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崢時捂著胳膊坐起來:“你又怎麼了?”
“你說爸媽這麼著急過戶給羅初夏四合院,是不是早就想把房子給你弟家了?你的事情可都還沒辦好呢,你現在還有心思睡。”
岑崢時聽到西望說這些話都頭疼,他揉著腦袋,穿上拖鞋把窗戶關好,才轉身和西望說:“你小點聲,彆被爸媽聽見了。我爸一向說話算話,他答應的事不會變的,不過你再這樣不滿意,我爸一生氣就真的說不一定了。”
岑崢時隻想安穩在京城過完這個年,西望一直不順心,搞得他兩麵夾心,日子會過得很不舒服。
西望撇了撇嘴,把想說的話咽下去了,他們要想出來大山裡的部隊,隻能依靠岑崢時的工作調動,她現在不敢惹急了岑父和蔣勝男。
*
初夏年後在醫院工作的第一天,病人很多,都是過年這幾天積攢下來的,直到中午吃飯的時間,她和葉孟春才有時間歇會兒。
兩人坐在唐老太的休息室裡吃飯,飯菜是在醫院食堂統一打的,不算很好吃的大鍋飯,也不至於難吃到難以下咽。
正吃著,一個護士敲了敲休息室的門,探進來頭說:“羅醫生,有人找你。”
“是誰啊?”初夏有些疑惑地走出去,看到正站在走廊裡眼睛通紅的蔣知儀。
“知儀?”
初夏看到她,很意外。她猜測可能是岑崢年、岑淮安或者蔣知達來找她,完全沒想到是蔣知儀,而且她眼睛紅腫著,一看就是剛剛哭過的模樣。
“表嫂。”蔣知儀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帶著滿滿的頹喪和難過。
此時葉孟春也出來了,看到蔣知儀的狀態,她用鐵飯盒給初夏示意了下:“我吃完了,去洗飯盒。”
葉孟春把休息室讓給了兩個人,唐老太的家離醫院近,她上午看完病人就會回家休息,等下午上班時間再過來。
初夏領著蔣知達進休息室,給她倒了杯水,她端著茶缸,低頭看著水的波紋,聲音悶悶地說:“表嫂,我媽不同意我當記者。”
初夏的飯還沒吃完,她下午跟著唐老太要看的病人很多,她必須得吃飽飯,所以她繼續吃著飯。
聞言初夏抬頭看向蔣知儀:“你把你的想法都和你媽說了?”
蔣知儀沉重地點頭:“我實在受不了我媽的監督學習了。大年初二就把我關在家裡學習,每天還要抽背我學習的內容,我一點都不想學,所以好幾次都在她那裡沒過關。我媽就發火了,我當時也生氣,腦子一熱脫口而出‘我不想考研究生,我想去當記者’。”
初夏都能想到接下來的場麵,以周華穎的脾氣,她絕不可能允許蔣知儀的不聽話和頂撞。
果然,蔣知儀接下來說的場麵就是這樣的。
周華穎直接說不同意,覺得當記者又累又苦,有時候跑的新聞還有危險性,根本不適合女孩子做。
她很不理解,像她一樣做個高校老師多好,有寒暑假,也不用風裡來雨裡去跑新聞,上完課就可以休息了。
周華穎是沒有那麼大的上進心的,並不像其他老師一樣一心做科研或者做課題。
她休息的時間隻喜歡寫寫詩歌散文,投到出版社裡。
周華穎的文采很好,在圈子裡也是小有名氣的作家。學校裡的領導也尊敬她,她在學校日子很舒服。
因此周華穎就想蔣知儀也走她這條路,有她和蔣二舅照顧著,蔣知儀這樣走會非常順,日子也會和她一樣舒心。
蔣知儀和周華穎說不通,蔣二舅站在周華穎那裡,他也認為周華穎的安排沒有錯。
他苦口婆心勸蔣知儀:“父母不會害你的,我們都是為你好,你以後長大了就會明白了。”
從小到大,蔣知儀聽這句話聽得耳朵都冒繭子了:“我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做決定!”
可不管蔣知儀怎麼解釋,怎麼說她的理想,周華穎和蔣二舅的態度都沒有變,甚至還說她要是不聽家裡的,以後就不要問家裡要錢了。
蔣知儀不是說她長大了,真正長大的孩子,不需要父母養。
蔣知儀哭得不行,心裡特彆難受,撂下一句“不要錢就不要”,然後她就跑出來家門找初夏來了。
“我不敢去爺爺家裡。他年紀大了,我不想他再為我擔心,因為我和我爸媽生氣。”
其他人蔣知儀也不知道找誰,最後就找來了初夏的醫院。她還不知道今天初夏上不上班。
她想著,要是初夏不在醫院,她就提前回學校,看能不能求輔導員讓她寒假也住宿舍。
初夏聽完蔣知儀說的飯,她飯也吃完了。她把飯盒蓋起來問蔣知儀:“那你接下來怎麼辦?”
