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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德勒舉手:“我親愛的朋友, 你確定你是從開頭,而不是結尾講的嗎?你昨天晚上真的沒偷偷查案嗎?我不想大驚小怪,但你這些結論到底是怎麼得出來的?”
第一次與奧爾一起查案的時候, 錢德勒還是能想明白奧爾查案的思路的,隻不過是慢了奧爾兩……三拍?
可現在這次,明明他和奧爾看的一樣的東西, 奧爾也為他講解過, 但是,他怎麼一點都沒看出來?
“彆著急,我確實是從開頭的地方講的。死者的雙腳有著遠超年齡的厚繭,她的大腿與小腿有很明顯的甚至強壯的肌肉,感謝子爵的幫助。”
奧爾對葛雷帕子爵點頭,子爵也對奧爾點頭回禮,奧爾接著說:“最沉迷舞會的小姐,也不會有這樣的雙腿與雙腳,所以, 長時間穿著高跟鞋, 又從事高強度運動的女性,基本可以確定,她是一位舞.女。
以她的年紀, 有X經驗, 卻從未生育過。會發生這種情況, 她大概率是已婚的忠貞女性, 而夫妻雙方有一方有異。感謝娜塔莉的工作, 她讓我們知道,死者的子宮被乾淨利落地摘除,但剩餘器官還在。由此我們可以知道, 她在死前沒有被侵害過,但無法確定是否進行過深入的行為。
在死者腹腔被整齊掏空的情況下,這些殘留的部分就顯得突兀了,它們很像是被故意留在那的。要麼是這位凶手有著特彆的愛好,要麼這是在暗示什麼,而這一段器官的暗示,就很容易猜測。同時隱含的還有子宮被取走所代表的意義。
丈夫或未婚夫身體功能有問題的幾率更大,這樣她從事工作的地點應該是檔次較高的舞場,而非舞台。”
奧爾停頓了一會兒,給幾個人思考的時間。
這個年代雖然有拳擊、摔跤、馬球、賽馬等競技運動,但固定賽事還在醞釀階段,大部分都屬於有錢人的娛樂,專業的女運動員根本不存在,馬戲團的女演員穿的也不是高跟鞋。
死者的雙腿與畸形嚴重的雙腳,已經證明了她的身份。
那些在舞台上光鮮亮麗的女郎們和先生們,也都要出賣身體。這不是職業歧視,這就是現在這種職業的生態。台下人既欣賞他們的舞姿,也挑剔著他們的身體。就算更高雅的芭蕾與歌劇,那些被稱呼為藝術家的舞者與歌者們,無論男女也麵臨著同樣的命運。
奧爾說的檔次較高的舞場,是指俱樂部。去那消費的人們,會購買女郎手中的舞票,好讓她們與自己共舞。那是一種社交,男士們一般會顯得更紳士些,女士們可拒絕更深層次的行為,這種舞.女更適合稱呼為伴舞.女郎。
但穿著高跟鞋,每天不停地跳舞,這也是體力活。這鍛煉出了她強壯的雙腿,就像奧爾在藍星看到的交際舞比賽中的那些女性的腿一樣。
至於女子器官所代表的意義,這就很複雜了,從馬車上眾人表情的難看程度,就知道他們絕對比奧爾想得還要多。
“當然,再次感謝娜塔莉的嚴謹……”
娜塔莉瞪著他,顯然覺得奧爾廢話太多。
“咳!缺少內臟,部分推論並不準確,比如查驗不出死者是否墮胎過。但這也並不會改變我們的大多數推論,即死者與伴侶之間感情不睦——孩子是被打掉的,那麼當然不和睦。孩子是因為她的工作而掉的,很顯然她沒換過工作,她腳上的繭子沒有任何軟化的跡象,甚至腳上還有新磨出的傷口,她的伴侶並不真的關心她。
我們現在得到的軀體部分,並沒有致命傷,她是在死後被開膛的。所以可以確定,致命傷在她缺失的軀體部分上。
死者的右臂沒有任何防衛性質的傷口,身體其它部位也沒有除分屍切口外的小傷口。她要麼是被一擊斃命,要麼是在沒有任何反抗的情況下,左臂受傷流血致死。前者不需要多說,後者有極小的幾率是自殺,也可能是被人下藥。
無論任何一種死亡方式,都說明這位身體強壯,又拒絕出賣身體的伴舞.女郎,讓凶手靠近了。
死者的屍塊很新鮮,她是死亡後被迅速分屍的。無論是哪種被害方式,包括自殺在內,這個分屍的凶手,都更可能是與死者親密的人。”
“凶手就是她的丈夫或情人!”葛雷帕下意識嚷嚷了出來。
“更正確地說,丈夫與情人是第一嫌疑人。”奧爾搖了搖頭,“除了隱藏死者的死因,凶手留下死者的部分殘肢,不外乎是為了收藏、食用,隱藏死者身份的意思。但為什麼要取走雙手呢?
