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撕裂成條,皮膚暴露在空氣中時,他還在想自己那句話有什麼問題,為什麼波本聽完就像最後一根弦繃斷了一樣。
理智蒸發中的人顯然沒什麼耐心解開扣子,蒙特斯看了一眼自己壯烈犧牲的衣服,目光重新落回波本身上時,對方的臉突然放大,帶著酒氣的吻落下,事情從進門的時候就開始不對勁起來,終於在此時正式脫離控製。
就當是幫個忙了。
都是男人也沒什麼。
讓波本去找彆人、哪怕是應召女郎,以對方的道德水準估計也會覺得難受,這麼想來,同為法外狂徒的自己似乎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在這方麵知識嚴重匱乏的蒙特斯隻以為是幫忙打個飛機,最多被親幾口而已,波本在他身上摸來摸去的時候他忍不住道:“我又不是女孩子,剛才是你自己說不要應召女郎的,那就給我好好接受現實啊!”
“彆咬、喂……”
“哈……唔,差不多夠了吧,中藥的人是你才對……”
“為什麼要碰那、等……彆伸進來!”蒙特斯臉都綠了,他骨寒毛豎,像是被捏住後頸皮的貓,心臟嚇得怦怦跳。很快兩條腿拚死掙紮起來,他幾乎是喊出來的,“拿出去!”
12.
明明可以算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結果,即使和預期不同,也是他自作自受。
和以往體會過的不同的撕裂痛感令他丟臉地紅了眼眶,他不受控製地顫栗起來,像是砧板上的魚肉,灼熱的刀鋒將他一次次切開,生殺大權都被他人掌握手中,而自己沒有絲毫反抗能力。
他以為最差也不過如此了,可等到疼痛麻木,陌生又恐怖的感官如浪潮一樣層疊著打過來,蒙特斯死死咬住嘴唇,簡直不敢相信剛才那種聲音會是從自己喉嚨裡發出來的。
這是噩夢嗎?
他大腿肌肉緊繃,腰跟著打顫,氣息也變得支離破碎。從未體驗過的感覺,未知的領域令他感到恐懼,他害怕這份過載一般的歡愉,更害怕自己背叛了意誌的身體。
意識像是飄在雲端,又猛然墜入地獄,他覺得自己要被撐的裂開,五臟六腑都因此移位,恐怖的、難以言明的感覺隨著血液奔騰、積累,幾乎決堤傾瀉將他吞噬殆儘。
於是一切都消失了,他所追求的、為之痛苦的、至今堅守的,都融化在下一個吻中,他甚至主動纏住身上的人,隻為將這份忘卻所有的輕鬆延續得更久一點。
他太累了。
太過渴望一個結束,竟然有一瞬間覺得時間就停在這裡也不錯。
——是美夢。
13.
陽光落進房間裡時,蒙特斯終於久違地陷入安眠。布滿吻痕和齒痕的身體蜷縮在另一個人的懷抱裡,像個得到安全感的孩子。
信任我……嗎?
喝下那杯加料的酒是故意的,他知道裡麵是萬艾可,這種藥物對他而言效果很輕,基本沒有副作用。
蒙特斯看到的都是他表演出來的。
波本是沒有想做什麼的,大概血液都彙到了海綿體那邊,大腦缺血不清醒才會大晚上頂著那硬邦邦的東西遛街,遇到蒙特斯更是意料之外。
就這樣做到最後,則是意料之外的之外。
視線落到那張安詳睡臉上時,波本微微恍神,黑發少年淚水盈滿眼眶,嘴唇被他、被自己碾磨,紅到糜爛,那種下流的模樣回現在腦中,全部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
不管是一開始抗拒、煎熬著緊咬嘴唇,閉著眼睛逃避一切,還是後來放任聲音流露,主動緊抱自己,屈服於本能,單純地追尋著快樂,再或是最後不堪重負,用破碎的嗓音哀求,又小聲嗚咽著叫他名字。哪一麵都令他興奮不已。
想在那張臉上看到更多不一樣的神情,高興的、悲傷的,還有下流的,隻要是因他而出現的,波本都無比期待。
波本手掌虛虛蓋在少年眼睛上,眯起眼睛看向窗外的明媚景象。
——就像是戀人一樣,一起迎接第二日的清晨。他為自己忽然浮現的想法感到些許好笑。
14.
