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勝男在家屬院的人緣很不錯,住在她家附近的家屬,基本上都是很多年的老鄰居了。
看到蔣勝男旁邊站著陌生的年輕女人還領著一個小孩子,有人忍不住好奇問:“勝男,這是誰啊?模樣這麼俊。”
蔣勝男臉上立馬帶著自豪的笑容,拉著初夏說:“這是崢年媳婦初夏,這是我孫子安安。特意過來陪我們過年的!”
那驕傲的模樣,初夏簡直像是最優秀的兒媳婦了,安安就是最優秀的孫子。
蔣勝男摸摸安安的頭說:“我說過來這裡太麻煩了,那麼遠,帶著安安不方便。但是初夏說過年一家人不在一起過算什麼過年,直接帶著安安過來了。還說以前安安小,現在他大點了,得讓他見見爺爺奶奶。可把我和老岑感動壞了。有這樣的兒媳婦,我和老岑真不知道修了多少年的福分。”
初夏站在旁邊不說話,隻微笑,非常配合蔣勝男的炫耀。
問話的鄰居也跟著笑:“那你們真的是有福,你看看我兒媳婦,過年彆說來這裡,能打個電話就不錯了。”
蔣勝男趕緊又誇她兒媳婦,兩個人互誇了一陣,她才收斂笑容帶著初夏往前繼續走。
邊走她邊和初夏說:“剛剛那個人是後勤部方部長的媳婦呂琴,在部隊醫院工作。你彆聽她剛剛那麼說,其實是她不喜歡她兒媳婦,不讓人來的。她的話你一句都不要聽,也不要和她多說什麼。”
初夏在心裡記住,呂琴,見麵隻用打個招呼就可以,不可深入交流。
走出家屬院的這一路,初夏和安安被蔣勝男帶著認識了不少家屬。那些家屬打量初夏的目光有善意友好的,有好奇的,也有挑剔嫌棄的。
初夏覺得以後和她們也不會有太多的聯係,她能記住名字以後打招呼不會叫錯人就很好了,其他的並不在意。
安安對家屬院的這些家屬也沒興趣,他更感興趣的是時不時列隊走過去的軍人。
這是他從來沒接觸過的人群,軍人們一個個走著正步,步伐一致,身姿板正,見到蔣勝男還會統一敬禮。
每看到一隊,安安的眼睛就瞪得大大的看這些軍人,他們都走遠了,他還回頭看著。
他心裡很好奇,為什麼他們見到奶奶都會敬禮。隻不過他和蔣勝男不熟悉,在不熟悉的人麵前,他一向很少說話。
敬禮這個詞還是他在課本上學的,當時老師教的時候講他們要對國旗敬禮。
初夏倒是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問他:“安安,喜歡這些軍人叔叔嗎?”
安安:“喜歡!”
蔣勝男聞言眼角都笑出了皺紋,摸著岑淮安的頭說:“安安真有眼光!軍人們保家衛國,是最可愛的人了。”
初夏點頭,嘴角帶著笑和岑淮安說:“奶奶和爺爺也都是軍人,你想了解軍人可以問問奶奶爺爺哦。”
她看出來了岑淮安對蔣勝男和岑父的逃避,既然都來了西北了,蔣勝男和岑父都是不錯的人,也疼愛安安,安安可以和他們多接觸接觸培養下感情。
蔣勝男立馬明白初夏的用意,趕緊接道:“是啊,安安有什麼想問的嗎?”
岑淮光仰起腦袋,看看初夏又看向蔣勝男,想了下還是開口問道:“奶奶,為什麼他們見到你都要敬禮啊?”
蔣勝男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四個兜道:“因為奶奶有這個,在部隊上,四個兜的是乾部,沒有特殊情況下,戰士的見到乾部都會敬禮。”
岑淮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還搞不清楚乾部和戰士是什麼。
蔣勝男好似知道他的迷茫一樣,給他科普了下部隊戰士乾部的區彆,還有一些部隊職務。
三人邊說話邊走出了部隊。
部隊駐紮的地方是遠離市區的,不過附近有村莊,走路半小時有大集。
最近過年,集市和以往按固定日子有不同,天天都有,一直到除夕那天結束,然後休集過年。
農村的大集非常熱鬨,人直接在路兩邊擺攤,而路中間擠滿了趕集的人,都在忙著購置年貨。
初夏和蔣勝男兩人緊緊拉著岑淮安的手,生怕人把他擠丟了。
岑淮安小小的身子擠在人群裡,感覺自己的臉都要變形了,而且他個子小,被大人擋著什麼也看不到。
“初夏,你吃不吃羊肉!”蔣勝男大聲喊著問,不這樣聽不到,人太多聲音太嘈雜了。
“吃!”
