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的規定就是無條件服從,不管上級的命令是對是錯,都要聽。
這樣是最能保證軍隊紀律的,不然隨隨便便一個戰士就以下犯上,那就亂了套了。
當然,如果上級沒能力管住戰士,就算軍紀再嚴明,也阻止不了這支隊伍成為一盤散沙。
岑淮安被罰了。
他這種錯誤夠不上小黑屋,畢竟不是真的頂撞上級。所以他被罰跑操場——十圈。
而且教練說了,必須今晚跑,跑完才可以回去睡覺。
平時岑淮安他們早上也要跑步,一跑就是半小時。一開始跑那麼久肯定累,漸漸的大家就習慣了。
十圈確實很多,不過對岑淮安來說並不算什麼,他點點頭,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直接轉身離開,準備到操場上跑步。
胡攀登幾個少年從岑淮安離開心裡就七上八下,他們在宿舍裡也躺不下去了,直接跟著下去。
隻有岑淮澤一人繼續躺在床上,動都不想動一下。
岑淮安去找教練時,他在心裡還嗤笑一聲,覺得岑淮安是個傻子,他就等著岑淮安被教練關小黑屋。
見胡攀登幾人下去,更是想著,他們都被關小黑屋就好了,可以嘗嘗他之前受苦的滋味。
在部隊的訓練沒有讓岑淮澤變得更好,相反心性更狹隘了。他不是幾歲的小孩,已經高中生的人,隻靠短短的一個月訓練,想把自私自利的性格掰正很難。
見岑淮安從教練的宿舍出來,一直焦急等在外麵的胡攀登、小河他們立馬圍了上去。
“安安,你和教練說了?”
“說了。”岑淮安點頭。
胡攀登和小河他們麵上的表情更擔心了。
“教練有沒有生氣?”
“會不會罰你啊?”
“之前岑淮澤頂撞教練就被關小黑屋了,安安你不會也被關小黑屋吧?”
幾個少年急得甚至想上去問教練。
岑淮安看著他們臉上對自己毫不掩飾的關心,心裡升起來暖意,嘴角往上翹翹又壓下去。
“不會,教練隻是讓我跑十圈操場。”
“十圈?!”幾個少年驚呼道:“也太多了吧。”
胡攀登馬上轉身就要去找教練:“你是為我們去找教練的,我和教練說十圈我來跑。”
“對。”
小河他們也是這個想法,總之岑淮安被罰的這十圈不能他一個人跑。
岑淮安伸手拉住了胡攀登和小河,他一用力,兩個人根本掙脫不開。
“你們去了都得被罰。事情已經解決了,不要再麻煩了。”
而此時一行人已經走到了操場,岑淮安直接脫掉外套遞給胡攀登,活動了下身體跑上操場。
胡攀登幾人互相看看,也都脫掉外套,放在路邊的地上,跟上岑淮安。
“安安!好兄弟就是要一起跑!”胡攀登追上去還大喊一聲。
剩下的少年們也跟著喊。
“對!安安,咱們一起!”
“我們是好兄弟!”
“好兄弟!”
岑淮安聽到身旁一個個好像要把他耳朵吼掉的聲音,嘴角控製不住上揚。
操場上幾個少年,一邊跑一邊大笑,冬天寒冷的風也抵不過少年們火熱的心。
教練在樓上聽到喊聲,從宿舍裡出來站在走廊裡看在操場上跑步的岑淮安幾人。
“那幾個就是你新接下來的任務?”
不知道什麼時候,教練身旁站了幾個和他穿著一樣軍裝,氣質一樣的軍人。
一個軍人明顯和教練關係不錯,抬手摟住他的肩膀問。
“嗯。”教練的視線還在操場上,眼裡帶著欣賞。
“這幾個苗子都挺不錯的,不過不是說十一個人嗎,怎麼少了一個?”
