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音閉上眼睛靠在阿賈克斯的背上,以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體力消耗。
她依舊展開元素視野,周圍無儘的血色暗影也越來越濃厚。但數不清的鬼魅虛影之中,卻隱隱可見生還的希望。
“往右走三步。”她說。
右邊是堅硬的石壁。
但是阿賈克斯沒有提出絲毫的反對意見,堅定地照著她說的方向走了過去,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他帶著背上的聞音,一頭撞了過去。
柳暗花明又一村。
眼前的景色驟然變化,雖然仍然是一片茫茫的黑霧,但是石壁的排列已經完全不同,甚至能隱隱聽見魔獸的吼聲。
聞音聽見阿賈克斯微微提高了聲音問她:“你還行麼?”
她的眼睛仍然在流血,聲音裡卻帶了一絲淺淡而自信的笑意來。
“可彆小瞧我。”
話音剛落,一隻速度極快的魔獸從黑暗中竄出,目標明確地直指看上去傷勢嚴重的聞音。
不過是——撼樹蚍蜉。
聞音隻不過稍微釋放了一點冰元素攻擊,那隻黑色的狼型魔獸就像是突然被錘子迎麵擊中一樣,被卸去了全身力道,僅憑慣性向前衝了一小段,然後從空氣中筆直地墜落。
與此同時,阿賈克斯鬆開環著聞音小腿的右手,手持短刃,利落地割斷了那魔獸的喉管。
鮮血噴濺,但是阿賈克斯早有準備,向後一躍,連帶著他背上的聞音,都半點沒有沾染到血氣。
趁著更多的狩獵者還沒有到來之前,兩人迅速地離開。
地上尚還在不斷流血的屍體會為他們吸引不少火力,如果速度夠快的話,安全性就會大大增加。
聞音闔上眼,繼續探知周圍的環境。
有了剛剛的經驗,再找到下一處出口就容易得多了。
隻不過,聞音的情況也在很短的時間內越變越糟。
阿賈克斯背著她前進,隻需要付出體力,精神上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就連之前幾乎要被拉入災厄,瀕臨崩潰的意識都有所緩和。
又兼之他沒有神之眼,在這裡受到的影響天生就比聞音要小。
他的心跳漸漸變得平穩有力,而肩上的少女——他已經快要感知不到她的心跳了。
他儘量走的平穩,不讓聞音感覺到顛簸,但真正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
她像是精力耗儘的小獸,隻能在他的身上儘力地喘息,大滴大滴的血滴順著那白皙如冬雪的臉上留下來,滴落在他的手臂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染上了太多她的血,如今他再挨著她也不覺得冰涼。
他們仿佛即將融為一體。
“要不要停下來歇歇?”
阿賈克斯沒辦法為了出去完全拋下自己的良心,腳步也隨之一停。
“不。彆停下。你還有體力麼,有就快一點。”
聞音摸了摸他的頭發,聲音弱得似乎下一秒就會消失,但她的語氣裡滿滿的都是催促,態度就像是在哄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再快一點。”她說。
阿賈克斯憤憤地加快了腳步。
如果不是怕她受不了,他自然不會走這麼慢。哪知道這人絲毫不理解他的苦心。
但是,腦袋裡浮現出那張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還有耳邊似乎隨時會斷氣的聲音,他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如果我能再強一點——
這個念頭又浮上腦海,然後長長久久地在心頭徘徊不散。
我會是她的倚靠。她就不會在這裡出事。
人為何不能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
聞音能做到的——他沒道理不能。
兩個人繼續往前走。
接下來的路途中也遇到過幾回魔物,這次不用聞音出手,已經幾乎完全恢複的阿賈克斯就能乾脆漂亮地處理。
聞音乖巧地趴在他的背上,難得地感覺到一絲心安。
達達利亞,即便他如今還是那個自信輕狂而不夠成熟穩重的少年人,武藝也遠不到諸武精通,卻也稱得上是可靠的夥伴了。
他們終於走出這片迷霧。
如果一定要形容這片迷霧的話——
這片區域就像是不知被誰放置了一個又一個嵌套起來的迷宮,並精心裝排在狹小的空間內,出口彼此重疊,更有可怕的魔物和霧氣裡擾亂心智的侵蝕,乾擾著精神力的窺探。
聞音能在這樣的乾擾下利用元素視野找出出口,看起來像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她偏偏完成了,雖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出來之後想找到回去的路就容易多了,阿賈克斯顧不得找咕嚕獸的蹤影,幾乎以快要飛起來的速度帶著聞音衝回去。
他環著她的手沒有鬆開,依舊背著她走在幽深的黑暗裡。
聞音也不說話,隻是安靜地靠在他的背上。
她已經快沒有力氣了,但是意識卻前所未有的活躍。剛剛為了走出那片迷霧,她幾乎已經將潛力激發到了極致,如今她的意識和情緒都極度亢奮,身體卻像是瀕臨崩潰的老舊汽車,眼看著就要報廢了。
但是和阿賈克斯說了也沒什麼用,不過是徒增他的擔心。
嗯?他應該是會擔心的吧,聞音有點不確定。
不如她自己慢慢地恢複。如果能恢複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