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料想,他這一輩子還是能坐上三品堂官。
升官了。
對於宋家人自然是大喜事。
有門路的,自然也有賀喜。也是這時候,甄家來賀喜了。還是甄尚演親自來的。那態度恭敬的,簡直讓宋福生瞧了都不敢相信這是甄尚演。
畢竟,重生前的宋福生那給甄尚演提鞋都不配。如今呢,甄尚演想跪舔宋福生,還要看宋福生這一個雙料爵爺,那是樂意不樂意?
對於甄家,宋福生一直的態度就是不遠不近。
可要說,多討厭?那一定的。
隻麵上不能表現出來罷了。到底外人眼中,甄家可沒有對不起宋家。宋家的出身又瞞不了人。若是宋福生做什麼過錯事,也怕悠悠眾口。
“甄老爺,你太客氣了。”
對於甄尚演的厚禮,宋福生意思意思的收下。回頭他讓人把一部分退回去。隻留下一點子不值錢的,那表示一個宋家態度即可。
“伯爺,我這打門賀喜,也是真心恭喜伯爺榮升三品大員。”甄尚演說這話時,那是真羨慕的利害。
在甄尚演的心中,那來拜訪前,也是做為許多心思建設的。想一想,當家自己家的一個小小家生子。哪料得對方有今天的一切榮耀。
這一切就是擱自家,那也不敢想像啊。偏偏一個曾經的家生子全得到。甄尚演也隻能感慨,這怕是命數吧。
如果可以時光倒流。
甄尚演就一個想法,若能得這樣一門親家,那是萬般。可惜……甄尚演又是想到廢庶人,再是想到宮裡病逝的甄貴妃。唉,甄尚演萬般想法皆做罷。
倒底在現實麵跟被毒打,甄尚演也是老實的緊。
在外麵甄尚演都是小心的做人。隻有回甄宅,他才是換一幅性子,那是成為一個大老爺。好歹甄家上下如今全指望於他。
甄尚演也是發現一點子快樂的源頭。
在西定伯府,甄尚演受到待遇平平。西定伯樂於見他一麵,隻聊兩句就是招待其它客人。甄尚演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當的。
畢竟,地位擱那兒。這頂頂要緊的,還是看自己的實力。實力不夠,西定伯見一麵,這就是給麵子,念舊情。甄尚演當著彆人的麵,隻有說西定伯的好。
等從西定伯府離開。
再是回甄府後。
甄尚演就是琢磨一件事情。那便是分家。他不想繼續養弟弟一家子人。這些人吃吃喝喝的,那可是消耗著他的家業。廣善伯府被抄家。
好歹因為甄尚演的首告,這廣善伯府的祭田保住了。廣善伯府各房女眷的嫁妝也保住了。
在甄尚演看來,那繼母的嫁妝他怕是難巴望多少。那二房也有一些弟妹、侄媳婦的嫁妝。如何還巴巴指望著他這大房的一點子家業過日子。
他在公中出銀子,養著一大家子人。
甄尚演不甘心。
之前甄士奇不許分家,如今在甄尚想來就是繼母在裡麵挑拔。
要說甄尚演起心分家,也是聽得好些閒話。
甄尚演本是一個心眼兒小的,他能忍到現在,也算得忍得夠久。之前,那是天天奚落弟弟一家子人。當然,那時候沒提分家。
那也是甄尚演瞧著侄媳婦娘家還是有勢力。這事情不敢做絕的。
如今嘛?
