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沒命?”低沉的聲音猶如鬼魅驀然響起。
“誰?”青年一驚轉身,雙手迅速交叉擋在胸口,‘砰’一聲巨響,起身時帶倒了椅子,巨響驚得青年又嚇了一跳,直拍胸脯,做賊似的四下張望了下,還抬頭看向屋頂,哪裡有人。
“喂,你在哪,我怎麼看不見?”那青年扒著窗口往外看了看,低聲喊著:“大俠,你還在嗎,出來吧,這裡沒有彆人,我保證不叫人!”
除了遠處隱隱的人聲,小院子靜悄悄的,青年又喊了幾聲,才不死心泄了氣:“還想拜師呢,唉,我李明也有這麼高的武功該多好,也不用顧忌那麼多!”
“不過這烏城怎麼會有這麼多外人來啊,難不成都喜歡白龍魚服?”李明垂頭喪氣扶起椅子,剛要坐下,身子忽然僵了下,直起身來,雀躍道:“大、大俠,您一直在啊,嗬嗬,對了,我這有好些上好的傷藥,我好像聞到了血腥味,您要不要……啊!”
腰部一痛,尖利的冰冷戳到了肌膚裡,李明心一抖,動都不敢動,嗓音有些發顫:“大俠息怒,息怒……”
“大俠,我、我沒得罪您啊!”李明都要哭了,肯定流血了,放緩呼吸,想和來人講道理:“我是治好了何主簿的手,也不是故意要想壞您的事,他那手至少三四個月動不了筆,您大人大量……”
康熙輕哼一聲,力道鬆了鬆,森然問道:“白龍魚服,看來你對今晚這事知道得很清楚啊?!”
“哎,彆,你,你到底是誰?難道那些人其實是你殺的?!”李明驚呼一聲,剛要轉身,腰上又是一動,連聲求饒:“我不問了,不問了。”
“少廢話!”康熙眼見這人顛三倒四,說話更是不著調,不耐煩喝道:“快說,誰告訴你他們的身份,那些被殺的又是何人?”
李明眼角餘光什麼也看不到,不敢再囉嗦,老老實實道:“我隻知道那些被殺的裡頭有些是南疆人。”
康熙臉一沉,‘南疆’二字,猶如晴天一道響雷,在康熙腦中炸響。噶爾丹今年奪取喀什噶爾後,又剛占領了葉爾羌,俘伊斯瑪伊勒汗,整個南疆儘在掌握,如今,竟是要將刀鋒指向漠北喀爾喀!
李明沒再聽到身後人開口,腰部鋒銳刺進了皮肉,緊張極了,叫道:“不關我事啊,我也是受害者,我這招誰惹誰了,隻是來看看熱鬨而已啊!我、我可以幫你的,你快放了我吧?”
康熙知道了幕後之人,哪有心思久待,不聽他廢話,抬手將人打暈,眸光落在地上昏迷的人身上暗了暗,這人那番話定有緣故,隻是現在不方便,明天與侍衛彙合,再把這人帶走。
走出小院,那小廝不知為何一直未歸,外頭戒備絲毫沒有放鬆,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很順利全身而退。
保成在客棧心驚膽戰等著,好在搜查的人走後這裡就安靜了下來,他今天也累了一天,又是迷藥又是綁架,早累壞了,竟是趴在床邊睡了去。
康熙連叩了幾聲窗戶,保成才驚醒過來,眼睛紅通通的,一時有些茫然,憑著本能跌跌撞撞跑到窗邊,才完全清醒,連忙打開窗戶,不住打量:“阿瑪,您沒事吧,怎麼去那麼久?”
“沒事,已經解決。”康熙小心跳了進來,抱起憔悴可憐的兒子安撫一陣,安反手合上窗戶,抱著他走向床邊:“今晚月圓,外頭亮堂,墨風和白雲太顯眼,咱們明天一早就出城去。”
將皇後移到最裡麵,保成躺在中間,自己也和衣躺在外頭,思緒起伏不定,那個李明,話裡透露了太多消息,茫然睜眼望著灰撲撲的帳頂,一點睡意也沒有。
保成因為先前迷糊睡了一陣,這時也睡不著了,扭頭瞧見父親也沒睡,躊躇兩下,坐起身來,開口問:“阿瑪,那千總說的大案,真是額娘做的嗎?”
在他心裡,額娘高貴的,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樣清冷出塵,每次看到額娘為他們洗手做羹湯,都是感動又心疼,也知道額娘見識廣博,就連阿瑪有時也比不上的,可動手殺人,他嬌嬌弱弱的額娘?!
康熙微微起身,順著他的話,看向皇後無力搭在腹部的雙手,白皙纖手,指節瑩白細瘦,他平時握住時都舍不得用力,這樣的手,是怎樣沾染的血腥?
保成沒等到阿瑪的回答,扯了扯他衣袖:“阿瑪?”
“阿瑪也不知道,等你額娘醒了自己問她吧。”康熙低頭,對上那雙充斥著不安的大眼睛,歎了口氣,拍了拍他肩膀,忽然意味索然,慢吞吞躺了下來。
她在他麵前,從不是嬌滴滴依附於他的皇後,有那樣強大的武力,足以縱橫睥睨,怪不得她從不把他放在心上。
保成覺出阿瑪心情不好,更是擔心:“就算是額娘做的,也是為了救我們,那些賊匪敢對阿瑪您動手,本該千刀萬剮,兒子也恨不得將他們碎屍萬段!”
康熙險些笑出聲來,抬手敲了下他腦門:“彆專撿好聽的說,你當我不知道,你額娘是因為你才這麼大動肝火的。”
保成舒了口氣,黑珍珠明亮的大眼眨了眨,板著臉肅然道:“阿瑪怎麼能這麼說,額娘會傷心的!不然等她醒了我問問?”
康熙一怔,下意識扭頭看向身邊,瞥見小家夥正擠眉弄眼,一把扯下他,摁在懷裡作勢要打:“小混蛋,你額娘會不會傷心還不知道,再不睡,我保證你小屁屁會傷心!”
保成吐了吐小舌頭,乖乖閉上眼。
康熙眉眼舒展開來,這一鬨,一晚上緊繃的心弦微微放鬆,迷迷糊糊竟也很快睡著了,畢竟身處險境,他也不敢睡沉。
再次醒來,朝陽透過窗戶照射進來,亮堂堂的,康熙悚然一驚就要翻身下床,他怎麼睡得那麼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