教練語氣淡淡地說:“有個在宿舍。”
他說的就是岑淮澤,對於這個一開始的刺頭,教練了解可比這些孩子知道得多。
岑淮澤看似刺頭,其實就是一個欺軟怕硬的軟種,成不了事。就是被他訓練這一個月也難改。
像岑淮安這樣表麵看上去都順從,甚至還處處表現好的,才是真刺頭。他就算是教練,哪裡做得不對或者不合格了,岑淮安也會立馬跳出來指正他,不會因為他是教練就不敢了。
教練倒是不頭疼岑淮安,他頭疼岑淮澤。首長交待的任務太難了,他得好好想想怎麼完成。
岑淮澤躺在宿舍裡,聽著外麵操場上胡攀登他們震耳欲聾的喊聲,煩躁地捂住了耳朵。
但不管他怎麼堵,那聲音還是源源不斷地傳進來。岑淮澤“唰”一下坐起來,神色不好的從窗戶後麵去看。
看到岑淮安他們正在操場上跑步,而胡攀登他們把岑淮安圍在最中間,全跟著他跑。
岑淮澤咬了咬牙,看著岑淮安心裡升起嫉妒。
這個堂弟太討厭了,比自己小還喜歡搶風頭,要不是岑淮安,他和馨馨也不一定來這裡吃苦。
岑淮澤越看越氣,特彆是看著胡攀登他們的笑臉,覺得刺眼極了。
他把窗簾狠狠一扯,想轉身躺回去睡覺,但又沒辦法完全放下不看,最後他又挑開窗簾繼續看,一邊看一邊氣。
十圈大家跑完所有人都累得氣喘籲籲,往地上一躺動都不願意動。
隻有岑淮安站在那裡,氣息也隻是稍微有點亂,沒有胡攀登他們那麼誇張。
“不要躺地上,站起來走走。”
岑淮安去拉胡攀登和小河,兩人也聽話,一拉就起來,其他人也都咬牙站起來,跟著岑淮安又在操場上走了一圈才回去。
這次大家是真的沒力氣乾什麼,連洗漱都沒做,直接躺床上一閉眼睡著了。
除了岑淮安有餘力洗臉洗腳再上床,其他人完全不管了,臟就臟吧。
翌日,教練果然減輕了強度,還點名了是岑淮安用受罰換來的。
“岑淮澤!”
“到!”岑淮澤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隻要聽到教練叫他就會挺胸抬頭高聲應。
“岑淮安是幫你們一個班爭取利益,你也是這個班的一員,你怎麼想的?”
岑淮馨其實也和他們在一個班訓練,不過她和男生不一個宿舍,昨天發生的事她並不知道。
岑淮澤愣了好一會兒,才磕磕絆絆地回道:“謝……謝謝他。”
教練又問:“昨晚上除了你,你們一個宿舍的人都在陪岑淮安受罰,你又是怎麼想的?”
岑淮澤內心狂飆臟話,他怎麼想的?他想岑淮安不要那麼出風頭,他想頂替岑淮安在胡攀登他們心裡的位置。
但這些話一句都不能說。他又是支支吾吾半天,腦袋裡瘋狂運轉怎麼回答教練。
教練也很有耐心,就這樣一直等著,直到岑淮澤磕磕絆絆地把他的“想法”說完。
教練點點頭:“你說要謝他,但是連陪他一起受罰都不願意。你們現在是戰友,是要並肩作戰的,岑淮澤,你懂戰友的含義嗎?”
岑淮澤看著教練,一張臉皺在一起,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讓教練滿意了,他又怕被罰,隻能胡亂地點頭。
“教練,我知道。”
“那你說說?”
教練看著他,岑淮澤“嗯……那個……戰友……”
半天了,也沒解釋出來。
“看來你對戰友的概念還不清晰,沒關係,很快你就會清晰了。從今天開始,我們不在營地裡訓練了,去野外。現在都有!向左轉,齊步走!”
