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齒(7)(1 / 2)

阿爾弗雷德看了一眼提姆, 又看了一眼我。

“或許小姐和少爺需要一點私人空間?”

“呃不, 我們——”提姆站起身來,看著平時和我經常一起上下學、一起泡圖書館、一起罵渣男的閨蜜,啊不是, 弟弟突然穿上了奇奇怪怪的緊身衣,我總覺得有種謎一樣的違和感橫衝直撞的一拳打在了我眼睛上。

我意識到,在那天下午的坦白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聯係過, 也沒有見過麵, 直到這一刻——雖然隻是我單方麵的。

阿爾弗雷德把我們兩個人留在了蝙蝠洞裡,以“今天還沒有打掃書房”為理由離開了。一時間這裡又重新安靜下來,隻剩下大屏幕時不時發出規律的鳴響。我有點不知所措的抬起手摸了一下脖子, 然後把手中那杯咖啡放到了提姆手邊的空位置, 拖鞋踩在地上,發出摩擦的“刺啦”聲。

“……給你的?”我有點兒不確定的說。因為我看到一旁的操作台上已經擺著一個杯子了。

“啊, 謝謝。”謝天謝地,他接過去了。

提姆讓我在一邊的旋轉椅上坐下,轉過身去關掉了屏幕上閃爍著的頁麵,那上麵似乎是關於小醜的什麼資料,我沒有看清楚。我們又開始相顧無言起來,我實在是不知道說點兒什麼好, 於是隻好低下頭去摳手指頭。

過了半晌,他突然抬起頭:“抱歉,我不知道你也和阿爾弗雷德一起下來了。我不該讓你看到這個的, 它們是——那什麼,可能會讓你想起不好的回憶。”

“沒關係,我還好。”我歪了一下腦袋,“你當然不知道,我們是從你後麵走過來的,你怎麼會知道呢?”

“呃,根據腳步聲來判斷?”他有點尷尬的彎起手指頭撓了一下臉頰,手上戴著的手套是黑色的,我看不出它們的材質。我起初還以為提姆是在跟我開玩笑,正打算跟著笑兩聲捧場,但幾秒種後,我發現他的表情似乎是真的感到愧疚。

“……你不是在開玩笑,是吧?”我問他,感覺自己的聲音卡在了嗓子裡,和表情一起僵住。

“什麼?”他茫然地問,仿佛剛才說笑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我愣愣的看著他,突然被一種無力感席卷了全身。

用腳步聲判斷來人、夜巡、守護一座城市,這就是提姆的十七歲,而他隻是一個沒有任何超能力的青少年男孩兒。還有那些關於羅賓的傳說,迪克和傑森開始穿梭於黑夜的時候比現在的提姆還要小上許多,現在的達米安甚至還在上小學——

聽聽,聽聽他都在說些什麼。

而我的十七歲又在乾什麼呢。

我們像是生活在不同的兩個平行宇宙裡。

我感覺自己像是一隻掉進了悲傷漩渦的老式收音機,不光接收能力糟透了,發聲係統也是,直到半天之後才能艱難的發出嘶啞的聲響。

“我——”我隔著一層霧蒙蒙的玻璃,想要看清楚他的臉,“我真希望我也能幫到你們。如果我能再努力一點,再多進步一點就好了。”

但我似乎不是那塊好上進的料。

他看上去疲憊極了,用手背搓了一下腦門兒。

“不要這麼想,雪莉,你隻是個普通人,不需要這麼為難自己。”

“可我——現在不是了啊。”我小聲嘟囔,把腳後跟踩上椅子的邊緣,兩隻手抱住了膝蓋,把下巴埋進去,就跟這樣可以緩解愧疚似的。

提姆看到了我的抑製器,上麵刺眼的紅燈就像是標注著‘危險’的警示燈。我注意到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像是在凝視考卷上因為抄錯了數字而犯的低級錯誤——明明再多檢查一遍就不會失誤的那種。

我以為他是在對我的抑製器感興趣,於是抬起手腕給他展示了一下:“哦,你在看這個嗎?麥考伊博士幫我做的。他真是個厲害的人,他——”

“我在想,”他少見的打斷我,表情生硬,“那天下午要是我阻止了你出門的話,現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他的胸口起伏了一下,托緊身衣的福,我看得很清楚,“你不用經曆那些事,還可以繼續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大學生。”

“不是這樣,提姆,沒人會預知到未來的事情。”我想表現的輕鬆一點兒,但這好像有點困難。“你不應該這麼想。”

他看上去還是很低沉,我忽然有種感覺,那就是假如今天不把這件事說清楚的話,我們的關係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更彆說是繼續前進一步。而我不想這樣。

我打起精神,伸出手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其實,其實我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你看啊,我現在不是也過得挺好的嘛,能吃能喝,比以前還健康了,受了傷也不用去醫院——”我努力想把話題轉移到積極正麵的方向上,“給我省了好多錢呢。”

他沒反應。

我乾笑了兩聲,覺得自己特彆失敗。

想了一會兒,我又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你知道嗎,有件事我得告訴你。”我等著他轉過臉來,“我一直覺得紅羅賓的披風特彆難看,像絲襪。”

“什麼?”他茫然的看著我,表情裡透出了一丁點兒難以置信,那張麵具終於出現了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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