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蔣勝男還和初夏說:“我和火車站上的人打過招呼了,你有事就去找乘務員,他們會幫你的。”
初夏:“好,謝謝媽。”
“奶奶再見。”
安安看著窗外蔣勝男離去的身影,心情更低落了:“媽媽,我舍不得爺爺奶奶。”
這些日子蔣勝男和岑父對岑淮安非常好,儘管兩人很忙,但能給安安的都給了,讓他得到了很多愛。
現在要離開了,彆說是岑淮安,初夏都還不舍呢。
她摸摸岑淮安的頭說:“沒事,我們暑假再過來看爺爺奶奶。”
岑淮安還看著窗外,“嗯”了一聲。
在住的臥鋪上,初夏同樣把帶過來的床單被罩套好,才帶著安安坐上去。
因為兩人現在情緒都不高,看不進去書,所以便拿著圍棋在床上鋪了一層紙下。
當然,她們下的是初夏會的五子棋。
*
而此時,岑崢年也已經回到了天宮基地。他把車還回去,手上拿著小鐵盒往實驗室走。
剛進實驗室,餘田正好被一個計算困住了,怎麼算都不對,他看見岑崢年眼睛一亮,立馬叫他。
“崢年,你看看我哪一步錯了,怎麼得出來的結果就是不對呢?”
岑崢年走過去,低頭看著紙上密密麻麻的計算公式,沒到一分鐘,便指著其中的一個數說:“這裡你少寫了一個小數點。”
餘田趕緊看過去,加上小數點一算,果真結果對了,他臉上露出一個高興的笑容:“還是你細心,我找半天了都沒發現。對了,你見到嫂子和安安了嗎?”
餘田一邊在紙上繼續計算下一步,一邊問道。
“嗯。”
岑崢年把小鐵盒放在桌子上,去拿筆和紙,準備開始工作。
餘田餘光看到了那個小鐵盒,伸手想去拿:“崢年,這是什麼?”
岑崢年立即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我兒子送我的。你不要碰,裡麵的東西很脆弱。”
餘田瞬間收回手,把手離那小鐵盒遠遠的,卻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什麼啊?”
岑崢年嘴角輕輕揚了下:“他和初夏親手做的小橘燈。”
餘田瞪大眼睛,心裡一下子湧上酸酸的嫉妒情緒:“崢年,你就是仗著我媳婦閨女不在這裡使勁炫耀是不是?”
岑崢年已經開始工作了,聞言“嗯”了一聲,“你也可以讓你閨女媳婦給你做。”
餘田瞪著岑崢年,恨恨罵了一句:“岑崢年,你真的不做人!”
然後在心裡決定再也不要對岑崢年的東西好奇,免得被傷害。不過他老是記不住,以後該怎麼樣還是會怎麼樣。
*
同樣兩天的車程,初夏和岑淮安在正月十八的中午抵達了梁州車站。
去甘州時她隻帶了一個行李包,回來的時候,她除了行李包,還帶了一皮箱的東西,全是蔣勝男塞進去讓她帶回來的。
皮箱還很沉,當時初夏堅決說不要,帶著上車下車太不方便了。
奈何沒拗過蔣勝男,她和小劉硬是把東西給她一起送了上來。
初夏和安安一起抬著,走一段路歇一段路,終於把所有東西搬上了公交車,累得她往座位上一坐就再也不想動了。
安安也很累,但他比初夏強,一會兒就恢複過來了,看向窗外飛快過去的樹,已經迫不及待想回家了。
初夏也很想回家,她純粹是覺得累,想趕緊休息,這會兒坐火車出遠門,就是坐臥鋪也不舒服,時間太長了。
還好梁州火車站距離紡織三廠家屬院不算太遠,公交車走走停停,半個小時就到了。
初夏和安安又是很艱難地把行李搬下來,兩人開始慢慢往家挪。
“姨!安安!你們回來啦!”
剛挪了幾米遠,身後傳來邦子貓仔他們驚喜的聲音。
初夏和安安放下行李看過去,看到幾人正推著三輪車停在馬路邊上,車上還放著他們今天賣的東西。
初夏望著幾人臉上露出笑容,衝他們點點頭說:“對,我們剛剛下火車。”
岑淮安看到要好的朋友,眼裡也沒忍住露出開心的神色,和他們一一打招呼。
“姨,你們把東西放車上吧,我們正好給你們送到家屬院。”
邦子看到了初夏和安安搬行李的吃力,三輪車上還有空位置,他和貓仔他們幫著把行李搬上車,一起推著往家屬走。
“謝謝你們了。”初夏朝他們道謝,還真的鬆了口氣。
從公交車站到家屬院其實還有一段距離,平時走路幾分鐘就到了,但帶著這麼沉的行李就很艱難了。
邦子和貓仔他們對安安在西北的生活挺好奇的,貓仔和筷子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地問。
安安一個個回答,和他們說自己在西北的生活。
邦子和貓仔幾人聽得一臉驚歎,特彆是聽到岑淮安說趕大集時吃到的那些美食,是他們聽都沒聽說過的,一個個忍不住咽口水,連邦子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初夏就跟在旁邊笑眯眯地聽著岑淮安講,很喜歡現在這個模樣的他,就是一個真正六歲小孩子的模樣,非常可愛。
沒多久幾人走進家屬院,初夏還有幾個小孩一起把行李抬進家裡,行李放在地上時,地上的灰塵還被震了起來。
走了這麼多天,家裡落得全是灰,要想休息還得好好打掃一遍,初夏瞬間覺得更累了。
不過這群小孩子初夏還沒有忘,抓住想跑的邦子,讓岑淮安趕緊打開皮箱子給他們裝吃的。
那個皮箱子裡裝的大部分都是甘州特產,各種果乾、肉乾,還有皮草什麼的。
岑淮安非常聽話,打開行李箱的速度很快,抓的東西也很多。
初夏給幫著往邦子他們兜裡塞:“不要跑,跑了我讓安安給你們送家裡去!”
