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老師說我可以下去曆練一下。但我對自己心裡實在沒底。”
初夏看著紙,心裡也有猶豫。
這對於初夏來說是一個機會,可以鍛煉自己,而且能解決她現在在醫院沒有病人找她看病的尷尬局麵。
可她家裡不隻有她自己,還有安安。岑崢年不在家可以不用考慮。
而且下半年正麵臨安安中招考試的關鍵時期,四月份他還要去彆的省份參加全國數學聯賽,初夏都不知道自己如果參加了,會被分到什麼偏僻的地方去援助,能多久回來一次也不知道。
她抬頭看向馮小圓,和她說:“你可以多問問老師的意見,他最了解你的醫術水平。”
初夏自己都下不了她自己的決定,更彆說幫馮小圓了。
她把表格放進抽屜裡,決定還是不申請了。現在岑崢年不在家,她必須先保證安安的生活和學習。
初夏心裡雖然遺憾,但決定好之後就不再想這個事了。
嚴醫生先找申請林主任申請下鄉援助,被林主任拒絕了。
嚴醫生年紀大了,不適合這種艱苦的援助項目,畢竟他們這些醫生是要去村子裡的,天天的勞動量會很大。
馮小圓被林主任同意了。
她整個人都想哭,跑到初夏的診室朝她哭訴:“我一個人不行啊!我本來想的是跟著老師才申請的,誰知道林主任不同意老師去,說他身體撐不住,嗚嗚嗚,沒有老師我一個人去可怎麼辦啊?”
初夏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隻給她紙說:“同行的還有其他醫生呢。”
馮小圓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哭一場就完事了。不過她還是不開心:“我要是去援助了,我和白醫生可怎麼辦啊?”
初夏眼裡露出來無語的表情,手在她年前晃了晃說:“你清醒點。”
馮小圓說的白醫生就是醫院之前新來的皮膚科醫生,她還追著他,兩人並沒有在一起。醫院其他醫生和護士也有追白醫生的。
馮小圓歎口氣:“你結婚了,你不懂。我要是走了,不就是給其他人機會了。”
初夏沒再說話,主要感情的事比較私人,外人說多了不好。
*
天宮基地。
發射成功,岑崢年他們這一行研究員的任務圓滿完成,現在也要坐車回京城了。
餘田特彆不舍得岑崢年還有這段日子並肩作戰的京城研究員。
“你們這一走,茫茫黃沙裡,基地又該寂靜下來了。會少很多熱鬨。”
岑崢年拍拍他的肩膀,心中也有不舍。
這是他夢想開始的地方,是基地給了他追夢的機會,他永遠記得基地教會他的那些東西,這一生都不會忘。
“我在京城等你。”
餘田重新笑起來,臉上的笑容如向日葵一樣燦爛:“好!我會去找你們的!”
基地領導望著岑崢年,眼中全是自豪,這是他們這裡出去的人,已經能獨立帶任務了,他怎麼可能不驕傲。
“好好乾!基地永遠歡迎你!”
岑崢年朝領導鄭重敬禮,葉星宿他們也敬禮感謝。
送君千裡終須一彆,岑崢年對基地和餘田這些基地研究員再不舍,他們也要登車回去了。
餘田用力揮著手,領導站在一旁,看著車子消失在黃沙飛揚的甘州土地上,他才轉頭對餘田說:“走吧,咱們的工作還沒完成呢。”
岑崢年在車上,也看著餘田他們的身影,直到他們變成一個小點,他才收回視線。
葉星宿最能明白岑崢年的心情,因為兩人都是從地方基地來京城的,經曆相同。
“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男人哭不丟人。”葉星宿拍拍岑崢年作安慰狀說。
岑崢年皺眉看他一眼:“我為什麼要哭?”
“你又從你老基地離開了,你心裡不難受?鼻子不酸?”
岑崢年閉上眼睛假寐休息說:“我沒那麼脆弱。還有,該回家了,你可以想想你媳婦孩子了。”
就這一句話,葉星宿瞬間閉嘴了,眼裡升起對施沁的擔心。他工作忙的時候沒時間多想,現在該回家了,被岑崢年一提醒,整顆心都高高提起來,也沒心思關注岑崢年的心情了。
坐在回家的列車上,岑崢年也在想初夏和安安。今年過年沒有他在,會不會想他?還有元宵節是安安的生日,他沒能和他說生日快樂,安安會不會生氣?
