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
天還未全亮, 林間鳥兒便開始起來覓食活動。
吳庸枕在樹上睡覺,被鳥雀鬨醒,看了眼時辰, 跳下大樹,走到草屋前, 正欲取下鬥笠出去備食。
卻未料,一抬眼隻見掛在牆上的鬥笠早已不見了蹤影。
吳庸一愣,下一刻, 反應過來, 立馬出聲朝著屋內詢問道:“姑娘,柳姑娘——”
卻見一連三聲問候,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當即一把推開屋門, 往裡一探,果然隻見屋子裡頭早已空空如也。
那一刻, 吳庸隻覺頭皮陣陣發麻了起來。
他就說,這位柳姑娘可是位極有主見的主, 連少主都搞不定的人, 怎麼可能三言兩語就聽了他的去?
實在是這大半個月來, 這位柳姑娘“表現”得太好了,不哭不鬨, 竟讓他都放鬆了些警惕。
眼下城中大亂,若柳姑娘出了什麼岔子,他便是萬死, 也不足以謝罪。
當即吳庸飛快朝著山下縱身越去,牽著綁在山下的馬兒便馬不停蹄朝著城中的方向追去。
此時天色太早,再加上這些時日清遠城不太平, 故而一路並未見到任何多餘身影,還是一路狂奔追趕到七八裡開外的道口,才見一輛騾子車正在薄霧中慢悠悠前進。
吳庸籲了一聲,放慢了速度,朝那騾子車上一掃,隻見上頭擺了兩個籮筐,裡頭是兩筐滿滿當當的瓜果蔬菜,當即收回目光正要繼續狂奔而去,然而下一刻想起了什麼,又陡然勒住馬繩掉了頭來,這才見籮筐另外一側遺落了一隻鬥笠,當即拔出劍麵色陰冷的比在趕車的老漢脖子上,厲聲問道:“人呢?”
老漢嚇得戰戰兢兢,哆哆嗦嗦往後看去,便見身後一旁的村石後緩緩走出了一道綾白身影,赫然正是天還未亮便下得山來的柳鶯鶯。
吳庸見狀立馬翻身下馬,朝著柳鶯鶯走去,卻見吳庸還沒開口,柳鶯鶯便已率先神色淡然的看著他道:“不必勸我,今日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隻見她聲音平靜,沒有任何起伏,然而聲音中的堅定卻絲毫未減。
吳庸卻立馬眼皮直跳道:“可是您去了,也壓根無濟於事。”
柳鶯鶯抿著嘴角道:“我知道,可我依然得去。”
說著,緩緩抬眼看向吳庸道,道:“我必須得去親眼辨認——”說著,柳鶯鶯輕輕撫向自己小腹。
而後沉吟良久,良久,複又輕聲道:“你放心,我知分寸,也知輕重,我非沈家人,整個清遠無人識我,我隻在城門外遠遠的看上一眼,若他……們無礙,我定當回來安心等候,可若他……我明日便上山,為他們超度亡魂,為他守喪,我隻是去看一眼,看一眼而已。”
說到這裡,鶯鶯忽而無奈一笑,看向吳庸的眼睛道:“再者,那日的話,你也聽到了,你們那位少主素來言出必行,我應下他的話,我得說到做到,不然,他不會放過我的……”
柳鶯鶯喃喃說著,說著說著,忽而淺淺笑了一下。
說這話時,她雙眼雖定定看著吳庸,可眼睛卻沒有任何焦點。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同他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
聲音輕到,風一吹,仿佛就散了。
吳庸聞言,緊緊攥著拳頭,良久良久,忽而轉身一把兒將馬牽了過來,衝著柳鶯鶯道:“您請上馬。”
頓了頓,又道:“屬下親自護送您去。”
柳鶯鶯見狀,蒼白的臉上終於再度擠出淡淡淺笑,而後朝著吳庸遙遙一拜,隨即,便要翻身上馬。
卻未料,這時忽而聞得一陣陣馬蹄聲從遠處飛快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