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厭涼眼裡俱是笑意:“小色鬼。”
顧寶莛當即坐起來,說:“我是青少年!你難道不知道這個年紀的男生滿腦子都是這種事情嗎?這是激素影響的。我不信你不會!”
太子殿下滿嘴都是這個時代許多人聽不懂的詞彙,但薄厭涼懂,他說:“我不會,每天精力都放在練武與你身上,所以沒時間。”
顧寶莛:“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是想說我耽誤你了,我知道了。等以後我有另一半了,我就不成天耽誤你了,好了吧?”
“……”薄公子微微愣了愣,良久,說:“你說的另一半……是那個藍九牧麼?”
顧寶莛怪害羞的,他隱隱約約覺得人家喜歡自己,畢竟又送自己東西,又看自己的眼神也有點害羞,然而卻道:“才不是,他雖然挺好的,但是誰知道未來的事情呢?”得發動攻勢才會有故事呀,反正顧寶莛自己是隻有賊心沒賊膽的,絕對不會主動。
“對了,不說是今天那些傷員都是藍少將救出來的嗎?”顧寶莛怪好奇的,“他沒有受傷嗎?”
薄厭涼冷淡道:“你管他做什麼?”
“就是好奇嘛。”
“你還去不去花船了?”
顧寶莛乖巧:“當然去!”
“那就不要想彆的人,想想一會兒你想點什麼樣的小倌,當然,也可以認識去那裡的一些公子。”薄厭涼說,“現在,你閉上眼休息一會兒,等時間到了,我叫你起來。”
顧寶莛哪裡睡得著啊,他恨不得現在就跟著薄兄去看看花花世界!可現在他可不敢得罪薄兄,要他睡覺那就睡覺吧,閉著眼睛假裝睡著就好。然後他就當真睡著了……
薄厭涼不多會兒便能聽見榻上少年輕輕地呼吸聲,盯著少年看了許久,心裡莫名想著方才少年所說對另一半的三個要求……
京中比顧小七好看的人,無論男女,有嗎?
榻上的少年沉睡夢裡,青絲落了滿背,那雙總是盛滿星河的眼睛被薄薄的眼皮蓋住,睫毛如羽,麵白如玉,雙手十分溫柔得放在臉側,恬靜無比,身段更是有些柔媚的起伏,側躺著的時候,從肩頭到腰肢再到臀的曲線忽地撞進薄公子眼裡,讓薄厭涼十分確切地回答自己方才的問題:沒有的。
時間如水,等天色漸晚,太子殿下和他的好友薄公子終於踏上了去見世麵的道路。
睡醒之後渾身軟綿綿的太子殿下慵懶地一上義王府的馬車就占據了最裡麵的位置,一邊捏自己的右肩一邊漸漸被胡同裡由遠及近的喊客之聲喊醒了激動,忍不住撩開馬車的簾子朝外看去,隻見夜晚的京城果然和白天混不一樣,白天鮮少見到的公子哥們,現在大概全部都集中在了八大胡同裡。
有呼朋喚友醉醺醺被嬌媚女子拉進花樓的,有領著家奴逛樓的,還有陸陸續續來往的轎子,顧寶莛看得眼花繚亂,卻不見有男子小倌當眾吆喝的。
他們的馬車一路向胡同裡去,到了岔路口往右便是燈火輝煌的十幾艘花船置於百花湖上,每一艘船都三四層,上麵歡聲笑語、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顧寶莛從未來過這些地方,來了,親眼看見了,才有點兒深入群眾的感覺。但他又不敢隨便亂走,便跟著薄兄亦步亦趨,全然沒有平日瀟灑開放的自然,拘謹又充滿羞澀。
薄厭涼這邊則怕遇見某些認識顧小七的人,讓人看見太子逛這種地方不好,便拉著顧小七快速進入最奢華的一艘花船,上去甲板之後立即丟了一塊兒銀子給招待客人的龜-公,直截了當道:“還有包房沒有?”
龜-公捧著銀子,立即眉開眼笑,點頭如搗蒜,心知來人定然不俗,便非常識趣地親自帶路,一邊畏懼給銀子的公子那人上人的氣勢,一邊又驚豔於公子牽著的美人,不知這京城何時有這樣清貴卻又滿目情絲勾魂奪魄的少年。
話說今日船上可是有花魁大選的,莫不是來踢館的?!
龜-公心中一緊,因著京中上下愛玩的公子常來的客人他都麵熟,隻這兩位似乎是第一次來,又摸不準他們來路,不知道他們來此是玩樂還是砸場子,便留心了幾分,一麵將人領上二樓,一麵笑眯眯地詢問說:“不知公子怎麼稱呼?咱們船上可來過?有沒有認識的姑娘小倌?隻要你們開口,小的立馬就讓他們上來伺候二位。”
說話間,果不其然不少來往的客人都往這邊瞧,尤其是二樓的達官貴人們,視線無不落了過來,俱是看著這邊的美人,龜-公心裡叫苦,生怕今日這位不知來路的美人惹起什麼禍事,畢竟樓上的客人們可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公子少爺,這群一貫囂張霸道的公子們,為了爭奪一兩個美人打起來,砸了他們花船的事情可不少見。
再來今日這位美人說不定也來路不俗,被人認作小倌,一怒之下,拉著他的那位一看便不好惹的相好端了他們的生意可如何是好?
