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陰欲雨,起了風冷的出奇。
他立在一株丹桂樹下,攀了一枝開的頗為錦繡的丹桂,愣愣有些出神,蕊黃的花粉撲落落的粘了一指,冷香凝鼻。
有小宮娥在他身後忽的跪下,言語怯怯的道:“聖上,您的衣袖上……”
“恩?”他回神,微詫的去瞧自個的衣袖,剛落目便是一悚,衣袖上赫然爬著條毛茸茸的蟲子,慌忙抖了袖子想將蟲子抖落,那蟲子卻抓的緊,不禁蹙眉喝道:“還愣著做什麼!”
小宮娥被喝的一哆嗦,忙跪行至前,不敢抬頭,顫巍巍的伸了手去抓那條蟲子,卻又聽頭頂之人隱怒道:“朕是要你拍死,你這樣小心翼翼是怕傷了它性命嗎?”
登時嚇的叩頭在地,幾乎匿了哭腔道:“奴婢不敢,奴婢該死……”
他突然便愣了住,瞧著袖口上的蟲子許久沒有言語,他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的……
有些苦笑的折了枝丹桂,將蟲子拂落,他揮手讓小宮娥起身。
園外有小公公碎步上前,行禮道:“聖上,容摸摸在殿外求見。”
他霍然回身,眉間隱有喜色,“宣!”
小公公領旨退下,不多會兒的功夫便引了一人折回。
遠遠的,花木扶疏間,那人瘦瘦小小,大步而來,折身便要跪下。
端木朝德忙上前允他免禮,亟不可待的問:“情況如何?你是一人回來的?”
受受斂著目答:“我……我是同阮二小姐一起回來的。”
“三哥呢?”端木朝德眉間一蹙,“援兵未至,三哥在小曄國的一戰中如何了?”
“三王爺……”受受手掌攥緊,猛地抬頭道:“三王爺後來如何我不太清楚,我同阮三公子救下二小姐先一步逃了回來,廖管家與王爺在一起,不過雲澤派了援兵,想是王爺已經被捉拿回了雲澤大都吧。”伸手地上一枚翠盈盈的指環,“這是我們逃脫時三王爺交給阮二小姐的,說是希望聖上看著這枚指環的份上救他回國。”
接過那枚指環,盈盈翠翠的鳳尾指環,端木朝德是認得的,這是父皇贈與母後的定情之物,他是在提醒他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嗎?
受受突然又跪下,道:“聖上,阮二小姐現下還被羽林衛扣在港口,她傷的重,還請聖上下令允她速速歸京治傷!”
攥著那枚鳳尾指環,端木朝德蹙眉道:“這是自然,不過……”定定的看受受,“真的隻她一人嗎?”
受受不抬頭,“還有阮三公子和他的朋友林廷川。”
“旁無他人?”他問。
“旁無他人。”受受答。
端木朝德便揮了手,召來一旁的小公公,道:“順喜,你同小容一起去接小鳳回來,好好瞧仔細了。”眉目莫測,轉瞬又道:“先莫讓小鳳回王府,她現下還不能與府裡的三王爺碰麵。”
受受一頓,“可是那個三王爺已經去了港口……”
“什麼!”端木朝德眉頭一蹙,“他已經去了港口?”
點了頭,受受道:“我來時正好迎上趕往港口的他。”
“他去港口做什麼!讓小鳳當眾揭穿他嗎?”端木朝德眉頭極緊,隱怒不發的咬牙,攏著袖子道:“派人速速去攔下他!”
“怕是已經到了……”受受不抬頭的道。
端木朝德便緊撚著手中的鳳尾指環,沉吟片刻,對順喜下令,“你立刻趕往港口,封鎖進出人群,朕親自去接小鳳回都。”
一直斂目的受受霍然抬起了頭。
“聖上,如此怕是不妥吧……”小公公遲疑。
端木朝德負了衣袖,“不妥?若不先穩住小鳳,那才是真正的不妥。”
聖上出行,街道清的乾淨,兩道密密的跪了一排的百姓,皆都不敢聲張。
雖是一切從簡,開道守衛的錦衣衛卻是魚貫而過,極大的陣仗。港口已經封戒,除了泊著的船隻海客便隻剩下了虎頭羽林衛和小鳳一行人。
受受先行了一步,聖駕到達之時,他已經隨阮氳廷,林廷川跪著侯駕,小鳳跪在右側,半靠在阮氳廷身上,眉眼微閉,臉色蒼白。而三王爺則立在受受的左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