那不一樣的。
“二弟,莫怪為兄。那甄尚德做事實在不講究,這把侄媳婦的娘家給拉下台。我如何再能把一家子人全攏一塊?還是分家分業,那是各顧各家的好。”坐在馬車裡,甄尚演這般自說自話。
甄尚演這盤算,那是盤算的挺好。
把二弟一家子當包袱甩掉後,他隻養著自家人。就是繼母那兒?在甄宅裡沒二弟一家子人給添堵。
想是自家媳婦也能掌大權。就是繼母那一口吃食。缺了二弟一家子看護。那往後還不是看自家的臉色嘛。
甄尚演想的很好。
可等他回甄宅後。一提要分家。大房這邊自然全是支持的。莫說甄尚演想分家,他媳婦也是一門心思想分家。想一想公中一直出錢養二房。這一位已經成為甄宅大太太的甄尚演媳婦,那一萬個不願意養吃白食的。
至於甄尚演的兩個兒子。
甄誌峰是嫡子,也是娶妻生子。他是恨不得連庶弟甄誌齊也是分家單過。如何還會想讓公中出錢繼續養二叔一家子人。
至於那甄誌齊,本是庶子出身。這會子更是膽怯的利害。
那自然是唯唯諾諾的性子。隻不敢多話的樣子。甄尚演瞧了,就是氣不打一處來。
大房裡,甄尚演,以及甄大太太,還有甄誌峰,這三個真能做主的一門心思,一個想法。這分家的事情自然又鬨起來。
要說甄家二房,甄尚濮想在甄宅過憋屈日子嗎?甄尚濮不想。
可甄尚濮有一個老而彌堅的親娘甄覃氏給出主意。甄尚濮也知道,自己不是一塊好料,那沒本事。以前還能指望嫡長子有嶽丈家的扶持。
可嶽丈家給甄尚德那一個憋屈玩意兒拉下台。嶽丈家也是自己都保不住自己。這甄尚濮的嫡長子甄尚嶸就是沒個前程。
那庶子甄誌環更沒前程。畢竟,甄誌環現在連娶一房妻室,這都困難的利害。
至於兩個庶女。甄惜慧、甄憐慧,這兩個庶女模樣倒不錯。可甄家的名聲在京都臭了。那想扒一門好姻親,那也得有人願意啊。
姑娘人再好,模樣再周正?
可這聯姻,彆人也是看門第的。
如今二房的子嗣,這一個庶子,兩個庶女都是沒定下親事。這隻有甄尚濮、甄二太太著急的。
“不行。”
甄覃氏在鬨分家時,瞧著這越鬨越大。眼看著,老二都被說得要頂嘴,這怕是嘴一臭真個同意。甄覃氏趕緊開口,說道:“父母在,不分家。你們真要鬨分家,且待你們父親百年之後再提。”
甄士奇還活著呢。
甄覃氏好歹還是知道的,她一個繼母。怕是甄士奇一死,她在大房這兒就沒好日子過。
“父親,您可有什麼說法?”
甄尚演的目光那是望著親爹。
在鬨這一場前,甄尚演已經私下見過親爹。甄尚演是威脅過話的。這說的明白,這家如何都得分。
他如今可是甄宅的當家人。他這話說出去,就不收回來。
甄士奇一直在悔恨。
要說從龍之功這一事兒,甄士奇恨不恨大兒子?
最開始恨的。
可後來元德帝抄的家族越多,金陵四大家族,對比著其它三家的流放的流放,甄士奇慢慢的不恨老大甄尚演。
畢竟,願賭服輸。
打從寧王沒上位成功,甄士奇其時就隱隱有感沉的。隻是當時不甘心,畢竟,投的籌碼太多,已經下不了台。
現在這等結局,在甄士演看來,也算得不錯。
可大房、二房的矛盾,甄士演更明白。
對於老大甄尚演啊,甄士奇對這一個真沒多少感情。畢竟,在甄士奇的眼中,這就是一個忤逆子。
一個敢給祖父帶綠帽子的,能不是忤逆的種嘛。
可到底還是顧著甄氏的祖宗墳塋,顧著家族的傳承。甄士奇也是想了許久。
在這等場合裡。
甄士奇開口,說道:“分家。請族老,我同意分家。”
“夫君。”甄覃氏望著這一個枕邊人,眼中不敢相信。甄士奇卻是一門眼,那不理會甄覃氏的求情目光。
甄士奇能怎麼辦?