從那之後,這段關係就心照不宣地維持了下來。
蒙特斯是個很優秀的床伴,適應能力很強,身體素質經得起折騰,而且非常配合。
波本從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好為人師的一麵,蒙特斯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學生,雖然他在這方麵也是初次接觸,但他理論經驗相較真正零經驗的蒙特斯來說已經足夠了。
蒙特斯的學習能力非常值得肯定,在老師半吊子的教導下,他從開始一無所知的青澀,到坦然含著男人的東西取悅對方,中間的跨度隻用了很短的時間。
他們有了一個共同的安全屋,沒有工作的時間就住在那裡,買菜、做飯、購物、打掃……做|愛,像普通情侶一樣一起生活。
那裡到處都是兩個人生活的痕跡,什麼都是成對的,波本偶爾看著這些,就會覺得恍惚起來。
明明隻是單純的身體關係,他卻想從對方那裡獲得心理的慰藉,‘喜歡’和‘愛’這樣的字眼從對方口中說出來,哪怕知道這是男人床上的把戲,波本也覺得滿足,等到發現自己對蒙特斯傾注了太多信任,他才後知後覺——
什麼啊,難不成是‘喜歡’嗎?
他對那家夥。
波本對人類的心理和劣根性再清楚不過,他憑著這份了解可以遊刃有餘地主動權把握手中,卻在蒙特斯這裡慘遭滑鐵盧。
在意識到他比自己以為的更加看重這段關係之後,掌握著主動權的就已經是蒙特斯了,先愛上的人會輸……是這樣的道理嗎?
波本不確定地想著,不僅沒有居於被動地位的煩躁,相反他覺得非常愉快。
孑然一身太久了,在這種地方,信任和真心都是奢侈品,波本習慣了一個人,這是他的舒適圈,可這不代表他喜歡孤獨。
他是個不喜歡重蹈覆轍的人,宮野艾蓮娜之後他再也沒有接受過他人的好意,諸伏景光之後他也在沒有接近過任何人。他很早就認清了人性不可信的本質,學會了冷眼旁觀,可即使他已經長大許久,最初的那個孩子仍然在心底某個地方哭泣著。
喜歡‘安室透’的人很多,他們被他的外表、偽裝的性格吸引,戀愛腦的女人說,可以心甘情願為了他去死。好啊,那就去吧,但是她卻忘了那句承諾,歇斯底裡的咒罵、崩潰卑微的懇求,每次都是這樣。
15.
“你的那套遊戲,怎麼,最近有段時間沒見你玩過了。”貝爾摩德慵懶地托著腮,一隻手伸到麵前,漫不經心欣賞著新打理過的指甲,“終於長大了嗎,天真boy?”
波本知道她在挖苦自己,虛情換來的隻會是假意,不斷驗證一個既定的事實,的確不是什麼成熟的人該做的。
如果說組織裡誰最了解他,首當第一的就是貝爾摩德,初見時他是十五歲滿身尖刺的少年,一直到二十五歲的今天,這個女人始終是這幅模樣。
波本輕飄飄地,卻又隱含著炫耀的意味:“我在忙著談戀愛哦。”
“哦?祝你玩得愉快。”貝爾摩德換了隻手撐住臉,像是哄小孩子一樣敷衍,“戀愛可是兩個人的戰爭,雖然我想你應該不會那麼蠢,不過看在以前你那麼可愛的份上,提醒一下——不要掉以輕心,小心滿盤皆輸哦。”
這可不是‘遊戲’。
不過波本可不會傻到把自己的一切和盤托出,他笑了一下,隻是道:“我不會輸的。”
我相信他,不會讓我輸的。
貝爾摩德在他離開後搖頭笑起來,“……人類從過往中唯一吸取的教訓,就是他們沒有吸取任何教訓。”
“Goodluck,sweety.”
用糖果包裹的毒藥,就算外表再如何甜美,知道真相的人也不會將它放到口中。
這麼簡單的道理,到底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才能認清呢?
16.