岑崢年沒有答案,但在火車上,這些問題他一直思考著,直到進入家門。
他打開房門,正準備給初夏和安安一個驚喜,發現家裡並沒有人,隻有三隻狗聽到動靜跑了出來。
黃子、黑子、斑點過年期間在蔣外公家裡吃得太好了,全都胖了一圈。
岑崢年看到它們,摸摸它們的頭,臉上不自覺露出笑容。
他回家的日子不是休息日,岑崢年自己忘了今天是周六,初夏和安安還要上學呢。
這會兒沒有雙休,還是單休。
岑崢年看著牆上的日曆,手扶在額上,也忍不住笑了一聲。一回到家,他整個人就放鬆下來。
他進浴室收拾自己,在西北的時候隻忙著工作,現在岑崢年的形象自己都不敢看,胡子都不知道多久沒刮了。
如果剛剛初夏看到他這個模樣,一定不敢認他。
等岑崢年收拾好自己,他又開始乾活收拾家裡。
三隻狗好久沒見到男主人了,圍著他打轉,岑崢年剛剛拖好的地又被踩出來一朵朵黑色的梅花印,地上還會落下狗毛。
岑崢年沒辦法,隻能把它們先關到後院,等拖好的地乾了再讓它們進來。
岑淮安先回的家。
今天是植樹節,老師讓所有學生帶著桶和鐵鍬去植樹,岑淮安回來的時候也是扛著鐵鍬提著小桶。
他把東西放門口,用鑰匙一開門,就發現了不對,家裡的門沒有鎖。
岑淮安以為是媽媽提前回來了,打開房門一抬頭,便看到岑崢年坐在沙發上拿著一本書正在看,手還輕輕撫著黃子的頭。
岑淮安手裡的小桶“咚”一聲掉在了地上,眼裡露出來驚喜:“爸爸!”
岑崢年聽到聲響已經看向了岑淮安,他把書放下,眼裡也露出喜悅,嘴角向上揚著。
“安安,我回來了。”
岑崢年站起來朝岑淮安走過去,走到他麵前,伸手抱住了他。
岑淮安的身體僵硬了下又很快放鬆下來。
不過岑崢年隻抱一下就放開了,彎腰提起地上的桶,又拿過岑淮安手裡的鐵鍬說:“你今天怎麼帶著這些去上學了?”
岑淮安換著鞋說:“今天植樹節。”
岑崢年把東西放在了雜物間,聞言也明白了。學生植樹節學校會安排植樹活動。
“今天晚上想吃什麼?我來做飯。”
安安既然已經放學了,那也快到初夏下班的時間了。岑崢年圍上圍裙問岑淮安。
岑淮安臉上露出來糾結,看著岑崢年說:“爸,不然我做吧,你幫我打下手。”
“不用。”
岑淮安上學植樹也辛苦一天了,他這個爸爸這幾個月不在家,應該好好表現。
岑淮安真不是心疼他爸爸,他也想吃爸爸做的飯菜。但他爸爸真的不是會做飯的人。
“爸,冰箱裡有水餃,我想吃水餃了。麵條也行。”
岑淮安在心裡歎口氣說,相比較其他飯菜,這兩個岑崢年做不會翻車。
“好。”
岑崢年進了廚房。
初夏此時正在林主任辦公室,林主任找她說下去援助的事情。
“羅醫生,這對你來說是個機會,你不申請嗎?”
林主任是想讓年輕人多鍛煉的,等援助回來,初夏得到了進步,在附屬醫院也真的站穩腳跟了。
初夏搖頭:“主任。我丈夫現在不在家,我小孩兒今年要中考,我如果申請了,我小孩兒就沒人照顧了。”
林主任沒有關注過醫生的家庭情況,他隻知道初夏結婚有孩子了。
聽她說完,他遺憾地歎口氣:“那確實沒辦法。”
林主任從嚴醫生那裡知道初夏的醫術很不錯,他也想讓她在醫院發揮自己的全部能力。
可是初夏這情況,他也隻能為她可惜了。
初夏從林主任診室出來,心情也有些不好。
她回到自己診室,又拿出來那張申請表,看了一會兒,把它重新放進抽屜裡。
既然不能去,還是彆看了。
初夏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她沒有夜班,這是初夏最開心的事情。前世的時候她有固定輪夜班的時間,每周都有。
拿著包到家,初夏還沒發現家裡的不對,聞到廚房傳出來的香味,初夏還高聲喊岑淮安:“安安,你今天做了餃子嗎?”
