聽鄭婉說些宗內錯綜複雜的關係、見識到核心弟子的諸多做派,還有至道宗杜宗主那讓人忌憚的手段,讓她覺得修行複雜極了。
她原以為通玄修士,一心修行即可,哪想到會有如此之多的權力紛爭。
是了,鄭婉說過,一方世界氣運、寶材、寶材有限,人有我無,我無人有,從此便有了爭鬥。後來爭鬥中分幫結派,便有了權力爭鬥和利益分配。
為了長久穩定,勝者設定規則,大夥兒表麵上遵從,私底下為了利益再分配,必會在規則下再起籌謀。舊日通玄沒落後,通玄界太平了近千年,明麵上的平靜之下,紛爭從未斷過,眼下大動乾戈怕是有人試圖攪動風雲。
季恒自問腦袋不甚聰明,即看不透宗門長老的諸多想法,也瞧不明白通玄之勢。她入宗修行為的是保護姐姐,如今得知姐姐仍在人世,哪怕踏遍通玄界的每一處角落,她都要找到姐姐。為實現這一目標,於此風雲交彙之際必要勤加修行,以期能早日平安行走通玄。
至於宗門,許是剛入宗時便遭遇霍滔父子手段,令她心生厭惡,縱有葉吟引領,也不過是對平時親近之人有些感情,其餘的人也不怎麼放在心上。誰對她好,她便對誰好,天塌下來自有長老們和核心弟子頂著。
“姐姐,你當初離開是為人所迫還是自行離去,若你煩了我,與我說一聲便是。我……我自然會離你遠些偷偷看你。如若姐姐另有隱情,希望有朝一日我們再見麵時,你能原原本本告訴我。姐姐,無論刀山火海,我必要找到你。”
坐在地上仰望季清遙的雕像,隻覺她從沒像此刻般遙不可及,季恒重重歎了口氣,驅前抱住雕像的腿,輕聲喚道:“姐姐。”
三日之期已過,季恒通過鏡月峰傳送陣往洗心峰去探訪外院舊友。
韓家兄妹不知跟著師父去了哪峰修行,羅紅丹仍在外院,姐姐失蹤後忙著傷心和修行一直疏於來往,如今受到雲璣真人愛重,又得了許多丹藥寶材,提攜舊時同伴分屬應當。
一年半載過去,不知羅紅丹是否築基,季恒尋思著改日雲璣心情好時,打聽一下鏡月峰哪位好脾氣的真人願意收個喜歡丹藥的弟子。二人在一峰修行,往後有事也可互相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