蘇格蘭不適合做壞人。
他的心不夠硬,燃燒在軀殼深處的正義之火在黑夜的蟲豸眼中如同探照燈一樣明顯,他遲早會暴露的,波本從一開始就明白。
而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波本卻沒感到多少預言命中的成就感。
妄想爬到高處的蒼蠅嗅到了腥味,前仆後繼地衝上去,就連那個冷臉對人、仿佛什麼都不放在眼裡一樣的男人,萊伊也不例外,波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也要和這群臭蟲擠作一團,也許他還念著當年那份短暫的友誼,所以想送那個人最後一程。
廢舊的鐵製樓梯因承受著一個人的體重嘎吱作響,波本上樓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後他衝上天台,看到了背對著他的萊伊。
長發男人帶著他老套的針織帽,回身看向他時,月光映出對方臉上尚未乾涸的血,心臟被洞穿的蘇格蘭了無聲息靠在邊緣。
“對待叛徒,隻有用製裁才能予以回報……我說得沒錯吧?*”
男人鷹隼般銳利的綠色瞳孔倒映出他虛假的笑臉,波本眯了下眼睛,忽然毫無征兆地一拳打過去,淩厲的拳風直逼萊伊那張惹人討厭的臉,對方始料未及,險之又險偏頭躲過這記破顏拳,腹部卻硬生生挨了一下,喉嚨溢出一聲悶哼。
“……怎麼,你的反應這麼大,難不成也是日本公安的走狗嗎?”
波本泰然自若,緩緩勾起一個甜蜜的笑,“也許你可以先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討人厭的家夥,說話也裝模作樣的,和琴酒那種濫用比喻假裝自己很有文化的家夥一樣爛。
他從死去的蘇格蘭胸口拿出被射穿的手機,毫不客氣地嘲諷:“真不錯,除了蘇格蘭這條不值一文的命,我們一無所獲。日本公安知道了都要對你感激涕零呢。”
17.
安全屋的燈是關著的,波本撬開門進去,在黑暗中找到沙發的位置坐下。
蒙特斯回來時被他嚇了一跳,“……波本、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並不是他們‘同居’的地方,而是屬於蒙特斯個人的地盤,安全屋之所以是安全屋,就是因為它隱蔽、無人知曉。
波本被驟然亮起的燈光刺到,他在這種時候違反本能地強行直視光源,眼睛分泌出保護性的液體,眼眶微微泛紅,他低低道:“我想見你。”
“我給你發了好多消息,你去哪了?”
蒙特斯下意識摸向口袋,但那裡空空如也,他頓了頓:“手機壞了,我沒看到消息,抱歉。”
‘去哪’這個問題被他避過,遲疑一下,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金發青年看上去前所未有的脆弱,被那雙濕潤的紫灰色眼眸注視著,蒙特斯鬼使神差般走向他。
波本環住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少年細瘦的腰,將臉埋進對方頸窩,呼吸時可以嗅到兩人交織的味道,發絲間插進溫熱的手指,輕輕地、安撫一般撫摸著他的後腦,“……你的身體好冷。”
“因為我剛從外麵回來,外麵風很大。”蒙特斯道。
“硝煙的味道很濃,還有血腥味……你受傷了?”
“不是我的血。”蒙特斯動了動,腰間的手臂便緊緊纏上來,他推了一下,“我去洗澡。”
波本沒有接他的話,突兀道:“蘇格蘭是臥底。”
“……我知道。”蒙特斯停下動作,片刻安靜後,他又開口,“這幾天在不在東京的家夥都跑過來圍剿蘇格蘭……所以你有時間出現在這裡,是已經出結果了嗎?”
“他死了,信息銷毀得一乾二淨。”那一槍的位置簡直恰到好處。
蘇格蘭身手不差,萊伊卻連衣服也沒亂,這證明他們之間沒有發生爭鬥,波本幾乎沒見過萊伊用左輪,這家夥在這方麵的偏好簡直和琴酒一模一樣,而天台上他手中拿的卻不是伯.萊塔,甚至不是半自動手.槍。
如果仔細檢查蘇格蘭胸口的布料,想必可以發現火藥灼燒的痕跡。
是自殺。
波本沒有揭穿萊伊為了功勞做的拙劣布置。
說實話,這麼做其實沒有多少益處,萊伊本人晉升的速度已經足夠迅速了,如果蘇格蘭的手機完好,裡麵有有價值的東西,這樣的話,這份功勞對他而言還有點用。
如果是波本的話,他不會這麼做,反而要強調臥底自殺的事實……哈,一個官方精心培養出來,在這個組織潛伏已久的優秀臥底,因為麵對的人是他,所以連交鋒也不敢,畏懼到自殺了。
萊伊……這家夥不在乎虛名,他的作風就和那張臉一樣目中無人,不刻意高調,必要時卻也不吝於出風頭。
“你的心情不好,看來這份功勞被彆人拿走了?”