在甄士奇眼中,老大甄尚演就是一個不要臉,而且,一旦惹急了眼,那都不是人乾事的狗子。甄士奇好歹得為老二一家子人的安全考慮啊。
甄士奇可沒有忘記老大的話。
這甄宅可能不安全。指不定誌嶸、誌環侄兒,那可能摔傷缺胳膊少腿的。
甄士奇能怎麼辦?
甄宅的主子是甄尚演。甄士奇如今就是養老的閒人。除了一個當爹的名頭,甄士奇已經壓不住甄尚演這麼一個沒臉沒皮的二狗子。
甄尚濮聽著親爹的話,卻是受傷的表情。
西定伯府。
宋福生最後聽到的一個消息,那就是甄家的大房、二房分家。
對於甄家二房嘛,這一離開大房,那內房彆想待著。那隻能去京都外城生活。再然後,又是過了兩個月後。
宋福生又得一個消息,甄誌嶸運氣不好。得罪外城一個遮攔人物,然後,被告打斷了右手。據說往後提筆寫字都有點困難了。
宋福生就知道,甄誌嶸的未來啊,已經沒指望。
宋福生更知道一個消息。甄誌嶸在分家後,可是立下誓言。當然,免不得也在家人那裡,那是報怨他的大伯甄尚演。
自然這些報凶的話,甄尚演是知道了。
然後,結局就出來。甄誌嶸一輩子就隻能在底層掙紮。可能再過些年,甄誌嶸什麼雄心,什麼壯誌,都會被現實磨平。畢竟,他沒後台,家族、妻族都沒靠。如何爬上來?
更甚者說,壞掉甄誌嶸前途的甄尚演,都不會給甄誌嶸機會。
甄尚演隻會一輩子的按住二房,讓二房在他活著的時候,沒想找到機會那是爬起來。對此,宋福生很滿意。
偶爾一回,宋福生在外城時,還是遇到討生活的甄誌嶸。
彼時的這一位甄少爺,已經沒有半分貴家公子的樣子。那粗糙的皮膚,那麻目的眼神。一切都說明了,這是一個被生活已經磨滅所有想法的牲口。
是的,在上層的統治者眼中,這些沒有前途,一輩子掙紮在貧困麵前的人,那是人嗎?那就是給上層賣力的大牲口。
宋福生彼時是什麼心情?
宋福生也說不上來。可是心中的那些恨意,莫名的就是散了。
再然後,宋福生把甄家的一切過往,全是丟在腦後勺。再往後,他不會再關注甄家了。與他而言,甄家的一切與他無關。
至於甄尚德?
宋福生知道的就是甄尚德在秋後問斬。這一位哪怕出賣了許多同僚,可到底還是底子太黑,這洗不白。
一個貪官的死,在京都百姓眼中,那也是一場熱鬨看看瞧瞧。
於宋福生而言,甄尚德的死也是一個輪回。
這一輩子活到現在,宋福生很滿足。他曾經不敢想的,他已經得到。他覺得他這一輩活的榮耀,足夠光宗耀祖。於此,他再無他求。
宋福生很滿足。
可元德帝卻是不滿足。元德帝對於宋福生這一回辦事踏實,又是謹守本份的臣子很滿意。皇帝很滿意,自然樂意給加加擔子。
於是,宋福生又升官了。
從三品的官帽子,這又升到正三品的官帽子。
擱這,宋福生哪有什麼不滿足的。
元德三年。
宋福生升工部尚書,順道還被元德帝加塞進內閣,成為最末的一位閣老。
再是末位,那是一個陪座。那走出去,也是人人尊一聲的閣老大人。這可是堂堂的相爺輔臣。人生至此,宋福生在滿足的同時,亦是元德帝心懷感激。
官場這些年,宋福生也算得曆練出來。
要說沒幾手本事?那怎麼可能。
好歹在北疆宋福生也是一地主官。
那可是軍政民政一手抓過。走過土蕃,在戰陣上也是撕殺過。在京都更是各部門上轉悠,那是處處懂一點。
加之本人的小心從事,那是謹慎為人。
宋福生一路行來,還真真是學問自己的處事之道。
就是這做了閣老。
這身上的擔子更重。
人嘛,有責任。這擔子一重,這要看的就是身體底子如何?