這一威脅,邦子他們不跑了,乖乖讓初夏給每人都裝了滿滿當當一口袋好吃的,還一人發了個壓歲錢紅包。
邦子不要:“姨,你彆給我,我有錢。”
貓仔筷子三人也跟著點頭:“對啊姨,年都過去了,我們不要壓歲錢。”
初夏不聽,讓他們必須拿著:“不出正月年就還沒過去,快,拿著!不然你們是想讓我跟著你們送去家裡?”
邦子和貓仔隻能收下了,不過四人心裡很開心,因為過年沒人給他們紅包,包括邦子奶奶也沒給他。
大人手裡沒錢,就不重視壓歲錢這些,覺得給小孩做什麼,都拿去買糖買炮浪費了。
小孩子收了親戚的壓歲錢也會被大人要過去,說是幫忙留著,結果留著留著就再也看不到了。
邦子幾個小孩情況特殊,沒什麼親人,他們自己又可以掙錢了,邦子奶奶說他比她的錢還多呢,這壓歲錢不用給了。
幾個小孩拿著壓歲錢推著車子回家,打開紅包一看,每人的紅包裡都有一塊錢,邦子他們對視一眼,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一塊錢是初夏想好的,比其他大人給幾分一毛兩毛的多,但在邦子他們能接受的範圍內,給兩塊他們肯定會覺得太多了不要。
家裡全是灰,不過初夏走之前把被子鋪蓋收起來放櫃子裡了,這會兒隻用放出去曬曬就好。
她先用抹布擦出來兩張椅子,拉著岑淮安坐下說:“咱們歇會兒再收拾家裡。”
岑淮安比初夏體力好,他坐不住,坐了一會兒就站起來說:“媽媽,我先掃地。”
初夏擺擺手,又坐了幾分鐘才站起來和岑淮安一起收拾。
中午家屬院大部分人都在家,看初夏和安安回來了,紛紛和她們打招呼。
她們現在都知道了初夏把自己的工作交接給彆人的事,這會兒很多人都在說她糊塗。
“鐵飯碗的工作,你咋說不要就不要啊?”
“初夏,你真的太傻了,在宣傳部乾活多輕鬆啊,你怎麼想的啊?”
“就是,你說說你這麼好的工作不要了,以後你還能找到更好工作嗎?”
初夏統一“嗯嗯”點頭,沒有解釋過多,她不管說什麼,鄰居們都會覺得她傻,放棄了大好的工作。
她們也是好心,初夏不能惡語相向,那就任由她們說吧,說一會兒看到她態度她們就會離開了。
果然,見初夏油鹽不進,幾人歎口氣,端著飯碗回家了,她們下午還得上班呢。
李大姐沒有走,她比那些鄰居對初夏更真心,是真的替她心疼那工作。
“初夏,工作這事我也覺得你做的決定太匆忙了。現在工作肯定沒了,你和安安以後怎麼辦?”
“沒事,我有自己的打算,大姐你不用替我擔心。”
李大姐歎口氣:“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成算。算了,我不多說了。你和安安還沒吃飯吧,正好我做的麵條多,我和你們端來點。”
初夏一句不用了還沒說完,李大姐已經拿走初夏家的碗去盛麵條了。
滿滿的兩碗土豆雞蛋手擀麵,她對初夏和岑崢年是真的很舍得。
“大姐,我和安安在火車上吃過了,這麼多吃不完。”
李大姐不容她們拒絕:“這才多少,麵條不撐肚子,趕緊趁熱吃了,吃完再收拾。我拿你一顆煤球幫你引上火哈!”