今日本是涼爽春夜,龜-公卻頓時汗流浹背,好不容易將這兩位惹人注目的客人送到了包廂裡,立即將門關上,介紹說:“二位公子,今日你們算是來得巧了,今天本樓剛得了三名新人,教導好了規矩,今日可是第一天出來見客,乾淨著呢,一會兒樓下就要叫價,價高者得。當然,公子們也儘可隻看看熱鬨,喜歡會說話的姑娘小倌,咱們也有,喏,這是名單。”
龜-公把硬殼兒紅皮的名冊遞過去,誰想卻沒人接,隻聽一身藍衣的冷峻公子問身邊的美人:“喜歡什麼樣兒的?”
那美人坐在椅子上,手指頭劃著酒杯口,睫毛顫了顫,一看便是不好意思的很,然又強做淡定,說:“我怎麼知道?你選。”
薄公子心裡有分寸,今天來隻是讓顧小七看看外麵的男人有多少,找些個乾淨的,會說話的,可以和小七聊聊失敗的感情故事最好,讓小七不要太天真,碰到個好看的男的,就心動,要有警惕心才對,要時時刻刻有所保留才對,就算是有了另一半,小七也不能對那另一半無話不談!
薄公子思索片刻,有了主意,說:“你們這裡有沒有會說話的小倌?我七兄弟第一次來,不要讓那些臟東西汙了我七兄弟的眼。”
龜-公連連稱是,立馬推下去,讓守在門口的下人一定要伺候好包廂裡的兩位客人,可誰知道龜-公前腳剛走,下人就見好些個客人的仆人捧著蓋著紅布的托盤來了,下人可不敢攔著,隻能幫忙敲門,說:“客人,有其他公子送了禮物過來,可讓他們進來?”
包廂裡,好不容易隻剩下自己和薄兄的顧小七正站在窗戶旁邊,輕輕推開窗戶,從內往船內一樓望去,可以輕易看見坐在一樓大堂裡的所有客人,也能看見所有樓上對麵所有開了窗戶的公子貴人們。
顧寶莛看得出這裡並非專門的小倌樓,而是男男女女都有的,所有的客人目前也都隻是摟著姑娘小倌喝酒,沒有任何孟浪之舉,然而僅是這樣,顧寶莛卻總覺得已經足夠曖昧了,是任何簧圖都比不了的真實曖昧氣氛。
聽見外麵下人的話,顧寶莛對薄厭涼點了點頭,薄兄弟就待他說了一句:“進來吧。”
隨後顧寶莛才算是見了世麵,走廊裡十幾個捧著見麵禮的下人爭先恐後生怕自己被擠在後麵,湧了進來,但又不敢唐突,所以站在門口便一個個兒的鞠躬行禮,說:
“咱家馬公子對兩位公子一見如故,特地讓小的過來送兩壺上好的美酒,想交個朋友。”
“我家王公子對二位公子一見如故,讓小的特地來請二位移步醉花房,就在三樓,希望和二位公子交個朋友。”
“我家少爺是廖總督家的公子,少爺今天是剛來京城,朋友做東,沒想到竟是能碰見您二位,隻希望二位公子賞個臉,交個朋友,這是少爺的見麵禮。”
……
統共十幾個下人挨個兒說了邀請,顧寶莛卻是從中聽到了個熟悉的名字,湊到薄兄耳邊耳語道:“那廖公子似乎是我二嫂的那位胞弟,他竟是也來了京城?”
薄厭涼原本看著這些嘴上說著對自己和小七一見如故,其實隻是想要勾搭小七過去的跑腿之人完全沒有什麼好臉色,可小七一到他耳邊說話,薄厭涼便又煩躁皆無,說:“那你想去見他麼?”
顧寶莛想了想,覺得可行,反正認識他的公子哥沒幾個,再來他隻是來見世麵,可不是來這裡玩男人的,看看就好,人多熱鬨,也就看個熱鬨了。
讓他和薄厭涼單獨在這包廂,和個小倌三人關在裡麵,顧寶莛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難道讓他看小倌和薄兄互動?薄兄也得願意才行啊!那畫麵肯定很有意思。
“廖公子我聽說過,早便想要見一見的,不如你帶路?”顧寶莛一邊給薄厭涼點頭,一邊對廖家的下人說。
被點名的下人立即像是中頭獎了一樣,喜氣洋洋連忙彎腰鞠躬,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說:“噯!那感情好呀!公子這邊請!”
顧寶莛與薄厭涼兩人隨著廖家下人上樓去,入了名叫‘初雪’的包廂,便見三名公子坐在一桌酒菜麵前談天說地,身邊也沒有叫女子和小倌作陪,一聽門口動靜,三人俱是望了過去,所有人目光聚焦顧寶莛的身上,而後恍若大夢初醒,全部激動地站起來迎接,將護著顧寶莛的薄公子給擠開了去,隆重小心又輕聲輕語地招呼顧寶莛。
被擠開的薄公子腳步頓了頓,不知是因為被忽視還是因為其他什麼,眉頭微微皺起,深藍色的眸底凝起一層未能克製的凜冽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