岑淮安他們神色一凜,趕緊按照命令去做。岑淮澤神思不屬,轉錯了,被教練踢了一腳趕緊轉回來。
岑淮安他們跟著教練回宿舍,按照教練教的打包自己的行李,然後跟著入伍沒多久的新兵後麵,開始進行野外拉練。
這會兒的野外拉練很受罪,風又寒又利,吹到臉上像刀子刮一樣疼。
岑淮安都有點難以承受,更彆說胡攀登、小河這些沒學過武的少年了。
岑淮澤和岑淮馨更是崩潰得不行,一邊走一邊哭,也不敢鬨著要回家。
教練就在旁邊跟著,他們怕教練。
岑淮馨一個趔趄要往前趴,被在她旁邊的胡攀登一把拉起來。
她剛站穩,胡攀登立即鬆開了她:“你好好走。”語氣又快又急,說完趕緊往前跟上大部隊。
岑淮馨抹一把臉,更想哭了,她在家的時候,哪受過這罪,她感覺腳疼得像走在刀尖上,臉被凍得都沒知覺了,她以後再也不想來西北了。
拉練不僅僅是身體累,心理上的痛苦也不少。
終於聽到教練說歇歇時,岑淮澤和岑淮馨顧不得臟,直接坐到了地上。
岑淮馨小心脫掉自己的鞋,果然看到腳上被磨出來了血泡,岑淮澤也是如此。
胡攀登幾個喜歡運動的少年倒是沒這樣,但小河腳上也有水泡。
岑淮安是他們這個班的班長,才被任命的,就是拉練前,拉練的時候負責這幾個少年的事情。
他在小河麵前蹲下,看著他腳上的水泡,把自己身上帶的醫療包拿出來,問小河:“這水泡是你自己戳破還是我給你戳?”
小河朝他伸手:“我自己來。”
他皺著眉,拿著消過毒的針,咬牙把腳上的水泡都挑了。
岑淮安給他遞過去紗布和藥:“用紗布擦乾淨水,自己塗藥。”
岑淮安的醫療包是初夏給他備的,裡麵的很多藥膏都是初夏自己做的。
而且她知道安安要去訓練,除了常用藥物,還有很多治外傷的藥,比如讓小河用的就是可以防止傷口發炎,快速愈合的藥。
在小河自己處理傷口的時候,岑淮安又走到了岑淮澤和岑淮馨麵前,問了同樣的話。
雖然他不喜岑淮澤和岑淮馨的性子。但岑淮安是班長,不能不管他們,而且一個班的戰友,必須團結,這是教練想看到的。
聽到岑淮安的話,岑淮澤和岑淮馨抬頭看到了他手上的針,不約而同咽了咽口水。
岑淮馨這時候完全沒有之前的傲氣了,哭喪著聲音問:“可不可以不挑破?”
岑淮安:“可以。隻不過挑破了很快會好,走路不會疼,不挑破走路很疼,而且水泡走路時磨破了,會和襪子連在……”
“我挑,我挑。”岑淮馨想到那個場景,就感覺到腳更疼了,她還是現在挑破吧。
岑淮澤也選擇挑破。
兩人拿著針,半天沒有下去手,岑淮安看不下去了,再磨蹭休息時間就要過了。
他對著岑淮馨伸手:“針給我。”
岑淮馨有點懼怕岑淮安,她趕緊把針給他。
岑淮安蹲下來,握住岑淮馨的腳腕。
岑淮馨瞳孔瞬間放大,震驚地看著他:“你……你做什麼?”
說著還把腳往後縮著。
“彆動!”岑淮安皺眉嗬斥一聲,拿著她的腳,快速把水泡挑了,岑淮馨都沒感覺到疼。
“好……好了?”
“還沒有。”岑淮安同樣給她一小鐵盒藥:“藥能自己塗嗎?”
“能,能!”岑淮馨趕緊接過來藥,小心地用手帕擦掉腳上水泡流出來的水,給自己塗藥。
岑淮安又走到了岑淮澤麵前,他剛剛一直看岑淮安和岑淮馨,臉上的驚詫到現在都沒收起來。
“你也要我幫忙?”