羊肉湯、羊肉泡饃、孜然羊肉、蔥爆羊肉、羊肉串、紅燜羊排……
想到這些羊肉的美食,初夏都忍不住咽口口水。特彆是羊肉串,她到現在好久沒吃過了。
一聽初夏說吃羊肉,蔣勝男拉著兩人硬是擠到旁邊正在賣新鮮羊肉的攤子前,那裡圍著不少人在看老板分離羊肉。
“老付,我要一頭羊!你挑個肉嫩點的,收拾好幫忙送去部隊。”
蔣勝男經常來這裡買羊肉,和賣羊肉的老付說話很熟悉。老付拿著刀子,聽到聲音抬頭往這看,一臉的絡腮胡,笑得卻是極為爽朗說:“好嘞!中午保證給你送到!”
蔣勝男給他押金,剩下的錢送到部隊她再給。
西北的新鮮羊肉,聽說和其它地方的不一樣,沒什麼膻氣,味道極好。
初夏舔了舔嘴唇,自從知道岑崢年在西北的時候她就想嘗嘗了,這會兒終於有機會了。
過年嘛,就是吃吃喝喝,美食是必不可少的。
在大集上,賣的都是農家自己種的養的東西,新鮮又具有地方特色。
看到杏乾買一大兜子、看到紅棗買一大兜子,看到賣牛肉乾的,再買一兜子。
走著走著,蔣勝男手中的籃子越來越滿,岑淮安的口袋裡也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全是吃的。
他也不看賣東西的了,專心吃口袋裡的果乾、肉乾。
“羊肉串!好吃不貴的羊肉串!”
不知道什麼時候,初夏她們走到大集上賣熟食的地兒了,她耳朵尖地聽到了賣羊肉串的聲音。
轉頭一看,一個中年男人正在一個爐子上烤著羊肉串,她已經聞到了羊肉串的香氣。
“媽,我去買幾串羊肉串,你牽好安安。”
蔣勝男哪會讓初夏花錢,立馬說:“我去買,你們吃多少串?”
初夏自己想吃,把岑淮安往蔣勝懷裡放放說:“我去就行了。”
然後很快從人群裡擠過去。
烤羊肉串需要時間,初夏要了二十串,人還多送兩串,等的時間更長點。
蔣勝男就帶著岑淮安擠了過來:“這羊肉串多少錢?初夏你給錢了沒?沒有我給。”
“我給過了,不用了媽。”
其實這會兒羊肉串對比後世便宜太多了,大串兩毛,小串一毛。她要了十串大串,十串小串,加起來三塊錢。
烤好的羊肉串特彆香,上麵撒點孜然什麼的調料,沒有羊肉的膻氣,咬一口,鮮嫩可口、香味濃鬱。
初夏吃著羊肉串,終於解了饞。
岑淮安和蔣勝男也一人拿著一串吃,三人吃得一臉滿足。
這是岑淮安從來沒有吃過的美味,吃了一串還想吃,簡直吃不夠。
不過吃多了容易上火,因此初夏買的這些三人吃完了,她就沒再繼續買。
接著蔣勝男又買了雞鴨鵝、牛肉豬肉,買的多拿不了,統一說好了讓人送家裡。
這都是蔣勝男買熟悉的人家,互相認識,送部隊也是常事,而且有時候一送也不是送她一家,部隊的家屬一塊兒的都是一起送。
光買肉也不行,還得買些菜。但西北少青菜,白菜辣蘿卜土豆最多。
這會兒沒什麼大棚菜,北方地區其它地方也都是這幾樣,都少青菜。
初夏為了冬天吃口青菜,在屋裡種了些蒜苗韭菜小白菜,還悶了些韭黃。
這些東西她來西北時,長好的一茬都割了送給李大姐了。
到了中午,東西買的差不多了,人也餓了。在擺攤賣熟食的地方,初夏三人找吃的。
這會兒吃飯的人多,空氣裡都是各種食物的香氣。多是西北特色美食。
撥疙瘩、糊鍋、驢肉黃麵、臊子麵,還有一些哪裡都有的餛飩、燒餅。
蔣勝男這些都吃過,她和初夏還有岑淮安一個個說味道,誰家做的好吃也是一清二楚。
“你們想吃啥?”