宋福生在人生最得意的時候,他是病倒了。這是當年走土藩落下的病根。哪怕太醫來了西定伯府一趟又一趟。
可到底還是沒能耐啊。人嘛,都是凡胎。生老病死,實是輪回。
西定伯府一時間那氣氛哀傷。
宋福生自己倒是看得開。
他活這一輩子,榮華富貴享受足夠。他活一輩子,仇人全是落入不堪之地。死的死,活的還不如死去自在。
宋福生想著,他還有什麼遺憾嗎?
仔細想過後,其時也沒有。朝堂上是明君在位,他死後,他的兩個兒子各有爵位繼承。子孫的富貴宋福生這一個當祖宗給掙了下來。於他而言,這一輩子在青史之上總能記一筆。
再奢望更多?
宋福生不會的。
宋福生這等元德帝的重臣彌留。
皇帝駕臨宋家。
這是恩榮。一般來說,老臣子不是到要死的時候,皇帝不會駕臨。若不然,那真真就是在催對方快點死。
對於宋福生而言,這是恩榮。
他隻有謝恩的份。可惜,這真是病到最後的一刻,隻是一點子意識還在彌留。對於皇帝隻能口中恭敬。想起身,那已經是不能了。
“皇上來看臣,實是隆恩。臣受之有愧。”宋福生說話時,都是斷斷續續。
宋福生這一輩子真真覺得,兩代帝王於他都是厚恩。不管是永治帝,還是如今的元德帝,他得到太多。
對於帝王就是感恩的心態。
“老大人於朝廷有功,受之無愧。”元德帝眼中,這一位宋閣老卻是不錯的臣子。本來他還想再是多加些擔子,讓這一位發光發熱。
哪料想,這般就是要過逝了。
元德帝隻覺得遺憾。畢竟,忠心又有能耐的臣子,還是恭守臣子本份,那是謹慎從事的。這等進內閣後,也是不輕狂之輩。這是非常難找啊。
特彆是這一位宋閣老的家中,那也沒拖後腿的晚輩。
這在元德帝的眼中,更是難得的。
可惜這等難得的臣子將死。元德帝也是眼睛紅了。這是真情流露出來。
宋福生更感動。
宋福生在這最後一刻,這能想到居然不是自己的親人。而兩代帝王的厚恩。宋福生能如何?自然是感激皇帝,也是滿麵欣慰。
“臣之將死。朝廷有明君在位,臣九泉之下見到大行皇帝,亦是一片歡喜能向大行皇帝報得社稷安康,盛世繁華。”宋福生說得這一翻話。
那是繼繼續續,宋福生用足全身的力氣。再然後,眼前一黑。
宋福生無意識。
可在場的人,那可是皇帝在呢。
“閣老走了。”元德帝感慨。宋閣老最後走時,還是這般感歎明君在位。這讓元德帝還是心中一點子難受。這等好臣子如何就不能長命百歲。
念及止。
對於宋閣老的身後事,元德帝自然是極儘哀榮的給了榮耀。
對於宋閣老的兩個兒子。元德帝也是沒讓二人降等襲爵。而是讓二人直接承襲的伯爵之位。於是,一門二伯爺,一位西定伯,一位稼恩伯。
這等榮耀,那自然讓許多京都的官員,不,應該說全天下的官員,以及勳貴們全是羨慕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