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旅館裡甚至沒有電梯,因為隻有三層樓。
A君架著安室透來到三樓,這裡的房間隻有四疊半榻榻米大,用鑰匙開門,進門之後他去倒水,磨蹭了一會轉身,安室透已經自覺脫掉濕透的衣服躺進被子裡了。
皺巴巴的西裝和戰術背帶一起扔進垃圾桶,他的外套被好好掛在了牆上,A君把溫水遞給撐起一半身體,倚坐在床頭的安室透。
青年露出一半小麥色的胸膛,上麵布滿細密的汗水,對方的身形是偏單薄款的,肌肉並不發達,但緊密而有力。薄薄一層覆蓋住骨架上,隨著呼吸起伏。A君匆匆掃了一眼沒敢繼續看。
淡鹽水比較麻煩,一會去路上買瓶電解質飲料好了……
他思索著去衛生間用溫水浸濕毛巾,折成方塊搭在對方額頭。
安室透已經重新躺回去了,在他蓋濕毛巾的時候下意識閉了閉眼,很快又睜開,用一種像是在發呆一樣的目光注視著床邊的A君,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出去一趟,晚飯有什麼想吃的嗎?”A君問。
安室透說:“人在體溫升高時,機體免疫力會降低,胃腸道的消化與吸收功能減退,但是發燒會使能量消耗較大,更需要補充一些營養。”
A君:“……所以?”
“白粥就好。”
A君忍了忍,沒忍住,終於對準病號軟趴趴的頭發下了毒手,他在安室透堪稱茫然的眼神中把那頭金發揉成雞窩,然後擺正毛巾,拿上那包裝了衣服的垃圾袋迅速離開了。
處理好垃圾袋,他先去服裝店買了一身看起來就很保暖的套裝,以及一身同樣保暖的居家服,接著去了便利店、藥店。
買齊東西隻花了不到二十分鐘,回到賓館開門卻沒在床上看到人,但是有聽到衛生間傳來的水流聲。
A君放下東西,皺著眉敲了敲衛生間的門:“……你在裡麵嗎?”
雖然確實有利於降溫,但是對方身體還處於虛弱狀態,出汗導致了電解質大量流失,這種時候一個人洗澡,中途暈倒的可能性很大。
“我沒事。”裡麵的安室透回答,“把衣服給我吧。”
衛生間的門從裡麵打開,A君剛找出裝衣服的袋子,拿起轉身的時候猝不及防被裡麵湧出來的霧氣糊了一臉,他呆愣一下立刻扭頭撇開臉,提著袋子的手抬起遞出,對方接過後迅速轉回去,翻找剩下的一堆購物袋。
“我沒找到賣粥的地方,所以買了自熱白粥,需要熱十五分鐘才能喝,我還買了溫度計,你之後量一□□溫,然後是藥、退燒藥有很多種,因為趕時間所以沒有仔細看,都買了一盒……”
浴室裡的安室透把衣服放到一邊,正在解腰上的浴巾,他聽著外麵A君囉囉嗦嗦的發言,一時間竟然沒找到回話的空隙。
總之在經曆了一番波折——特指A君的心臟——之後,安室透穿著毛茸茸的居家服坐在了矮桌前,麵前是蓋子上冒著熱氣的自熱白粥,以及一瓶喝了三分之一的電解質飲料,A君從他嘴裡抽出體溫計,對著光看了一下:“38.5℃。”
安室透點頭:“中等程度發燒,我睡一覺就好了,最好還是彆吃退燒藥。”
以防萬一他之前喝的藥劑和退燒藥的某種成分發生什麼反應。
A君覺得他的狀態很奇怪,思維正常、條理清晰和平常沒什麼區彆,但是他的發言偶爾會有些不必要的內容,也不像正常情況下掛著笑,這讓他看起來呆呆的,說話吐字又格外清楚,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分開,跟小孩一樣。
不管怎麼說,這種‘吐真劑’的效果也太遲久了。
他有些擔心,但是畢竟安室透以後還有那麼多劇情,應該不會有後遺症……吧。
A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稍加猶豫就開口道:“透哥有信得過的醫療機構或者醫生嗎?”
比如警察廳專屬醫療組之類的。
安室透詭異沉默了一下,“有。”
“可以讓他們過來嗎?或者我帶你過去?如果是不能透露的秘密,我可以一個人回家。”
安室透和那雙純粹信任與擔憂的眼睛對視片刻,最終點了下頭:“我一會打電話。”
還好現在藥物的效果已經衰減了很多,不然這個時候他真的克製不住,不消三分鐘就把一切倒豆子一樣交代完了。
一輛其貌不揚的麵包車帶走了他。
其他東西已經全部處理乾淨,A君穿著自己原本的外套,手裡提著裝有安室透之前那身居家服的購物袋,站在窗邊看著那輛車遠去。
安室透盯著後車窗看了一會,很快轉過頭,閉上眼睛休息。他穿著A君買的保暖套裝,帽子堪堪遮到眉毛,臉上戴了A君一起買回來的黑色口罩,唯一露在外麵的眼睛也被陰影遮住。
司機沉默寡言,目不斜視把他送到預定地點,一輛等在那裡的轎車把他送去了最終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