手這個位置很特殊,所以最初我以為它們是作為紀念品被凶手留下了。
從女死者的腹腔中取出一雙男死者的手,也被我認為這是對女死者的一種羞辱。直到昨天羅森伯格帶來的消息,讓我知道我很可能想錯了。”
葛雷帕忍不住問:“那實際上代表的是什麼?”
“代表一個秘密。”
“???”
“我不是說這件事是秘密,我是指這個手的象征,就是一個秘密。好像我越說越難理解了……這麼說吧。昨天我們都看到了那些信,並且對那些信都達成了相同的意見——寫信的人迫切地想要讓所有的報社都知道,索德曼出了一個來自與飛利浦王國的連環殺人犯,並且魚尾區的那個神探把這案子接下來了。”
奧爾指了指自己,眾人隨之點頭。
“基本上罪犯想讓我們乾的反麵,就正好是我們該去乾的。”
達利安:“罪犯想讓我們找一個來自飛利浦王國的連環殺手,可實際上我們應該找的,應該是一個索德曼本地的獨立案件殺手?”
“對。當然,如果我們行動不夠快,以現在的情況看,他也可能進化為一個連環殺手。
另外,他的行為更為我們帶來了重要的線索——相比起處理屍體的大師級手藝,實際上凶手不像他自己認為的那樣聰明與知識淵博。
那些信件上的語法錯誤更證明,他是懂飛利浦語的,但隻局限於諾頓帝國版飛利浦語。說明他受過高等教育,但出身普通,家族裡沒有可以為他們提供更好輔導的長輩,更請不起家庭教師。”
他那個語言方式類似於種花家的goodgoodstudy,daydayup。
“所以,現在得到的這些結論,我們就可以逆推回去,解開其它問題。
火車站拋屍、對我挑釁,以及向報社送信這些行為綜合起來看,就能看出傲慢挑釁的強大敵人身影下,隱藏的實際上是一個抱頭鼠竄瑟瑟發抖的身影。他將‘屠夫’描寫得有多強大,他自己就有多麼的弱小。
先生們女士們,彆露出這種表情,這位屠夫先生將人殺害、肢解,棄屍火車站後,又留在原地窺探,直到乘警們發現箱子裡的屍塊與便條,他才跟隨著驚慌的人群一起離開,再第一時間跑去報社寄信。
這種心裡素質也不是一般人能顧擁有的。我們不能說對方弱小,就真的徹底放心輕視對方了。”
錢德勒再次舉手:“所以,親愛的奧爾,那個秘密,到底是什麼秘密?”
“‘去查這個男人的身份吧,不要來找女人。’”
“啊?”
“這正是那位凶手展示給我的秘密,尤其是在那根縫合線被比爾確定為一根高檔魚線——蟲線——後,已經可以確定,男性的雙手就是他故意留下的‘疏漏’了。他認為自己已經徹底隱藏起了女受害人的身份,我隻能去追查男受害者了。
這位凶手對於刑偵以及對於我的了解,也像他的飛利浦語一樣,都不是那麼的正宗。
對了,這位男性的身份我們已經知道了,甘賽爾·杜瑞,是一位有自己漁船的海鮮商人,三天前失蹤,失蹤前,他說的正是要去釣魚。感謝比爾,這方麵的事情,他是最了解的。”
所以男死者雙手展現出來的情況才是那樣的,但又是漁民,他應該是處於商人和漁船主的過渡期。
蟲線,這不是開玩笑,那條線真的是用蟲子作為材料製作的線。原料是一種毛毛蟲,它們在經過碾壓,清洗,晾曬後,蟲子的皮就會變得十分有韌性和彈性。手工藝人會將蟲子皮切割、拉長,再編織,就會製成最好的魚線。
“那凶手不超過三十五歲,又失業在家,您是如何知道的?還有那個乖僻,這是怎麼知道的?”葛雷帕好奇地問。
“前半截我能回答!”錢德勒興奮地搶答,“因為已經確定了是單人作案,肢解可是一件體力活,凶手還將箱子搬運到了火車站,這不是年紀大的人能乾的。而他受過高等教育,尤其是解剖手法一流,這需要時間訓練和沉澱。”
“那為什麼不是三十六、三十七、三十八、或者是四十以上的健壯男性呢?”
“呃……”
“因為凶手表現出了年輕人的衝動,與極強的行動力。”達利安回答,“另外就是與凶手失業在家有關了,各個診所對於醫生的招收,都要求在三十六歲以上。這原因我也不知道。”
娜塔莉這位專業人士開口了:“因為醫學院的正規學習需要八年,畢業在二十七歲左右。這之後需要五年的學徒期,四年的助理期,並都獲得推薦信,索德曼醫學工會才會為醫生頒發行醫執照。
也可以有特殊情況,三位以上工會資深會員以上醫生聯合提出申請……呃,這些沒必要說。這種行醫執照管理的也隻是加入了工會的醫院,而不涉及小診所。但是時間一長,大部分小診所也將三十六歲才能當醫生,作為行業的準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