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1 / 2)

被稱為“女校書”的薛濤儘管依然身在樂籍, 卻比從前好過多了。

那些從前帶著各種顏色和意味的眼神都收斂起來。

從前瞧不起她的那些人,也都一個個收起了他們翹起的尾巴,在她的麵前腆著笑臉, 送上厚禮。

薛濤自然全都收了, 她就是想看見那些人討好她的樣子。

隻是收下的那些東西,薛濤也沒要, 儘數交到給了韋皋。

她要的, 從來都不是錢財。

而是她自父親去世後就丟掉的傲骨。

“我以為, 這都是因為我自己得來的。”薛濤就站在門外, 看著那個年輕的自己迎來送往, 得意驕傲。

沉浸在那些恭維的話裡, 卻完全忘記了。

自己有這一切, 除了自己的確有才華之外,更多的是因為韋皋。

“自則天皇帝之後,如今的人愈發害怕有才華的女子。一麵, 那些才子高官們希望看到有才華的女子, 一麵又希望那些女子匍匐在他們的腳下。就算是現在, 我也不覺得自己當初有什麼錯。隻是懊惱自己不該得意自滿。”

“我就像韋皋送給我的那隻孔雀。他們喜歡的隻是華麗的羽毛,我的內在如何,沒有人願意了解, 也沒有人想要去了解。孔雀死了之後,我難過不已。但對其他人來說,不過是個帶毛的畜牲,死也就死了。甚至韋皋也不曾因此有多少感慨。那個時候,我就知道。對那些男人來說, 他們看待我, 與看待一隻孔雀沒有分彆。”

薛濤並不覺得自己當時的驕傲有什麼錯。

唯一懊悔的, 隻是自己不懂什麼叫收斂。

隻是如今這個年紀再看從前,又覺得有這樣一遭,也不差。

至少讓她看清楚了這個世界。

這個,女人哪怕有才華,也抵不過當權男人一句話的世道。

因為薛濤的張揚,很快惹來了韋皋的不滿。

韋皋一句話,便將還在樂籍的薛濤發配鬆州。

從前神采飛揚,人前人後恭維著的薛濤,這次離開並沒有任何人來送她。

他們眼中,薛濤是失寵了,被韋皋趕去了鬆州。

“鬆州是個什麼地方?那裡兵荒馬亂,我哪裡見過那樣的地方?”

薛濤看著那個哪怕被趕出了韋府的自己跌跌撞撞走在荒涼的小路上,眼裡含著淚,卻始終不肯放棄那身漂亮的衣裳,腳上穿得鞋子也是軟底繡花鞋。

隻是走了半天,腳上滿是血泡。

薑煙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又或者,她沒有任何言語能形容眼前這一幕幕。

薛濤有才氣,在風氣開化的大唐都過得如此艱難。

那之後的人呢?

薑煙有的時候都不知道該感謝武則天,她的出現讓所有人深刻的明白,有些事情並不是男人專屬的。還是該埋怨,因為武則天的出現,那些男人們重新掌握權利後,對女子的防範日益加深。

唐代之後,這個世道架在女性肩膀上的枷鎖一日重過一日。

隻有將她們的雙腳纏住,讓她們留在高高的繡樓裡,打壓她們的思想,控製她們的行動。

這樣就可以讓男人們的位置萬古千秋,永遠當那個支配者。

“你在難過!”薛濤走在薑煙身邊,如今的她哪怕年紀不輕,卻能在這樣的地麵走得踏實。

感覺到薑煙的鬱悶,薛濤安慰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往後的人一代比一代更好過,這也很美妙了。”

“我隻是覺得,您已經足夠優秀,卻還是隻能依靠男人才能出頭,甚至還要被他們的一句話就推翻從前的一切努力。現在又要靠著男人才能走出這樣的境地……”薑煙道。

在去往鬆州的路上,幻境中的薛濤就已經寫詩給韋皋,希望韋皋可以顧念舊情,將她召回。

隻是,韋皋並不覺得薛濤受到教訓,置之不理。

直到薛濤走到鬆州,看到邊境的將士們的生活,在這裡終於大徹大悟。

這次寫信給韋皋,也作詩一首,將自己在這裡的所見所聞所感都寫入詩篇中。

韋皋這才鬆口。

召回薛濤的同時,還助她脫離了樂籍。

所有人都以為薛濤哪怕恢複自由身,以後也隻能做他人妾的時候,薛濤卻選擇隱居西郊烷花溪。

聞名於世的“薛濤箋”,也是有此開始。

半隱居的薛濤不再需要考慮今日出席的宴會需要穿什麼衣服,寫出來的作品是否要顧及誰的心意。

她換下豔麗的衣裙,起初隻是穿著素色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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