岑淮澤還是有身為男生的傲氣的,而且他可是大哥,讓堂弟給自己挑水泡,說出去還不夠丟人的。
“不用。”
一狠心一咬牙,把水泡都挑了。
“岑……”岑淮馨看向岑淮安剛喊出來一個字就立馬收住。
“那個……堂哥,你的藥膏。”
岑淮馨自己說出來這話時都覺得臉紅,因為她知道自己性格不好,對岑淮安也向來沒什麼好氣。
現在卻接受了他的幫助,她渾身都是彆扭的,都不敢看岑淮安。
“讓你哥也用了。”
岑淮澤直接穿襪子:“我不用。”
岑淮安皺眉看向他:“傷口會發炎,到時候你會拖累整個隊伍的行程。”
岑淮澤開始穿鞋,語氣還是很不在意:“就幾個水泡,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又不是嬌滴滴的女孩,我不用。”
岑淮安深深看他一眼,拿過岑淮馨手裡的藥膏轉身離開,沒再多說一句話。
岑淮馨悄悄對岑淮澤說:“哥,我覺得堂哥拿過來的這個藥可以用,我現在腳上就不疼了。”
“你叫他什麼?”
“堂哥啊!”
岑淮馨理直氣壯:“他本來就是我堂哥,我這樣叫咋啦?”
岑淮澤用手指狠狠點了她一下頭:“就一個藥膏就把你收服了?”
岑淮馨撇撇嘴:“還有挑水泡呢。你還是我哥呢,啥都沒做沒資格說堂哥。”
岑淮澤被岑淮馨又氣到了。
休息時間到,大家繼續前行。
一開始出營地,胡攀登幾個有精力的還會跟著戰士們唱軍哥。
到後麵彆說唱歌了,連話都不想說,從小到大他們就沒這麼累過。身上背著的被褥行李,更是像千鈞重一樣,壓得人都直不起來腰。
體力好的男生都這樣了,更不用說體力不行的岑淮馨,她早就被累趴下了。
現在她的行李被岑淮安背著,還有小河的。岑淮澤也累得不行,不過他不想丟人,還咬牙堅持。
幾個小孩能堅持到現在,教練也很意外。不過他歸功於自己明智,讓岑淮安當了班長。
中途岑淮馨和岑淮澤差點就要躺在路上不走了,是岑淮安說分擔岑淮馨的行李,小河的兩人一起抬著。
他也說讓其他還有餘力的互相幫助:“我們是一個班的人,不管之前的矛盾,現在我們的目標就是一起走回目的地!不掉隊一個!”
胡攀登幾人跟他喊:“不掉隊一個!”
岑淮安看向岑淮澤:“你要是實在背不動了就開口,我們會幫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就像對一個真正手下的兵,不夾帶任何私人情緒。
教練特彆滿意,和戰友說:“看到沒,我挑的班長。要是他進部隊,絕對是領兵帶隊的好苗子!”
戰友也是連連點頭:“你眼光不錯。那兄妹倆明顯和他有矛盾,他居然能化解開,帶著所有人走下去,能力不錯。”
其實岑淮安也沒用什麼,就是對岑淮澤用激將法。
岑淮澤性格驕傲自負又自私,這個年紀最怕就是在同輩,特彆是在他心裡覺得是對手又打不過的人麵前丟人,那比殺了他還難受。
岑淮馨則是因為岑淮安幫了她,她也怕他,再加上行李都被分擔了,她再鬨彆扭,岑淮安就會用其他手段,不會一味順著她。
晚上大家露營野外,大家開始跟著會搭帳篷的軍人學搭帳篷,教練也演示一遍教他們。
等到終於吃過拉練帶的壓縮乾糧晚飯,住進帳篷裡,天已經很晚了。
壓縮乾糧味道比不上家裡吃的飯,不過飽腹是沒有問題的,他們還分到了豬肉米飯罐頭吃。
幾個少年早就餓得肚子咕嚕嚕叫,也不管這些部隊乾糧好不好吃,先吃飽再說。
其他戰士還要守夜,因為岑淮安他們年紀實在是小,如果不是岑淮安的性子沉穩又聰明練過武,教練也不會讓他當班長,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