蔣知儀臉上露出來茫然:“我也不知道。”
她跑出來是因為在氣頭上,那會兒腦子一熱,什麼也沒想,連腳上穿的都是拖鞋,
現在蔣知儀也是無措的,她沒錢沒衣服沒吃的,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該乾嘛。
“你爸媽再不支持你的夢想,他們也會擔心你。”初夏看著蔣知儀說。
蔣知儀搖頭,也很倔強,嘴很硬:“我爸媽才不會擔心我呢。”
初夏不讚成她的話:“你不要說氣話,不管鬨什麼矛盾,你得先讓家裡人你跑去哪裡了。我估計現在你家人都在找你呢。”
蔣知儀還是不信初夏的話,她剛剛說得有些口渴了,喝著水說:“我爸媽說不養我了的,他們不會擔心的。”
說這話時,蔣知儀語氣中還有著傷心,她不是一定要爸媽還養她,可是爸媽說這話真的很傷她的心。
“不然我們打個賭?”初夏笑著說。
最後蔣知儀還是同意給家裡打電話了,不過是由初夏來打。
因為初夏說,蔣知儀再不給家裡打電話,估計所有蔣家人都知道她和家裡吵架離家出走了。到時候就算不想讓蔣外公知道,他也會知道。
但初夏給蔣二舅家打電話沒人接,初夏抬眼看向蔣知儀,語氣肯定地說:“你爸媽一定在找你!”
她又給蔣知儀的親哥蔣知節打電話,這回有人接了。
“初夏?”
“二表哥,知儀現在在我工作的醫院。”
初夏明顯聽到蔣知節鬆了口氣:“我爸剛剛給我打過電話說她一氣之下跑出家了,我正要請假出去找她。”
蔣知儀聽到蔣知節說的話,再對上初夏帶著笑的眼睛,臊得臉紅地低下頭。
不過還是晚了,蔣外公依舊知道了蔣知儀和她父母吵架的事。
下午初夏怕蔣外公因為蔣知儀和她父母的事生氣,她請了半天送蔣知儀一起去蔣外公家裡。
到的時候,周華穎冷著一張臉坐在沙發上,她一隻手放在膝蓋上,看到初夏和蔣知儀進來,臉直接扭到一邊,一副不想看見蔣知儀的模樣。
蔣知儀看到她媽的動作,動作僵硬了下,臉上露出受傷的表情。
蔣二舅小跑過來,把帶著的蔣知儀的鞋放地上:“快穿上鞋,你也不怕凍得腳疼。女孩子得保護好自己,不能受涼。”
蔣知儀低著頭不說話,蹲下身體默默把鞋換上,心裡好受些了。
而這時周華穎突然開口:“你管她做什麼,現在她都不聽我們的,讓她把腳凍掉,她才會知道疼!”
蔣二舅看蔣知儀的眼圈又紅了,害怕她還跑,轉頭讓周華穎不要再說這些氣話。
“你媽也是關心你,這鞋還是她讓我給你帶的呢。”
都坐在沙發上,周華穎依舊看也不看蔣知儀一眼。
蔣二舅倒是笑著看向了一旁的初夏,謝謝她幫忙把知儀送回來。
初夏擺手表示沒事。
“知儀,你怎麼想起來跑初夏醫院裡了呢?”蔣二舅問蔣知儀,他想不明白什麼時候自己女兒和初夏關係這麼好了。
蔣知儀:“我隨便跑的。”
蔣二舅笑了兩聲,明顯不信蔣知儀說的話。
他望向初夏,正想要問些什麼,蔣外公突然咳嗽一聲,出聲說:“行了,老二你問知儀跑哪裡去有什麼用?現在人也找到了,重點是解決問題,有什麼事你們不能說不清楚?非得把孩子逼得離家出走?”
周華穎不說話,蔣二舅把事情都來龍去脈告訴蔣外公:“爸,你有我們這幾個孩子,你應該能明白我和華穎的苦心。我們就想知儀的路以後走得順,不想她走什麼彎路,吃什麼苦。”
蔣二舅和周華穎對蔣知儀的疼愛這個無可置疑。隻不過兩人的愛有點窒息,想讓小孩完全按照他們的想法活。
隻要是他們覺得為孩子好的,小孩兒就一定要照做。
蔣外公“哼”一聲:“當初高考你們不就是這樣逼知儀複讀的,現在怎麼又來一次?”
周華穎聲音有些冷地說:“我同意知儀不複讀的條件就是她考研究生,現在她不考了,爸你讓我怎麼不生氣?”
說起這個,周華穎心裡的火就滅不下去。
蔣知儀說:“媽,我說了我可以考研究生,但我想換個專業。”
“不行。”周華穎想也沒想地拒絕道:“你是我和你爸嬌生慣養長大的,就是最困難的時候,也沒讓你受過苦,現在你長大了要去受苦,我不同意!”