初夏都可以,她最想吃的羊肉串已經吃了,這會兒吃什麼都行,她低頭看向岑淮安,問他:“安安,你想吃什麼?”
岑淮安一個個攤位看過去,最後選了驢肉黃麵。
擺攤的老板直接站在鍋前拉麵,黃麵被拉得又長又細,黃亮誘人,猶如金絲,然後下進鍋裡。
煮熟撈出,澆上驢肉、豆腐等菜做的鹵子,那叫一個鮮香濃鬱啊。
吃一口,黃麵細而勁道,鹵子也極為好吃,特彆是驢肉,比豬肉牛肉的口感更好。
岑淮安隻覺得今天他太幸福了,吃到了好多以前沒吃到的美食,一碗驢肉黃麵,他吃得乾乾淨淨,湯汁都不剩。
初夏和蔣勝男吃得也很滿足。
蔣勝男擦著最說:“安安真會選,我也特彆愛吃驢肉黃麵。因為忙,好久沒來吃了,今天真是吃過癮了。”
東西買得差不多了,也吃飽喝足了,三個人打道回府。
路上安安就有點沒精神。他在家這會兒要午休,現在走著路,他一個嗬欠連一個嗬欠打著,蔣勝男看著,心疼得不行,恨不得抱著他讓他睡覺。
可岑淮安現在太大了,體重也不輕,她抱不了多久,初夏也是沒多少力氣。
“早知道咱們騎自行車來了。”蔣勝男後悔地說。
“沒事,一會兒就到家了。”初夏摸摸岑淮安的頭說。
蔣勝男想想又說:“不然我背著他吧,還得再走一會兒才到家呢。”
沒等初夏說話,岑淮安揉揉眼睛自己說:“奶奶,我不用背。”
其實五歲的小孩子走這麼久很厲害了,剛剛在大集上除了吃飯也是一直站著。
不過這會兒的小孩兒皮實,精力也旺盛,而且岑淮安還經常和邦子他們一起東跑西跑。要不是這會兒是午休時間,他精神比初夏還好。
蔣勝男一直看著安安,看著看著,就到了部隊。
初夏比岑淮安累,她沒有和蔣勝男客套,和她說一聲,直接帶著安安上樓睡午覺去了。
下午初夏醒來的時候已經三點了,小樓裡一個人也沒有,蔣勝男和岑父都不在家。
她下火車時穿的衣服被蔣勝男放在沙發上,中間的桌子上還壓著她留的紙條,告訴初夏她和岑父都去工作了,衣服她已經找裁縫補好了。
今天一早初夏換下來的衣服就被蔣勝男要去說找人補,沒想到這麼快就補好了。
她拿起來衣服去看破了的地方,補得真好,口子的地方繡了花,一點看不出來破的痕跡,還更好看了。
初夏越看越喜歡,正想拿樓上去,聽到外麵吵嚷的聲音,而這時岑淮安也揉著眼睛,邁著小短腿從樓上下來了。
“媽媽。”
初夏拉著他往外走,聲音是從自家院子裡傳來的,她總要出去看看外麵發生了什麼事。
還沒等她出去,屋門就被打開了,蔣勝男正讓人幫著把今天買的東西抬進屋裡來。
一看到初夏和安安,蔣勝男臉上立馬揚起一個笑:“你們醒了。初夏,衣服補好了你看到了沒?”
“看到了,媽。衣服補得真好,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蔣勝男說:“我特意找的手藝好的裁縫,他要是補不好,好好的衣服不是毀了嗎。”
接著她繼續忙著讓人把東西抬去廚房,該放冰箱的放冰箱,該堆在角落的堆在角落裡。
初夏拉著岑淮安過去廚房,裡麵堆了滿滿當當的菜和吃的,一個月都不一定能吃完。
“媽,這會不會買的有點多了?”