“哼……萊伊的確搶先一步,拜他所賜,這麼多人白白浪費了幾天的生命。”波本聲音低下去,“不過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不需要那份功勞。”
蒙特斯好像放輕了呼吸,波本不確定這是不是他的錯覺,但是對方的聲音沒什麼異樣,簡短地說:“那是?”
“蘇格蘭,哈,我認識他,我知道他不姓綠川,他的真名是諸伏景光。”波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意識到懷中瞬間僵硬的身體,“第一眼見到的時候我就認出來了,他的眼睛很特彆,和小時候幾乎沒有變化。”
他第一次向其他人提起自己的過去,波本以為自己會不自在,可對方是蒙特斯的話,他隻覺得有種暢快的感覺,仿佛吐出沉積已久的鬱氣一樣。
他說自己小時候因為外貌被排擠、被欺負,他說諸伏景光那時候眼睛經常是腫的,很可憐,他說他們成了朋友,像是雪地裡的雛鳥一樣抱在一起取暖,後來諸伏景光轉學,他們再也沒見過。
“我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見到他,那家夥性子軟,心也軟,也就腦子機靈一點。”波本由衷不解,“他的上司腦子要多不清醒,才會讓這種人來做臥底。”
“……”蒙特斯沒問他為什麼不早點揭穿蘇格蘭,波本知道蒙特斯對組織的衷心就像Mocktails裡的酒精一樣,根本沒有。
“你參與追殺蘇格蘭,其實是想救他嗎?”
波本低笑一聲,“我不知道,可能隻是想趁最後的機會,和他敘敘舊也說不定。”
看在蘇格蘭儘心儘力教他料理的份上,沒準也可能放點水。
他們安靜擁抱了很長一段時間,蒙特斯突兀開口,問他:“要做嗎?”
18.
波本又一次意識到自己唯一的學生到底多有天賦。
蒙特斯大膽又熱情地在淋浴頭的水幕下吻他,還沒有回溫的手臂蛇一樣糾纏上來,主動的程度和之前判若兩人。
少年膝蓋貼上已經溫熱的瓷磚,嘴巴有技巧地吞咽著,舌頭舔過溝壑,包裹著將他吃到深處,他的手插進濕透的黑發裡,眯起眼睛享受搭檔難得的熱情服務。
在波本摻雜私貨的教導下,蒙特斯學到的大部分‘知識’都具有個人針對性,現在對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向老師展示學習成果,波本竟然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覺,很快交代出來。
喉結滾動一下,蒙特斯用舌頭舔去嘴唇上殘餘的液體,抬頭露出的溫馴笑容令波本呼吸一滯。
要了命了。
19.
荒唐的一晚結束,波本縮進滿是搭檔氣息的被子裡,金色纖長的睫毛上陽光躍動,睡顏安穩而甜美。
他其實還沒完全沉入睡夢,所以在蒙特斯手掌撫上他脊背的時候,波本就清醒了過來,這個動作中有著安慰、同情的意味,接著蒙特斯收回手,鑽進他的懷中,拉著波本的手臂環住自己,身體縮成一團,像是冷到極致的樣子。
“一切都會好的。”蒙特斯的聲音輕輕散在空氣裡,波本意識到這句話似乎不全是對他說的。
那裡麵有著他所解讀不了的東西,這讓波本徹底沒了睡意。
他想:蒙特斯是為什麼對我特殊的來著?
【那就當是因為你吧,因為你是波本,是安室透,是……】
是什麼?
20.
“我說,你不會還在‘戀愛’吧?”
波本對著鏡子調整表情,聞言輕飄飄看了一眼慵懶交疊著雙腿坐在旁邊的女人:“你好像很不可思議?”
“非常不可思議哦,我想想,已經四年多了吧,彆告訴我對方還是一開始那個。”
“很不巧,答案是‘yes’。”
“啊啊……我開始有點想見見那個人了。”貝爾摩德隨意一般道,微彎起的眼眸中光澤閃過,她重新站起來,“完全不行呢,就連和那個男人接觸不多的我都能看出來你是個冒牌貨,你的演技一牽扯到赤井秀一就變得三流起來了嗎?”
波本嫌惡地看著鏡中的臉,有種被赤井秀一嫌棄的感覺,於是表情更臭了一點:“無所謂,隻是借此觀察那些人的反應,有這張臉就夠了。”
“對方可是FBI哦。”
“蠢貨而已。”
“阿啦,太過小瞧那隻小貓可是會吃大虧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