有蔣外公在都沒辦法調解開蔣知儀和周華穎之間的矛盾,最後蔣知儀住在了蔣外公家裡。
周華穎堅持如果蔣知儀不改她的想法,那她和她爸隻能掐斷每個月給她的錢。
蔣知儀說出來自己的夢想了,也不想妥協。蔣二舅左右為難,勸誰都勸不動,但也不能讓蔣知儀沒地方住,蔣外公讓她先住他這裡。
周華穎踩著小皮鞋,挎著個包,瞪蔣知儀一眼,“噠噠噠”往外走。
蔣二舅皺眉看一眼蔣知儀:“你說說你什麼時候能讓我們省點心?”
說完快速去追周華穎。
蔣知儀雖然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可和家裡人鬨翻,她也不開心。
初夏拍拍她的肩膀說:“你爸爸剛剛已經懷疑我了。”
蔣知儀不解:“懷疑你什麼?”
沒等初夏說話,蔣外公就“哼”一聲,指著蔣知儀說:“還能懷疑什麼,懷疑初夏把你帶壞了,是初夏給你出的主意和家裡鬨。”
蔣知儀愣在那裡,臉上出現懊悔,她拍了下自己的頭,愧疚地看向初夏:“我沒想到,對不起,表嫂。”
初夏搖搖頭,蔣外公在旁邊說:“現在彆說這些了,以後知儀你再和家裡鬨矛盾,彆去找初夏,容易給她帶來麻煩,你直接來我這裡,你爸媽不敢對我不滿。”
蔣知儀再去找初夏,隻會讓蔣二舅和周華穎不喜歡初夏,影響到兩家的關係。
蔣知儀確實考慮事情不周全,不過蔣外公這樣一說她就明白了,她乖乖應道:“爺爺,我記住了。”
初夏儘管下午沒在醫院實習,可她依舊很累。
她回到家往沙發上一靠,整個人都不想動了。
岑淮安牽著黃子回來,黑子懷小狗了,而且快要生了,現在岑淮安已經不再帶著它出去遛彎。
黑子懷的小狗不是黃子的,兩隻狗一個媽媽生的,不能進行繁殖。
在黑子懷小狗那幾天,岑淮安看它和村子裡的一條大花狗走得很近,猜測可能是花狗的寶寶。
看到家裡的門開了,岑淮安嘴角往上翹起,推開門果然看到初夏坐在沙發上。
“媽媽,你回來了?”
“嗯。”初夏都不想說話,她今天在醫院勸蔣知儀說了太多。
岑淮安發現初夏的不對勁,走過去蹲下初夏的麵前,仰頭看著她問:“媽媽,你怎麼了?”
初夏揉揉頭說:“我有點累。”
接下來岑淮安就不讓初夏進廚房,他來做今天的晚飯,也不讓初夏幫忙。一邊做他還時不時回頭問一句初夏他做得對不對。
初夏都是鼓勵他,而且他記性好,做飯都是複製她做飯的步驟,沒什麼錯。
晚上吃過飯,初夏終於有了些精神,和岑淮安、岑崢年說今天蔣知儀的事情。
說完之後兩人都沉默了一陣,同樣搖搖頭在心裡歎氣。
他們真的很幸運,想做的事親人都支持。
岑淮安也超喜歡媽媽,因為他想做的事情,媽媽也從來沒有反對過,除非是他想熬夜看連環畫這種事,媽媽堅決不同意。
他沒忍住抱住了初夏,“媽媽。”岑淮安想和媽媽說謝謝,想說媽媽真好,可他怎麼也說不出口,隻在初夏的懷裡依賴地蹭了蹭。
初夏被他抱得一愣,自從岑淮安慢慢長大後,他很少主動抱初夏,他覺得他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
但很快,初夏想明白了岑淮安的想法,神情柔和下來,摸了摸他的頭。
蔣知儀的事情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解決的,蔣外公都沒辦法,初夏也沒辦法。
但蔣知儀確定不考文學的研究生了,正在研究新聞方麵的專業。
初夏忙著在醫院實習,後續關注得也不多。
而她也沒心思多關心蔣知儀了,因為這天夜裡,黑子生小崽崽了。
這是黑子第一次生狗崽崽,都說寵物似主人,黃子和黑子兩條狗被岑淮安養得的性子都有些傲,平常的狗根本看不上。
本來初夏以為黑子成年後會很快有小狗,沒想到現在才有。
因此她們也是第一次看狗生寶寶,晚上聽到黑子疼得呻*吟低聲嚎叫的聲音,他們全家人都趕緊起床了。
初夏沒給狗接生過,對這活也不了解,岑崢年和岑淮安就更不知道了。
因此初夏就按照人接生的步驟幫黑子接生,還一直鼓勵它:“黑子,加油,使勁!”
接著她去準備一些熱水和糖水,在黑子生小狗時,喂給它喝,給它補充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