“不多。過年的時候說不定誰就來咱家吃飯了,我還嫌買的不夠。”蔣勝男把白菜往裡推推,趕緊出去看那些雞鴨鵝放院子哪裡。
因為這些殺了不新鮮,所以送過來的都是活的。
岑淮安這個年紀對小動物好奇,特彆是大鵝,他沒見過,也跟著跑去看了。
等他看完,初夏給他布置作業:“今天你的日記,就寫一篇《詠鵝》吧,我要檢查的。”
岑淮安臉上的笑容瞬間落下,悶悶地“哦”一聲,看鵝的美好心情一下子就沒了。
“媽媽,我隻寫五十字可以嗎?”
初夏:“我覺得你寫150字更好。”
看著他更加鬱悶的臉,初夏沒忍住笑出了聲,揉揉他現在已經胖乎乎的小臉說:“好了,我騙你的,隨便你寫多少字。”
岑淮安心情突然就好了,歡喜地去寫日記。
他寫的時候意識到了不對,日記不是他自己什麼時候想寫才寫的嗎?又被媽媽哄住了,哼!
翌日除夕,是個極好的天。
雖然甘州還是一樣的冷,不過部隊家屬院裡已經很喜慶了,外麵時不時就能聽到小孩子放炮仗的聲音,還有他們玩鬨的笑聲。
岑淮安和那些人都不熟悉,他跟著岑父的警衛小劉,在家裡貼春聯。
岑父還是很忙,初夏除了晚上吃飯,幾乎看不到他的人影,蔣勝男也是時不時被叫走忙工作。
因此除夕貼春聯的活就交給了初夏和小劉,還有一個小尾巴岑淮安。
岑崢年依舊沒回來。
“嫂子,位置對嗎?”
初夏站遠了看看,說:“可以,就這樣不用動了。”
然後小劉站在板凳上塗漿糊,粘對聯,岑淮安就給他遞漿糊和對聯,兩人配合完美。
從大門開始貼,一直貼到屋裡的每個房間,連冰箱、電視機下麵的桌子都給貼了個福字。
貼完對聯後,小劉還在大門口和客廳門口都掛上兩個紅燈籠,整個小樓瞬間變得喜氣洋洋起來。
接著小劉開始處理年夜飯要用的食材。
大部分炸的東西、過年要吃的東西,在初夏來之前就做好了,比如紅棗大饃、丸子、炸魚。
這也是小劉做的,初夏知道後佩服得不行,當警衛員也不容易啊,既要外出保護首長,又要下得了廚房。
但也有好處,警衛不是一直當的,過兩三年他想升職,岑父和蔣勝男都會幫忙。
因此想當首長警衛的也不少,能力不強的也選不上。
初夏本想幫著他一起乾點活,結果發現自己完全幫不上忙,隻有殺雞的時候能幫著燒水填柴火。
中午的時候吃的是餃子,蔣勝男之前在冰箱裡包了很多餃子,而且除夕本來也要包餃子吃餃子。
除了煮肉之外,小劉還負責剁餡調餡,初夏帶著安安和他一起包。
蔣勝男和岑父都沒能回來,除夕部隊食堂也包餃子,整個部隊全體官兵一起包餃子吃餃子,不少家屬院的人都過去幫忙了。
初夏和安安在部隊不熟悉,和家屬院的家屬也不熟悉,過去蔣勝男太忙顧不上她們,在那裡會有點尷尬,因此她們在家自己吃。
晚上的時候部隊還有除夕彙演,是部隊文工團特意過來慰問官兵的,蔣勝男和初夏說好了,吃完年夜飯帶她和安安去看。
文工團的演員非常專業,表演的節目很好看,歌舞相聲小品戲曲都有。
自從蔣勝男說完,初夏還好,以前電視裡什麼表演都看過,好奇心沒那麼大,但岑淮安沒看過,可期待了。
下午的時候繼續包餃子,把一些菜切好放在廚房,小劉也離開去和其他官兵一起慶新年了。
岑淮安托著下巴坐在沙發上,看著門外,情緒卻有點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