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有什麼不好的?”武則天望著前方。
這皇位, 當真是好啊。
她不會如那些後宮女子一般,目之所及隻有一處宮殿,一方宅院。
她的眼中有山川湖海, 而那些世人謗言都隻是過眼雲煙, 分不去她一絲一毫的關注。
無人知曉她最後退回皇後位與李治同葬乾陵是因為無可奈何。還是夢幻一點的,在老年時想起了那個曾經兩度給她活下去的浮木的男人。
一次, 是在感業寺。她擺脫了一眼能忘到頭的命運。
一次, 在他臨終前。她擁有了更大的權利。
世人隻知, 那座高大乾陵中,安眠著兩位皇帝。
而他們曾是攜手與共的夫妻。
薑煙身體不由自主的飛出明堂, 武則天坐在龍椅上的身影逐漸渺小, 直至看不見。
耳邊還悠悠傳來讀書聲。
喧鬨聲中, 一個男童的聲音最是明顯。
“錯了錯了!這麼簡單的文章你們背都會背錯?”
“甭搭理他,這王家小兒最是囂張。”
“就是, 我爹都同我說了,遇見這王子安就繞著走吧。氣煞人也!”
周圍視線一明。
薑煙看到身邊的巷子裡, 一個戴著虎頭帽,穿著虎頭鞋的小童趴在圍牆上,對著巷子裡走過的幾個小少年笑容得意。
幾個小少年紛紛投去不滿的眼神,腳下步伐飛快, 似乎是知道小童是誰, 又不願意與小童多做交流。
“你們跑什麼?不過是說了實話而已。”小童趴在牆頭,擰著眉毛不解的看著那群人。
“王勃?”薑煙難以將這個滿臉稚氣的小童與那個寫出“秋水共長天一色”的王勃聯係在一起。
“是我。”王勃走上前。
二十七歲的他,看著年幼的自己那滿臉驕傲的模樣, 也有些看不過眼。
抬手掩麵, 隻從指縫裡又看了那個胖娃娃似的自己, 更不好意思了。
“讓姑娘見笑了。”王勃隻是有些懷念兒時的事情, 卻不想幻境裡直接到了自己的幼年時光。
薑煙搖頭:“我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眼神有些控製不住的帶著些許揶揄,說:“倒是很符合《舊唐書》中的記載。”
《舊唐書》中有記載,王勃幼時就是個神童,六歲便能提筆作文章,九歲能讀完顏師古所注的《漢書》不說,還洋洋灑灑的標記了其中記載錯誤的地方,作《指瑕》,整整有十卷之多。
而這位顏師古有個兄弟,名顏勤禮,是書法家顏真卿的曾祖父。
顏家世代書香,王勃以九歲幼齡敢對顏師古所注的《漢書》指出錯誤之後,還能寫出一本書來。
也說明了王勃的狂傲,那是自小而來。
王勃單手握拳置於唇邊,掩住那絲笑意,倒是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薑煙了。
他在現代雖然跟著李白他們痛快醉了一場,那也不是什麼都沒做。
至少,他很清楚。
自己從南海的船上一睜眼到了薑煙的世界後,若是再回去,便是魂歸南海。
王勃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事情,帶著薑煙走到自家門前。
王勃出身書香門第。
祖父王通在隋朝時便是赫赫有名的大學者。
唐初時房玄齡杜如晦等人都與王通有過交情。
王勃的父親也是博學多才。
王勃的兩位兄長,大哥王勔同樣自小才華橫溢,二哥王勮二十歲便考中進士,同樣是少年天才。
相比之下,王勃幼年除了顯得狂傲了些,其他地方也沒有什麼特彆的了。
王家麵積不小,這
宅子他也走了許多年。
閉著眼睛都能找到那個幼時如胖娃娃般的自己趴的牆頭是哪個位置。
還未走近,便聽見那邊有個略帶沙啞的少年音說:“你又調皮,誰給你搬來的梯子?”
說完,還有兩道輕輕拍打的聲音。
“二哥,我就是聽路過的一直背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會了。”
繞過長廊,薑煙便看到年幼的王勃捂著屁股後退,動作憨態可掬,更像一個福娃娃了。
對麵的小少年與王勃極為相似,板著一張臉對幼時的王勃說:“子安,你若是再有下次,我便將這件事情告訴大哥。”
“不要!”
小童踮著腳急忙拒絕。
二哥隻是輕輕拍兩下屁股。
大哥會讓告訴父親,父親會讓他禁足的。
“噗嗤。”薑煙很難忍不住不笑。
幼年時的王勃,哪怕再像個福娃娃,也總歸是有與他成人模樣相似的地方。
薑煙實在是難以想象身邊這個飽經滄桑的青年,小時候會是如此調皮的性子。
就連王勃自己也紅了臉頰,耳尖和脖子都紅成了一片。
“這隻是意外,我幼年時候並非都是如此。”王勃很想為小時候的自己辯駁,可他又想不出來自己能說出什麼有力的事情證明自己並不如此貪玩。
王家家境好,他自小仗著聰明,雖不至於讀書不刻苦,在家中也的確不讓父兄省心。
後來……
眼前幻境一變。
當年的小童已長成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