初夏吃著麵條,笑著說:“行,謝謝你啦大姐。”
李大姐不在意地擺擺手,夾著煤球說:“謝什麼謝,都是鄰居。”
初夏和安安是十一點吃的東西,折騰到現在,兩人也確實又有點餓了。
家裡的碗不是海碗,初夏買的都偏小點,正合適她和安安吃。李大姐手藝好,做出來的手擀麵很好吃,兩人居然把兩碗麵條都吃光了。
刷了碗,繼續擦擦洗洗,李大姐上班前把引上火的煤球夾回來,初夏坐上鋁壺讓它燒水。
等到家裡裡裡外外收拾好,下午過去大半了。主要初夏也不是連著不間斷收拾,累了就休息會兒,然後再繼續。
斷斷續續擦著洗著,時間就用得比較多。
晚上初夏實在不想自己做飯了,便帶著安安出去吃。
兩人吃完飯的時候,太陽已經落下去了,不過天還沒有完全黑,西邊的天空一片橘黃色。
路上的人匆匆忙忙往家裡趕,還有很多下班的人騎著自行車從馬路上過去。
初夏拉著安安的手,就這樣慢慢消著食往家裡走,氣氛十分和諧。
但到家門口看到站在那裡的王玉蘭,初夏的美好心情立馬打了點折扣。
“媽,你的消息挺靈通的。”初夏似笑非笑地說,聲音聽著溫和,但話裡含著嘲諷。
王玉蘭的臉色並不好,她看著初夏,眼裡蘊滿了生氣:“我不是消息靈通,我是每天都過來。”
她跟著初夏進門,都不偽裝她的柔弱了。
“你不要工作了為什麼不和家裡說一聲?你不知道你弟弟還沒有工作嗎?”
王玉蘭想起自己聽到二女兒把工作給其他人接班的消息時,猶如晴天霹靂,她當時瞬間懵了,抓著人問是不是真的?
確定是真的時,王玉蘭心疼得都要滴血了。她心裡如同被火燒,又急又氣又疼,趕緊來找初夏。
就發現她已經去了西北,家裡的門一把大鎖鎖著。王玉蘭更生氣了。
“還有你去西北過年也不和家裡說一聲,初夏,你是真的不打算認我這個媽了,也不認你爸了?”
她歎口氣,臉上露出初夏熟悉的脆弱表情,又在故意裝柔弱。
初夏一點沒有心軟,給自己倒了杯水,用兩個杯子來回倒騰著等它涼,開口說:“和你說不說都是一樣的結果,我何必多事呢。和你說了,你和爸也會生氣阻止,你看我多孝順,免得你們過年生氣了呢。”
聽著初夏這話,王玉蘭表情更加難看,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她胸口劇烈起伏著,用力呼吸了好幾下,語氣十分傷心地說:“初夏,你現在一點點不考慮我和你爸爸了,也不想著你的兄弟姐妹,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初夏笑著,看水差不多了,喝了一口說:“是嗎,那你放心,我以後還會讓你失望更多次呢。”
王玉蘭不敢置信地看著初夏,不相信她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初夏,你變得怎麼讓我覺得這麼陌生?你還是不是我閨女,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初夏看著她,聲音涼涼的說:“你親閨女已經被你餓死了。”
語氣無比認真,因為她說的就是真話。
王玉蘭顯然沒聽明白她的意思,眉心蹙著:“我從小把你養大,從來沒有餓過你,你小時候生病,還是我半夜帶你去的,你都忘了?這些話你是聽了誰的挑撥?”
初夏不再多說什麼,隻說:“工作我已經給彆人接班了,羅初明有運輸隊的工作,他好了可以繼續去乾。”
王玉蘭麵上的神色十分難過:“你弟弟就是因為那個工作差點沒命的,你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你現在的心太狠了。”
初夏繼續不緊不慢地喝著水:“那你想要怎樣?”
王玉蘭終於說出了自己過來的目的:“紡織三廠的工作是你的,聽媽的,你不能給彆人,要是你實在不想乾,就讓你弟弟先幫你乾著。你去和廠長說,不要那個小姑娘接班了。”
初夏笑出了聲,她一臉王玉蘭是在開玩笑的表情看著她:“媽,你不要說笑話了。工作讓彆人接班了不可能拿回來的。人家小姑娘家裡有能力接我的班,你覺得我出爾反爾會有什麼下場?果然你心裡永遠隻有你兒子,我這個閨女什麼都不是,你不用多說了,我不會同意的。”
“初夏……”王玉蘭皺眉叫她:“我不是……”
初夏打斷她的話:“媽你彆再逼我,你不想我好,那我也不會想你們好。正好我現在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要是不想我天天去你和我大哥廠裡說說你們做的事,你就繼續說。”
王玉蘭瞪著她,心裡的氣一陣陣湧上來,她努力往下平息,還真的怕初夏去廠裡這樣鬨,她們一家子還要臉呢。
她隻能恨恨地說:“初夏,你把娘家人都得罪了有什麼好處?你真的不想要娘家人一點幫忙嗎?以後你在婆家受欺負了怎麼辦?不讓你兄弟幫忙撐腰嗎?”
初夏:“我謝謝你了,我還真不怕,我隻怕你們要我的錢。而且我忘了說了,我在西北過得很開心,我公婆對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