“不是安安,是我做的。”溫和帶著磁性的男聲從廚房裡傳出來,初夏的動作一停,立馬轉頭看向廚房的方向。
隻見岑崢年穿著圍裙,正端著一盤餃子出來,眼含笑意地看著她,眼裡流淌著想念。
“你……”初夏眨眨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心裡各種情緒瞬間湧上來,有喜悅有酸澀還有安心。
“崢年,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初夏快速換了鞋站起來,去浴室洗手出來,岑崢年和岑淮安已經把所有餃子都端出來了,還有調好的料碟。
“今天下午。嘗嘗我的手藝有沒有退步?”岑崢年給初夏夾了個餃子,眼睛一直沒有從她臉上離開,貪婪地看著她。
在西北這麼久,他除了照片之外,沒有任何途徑看到初夏和安安,也聯係不到她們,他的想念在心裡生了根發了芽。
現在見到初夏和安安,想念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隻能一直看著兩人,才能慢慢壓製它的生長。
初夏看著自己碗裡的餃子,看岑崢年一眼,這餃子都是她和安安包的,他就煮一下,有什麼退步不退步的。
不過她還是心裡帶著甜蜜吃了餃子,衝岑崢年點點頭說:“很好吃。”
她調的餡,當然好吃了。
岑崢年嘴角的笑容又往上揚了揚,繼續給初夏夾餃子,被她攔住了:“你也吃。”
岑淮安悶頭吃著自己碗裡的餃子,努力降低存在感。爸爸媽媽□□愛了也是一種壓力。
填飽了肚子,岑淮安馬上一擦嘴站起來,牽起同樣吃飽喝足的三條狗,語速很快地說:“媽媽,爸爸,我帶遛狗去了。”
說完不等岑崢年和初夏說話,就和三條狗跑出了家門。
“慢點,吃飽飯不能跑!”初夏趕緊喊一聲。
她也吃得差不多了,岑崢年收拾碗筷。
等他從廚房出來,初夏拍拍身旁的沙發說:“我有事想和你說。”
岑崢年擦乾淨手,抬腿走過來,坐在初夏身旁,他身上不再遮掩的強勢氣息完全罩住了初夏,讓她有些不自在。
岑崢年出去這麼久,她好像又要重新熟悉他的氣息,習慣他侵占自己的空間。
“什麼事?”岑崢年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橘子,用手剝著,溫聲問道。
初夏把醫院的援助項目告訴岑崢年,還有如果她去以及不去會產生的變化。
岑崢年聽完,把手中剝好橘子放在初夏手心,手握住她的手,帶著薄繭的手指輕輕摸著初夏手背:“我這次任務成功完成,有了一段時間的假期。”
他本來打算的是帶初夏和安安出去走走看看。地方他都已經計劃好了,就在附近,趁著假期便能去了。
不過初夏的援助項目對她更重要,他把那些話藏進心裡,聲音溫和說:“所以我可以照顧安安,你申請援助吧。我和安安都會支持你的工作。”
初夏猛地抬頭,看向岑崢年,眼裡露出感動,心裡是說不出來的感覺,暖暖的漲漲的,還有點想哭。
“崢年。”
剩下的話初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伸手緊緊抱住岑崢年,讓他感受到她現在情緒的不平穩。
岑崢年抱著她,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有我在,不用擔心。”
他不會折斷妻子想飛的翅膀,他隻會幫助初夏飛向更廣闊的天空,就像初夏支持他那樣。
岑淮安遛狗回來,初夏的情緒已經平複下來,一邊和岑崢年說著他離開這幾個月家裡發生的事,一邊看著電視。
雲夢澤的那個男青年初夏沒有說,已經過去解決的事,她不想再說出來讓岑崢年擔心。
她隻和他說雲夢澤裡好玩的東西,雖然在溜冰場有不愉快,初夏最想去的還是溜冰場。
“你現在有假期了,可以和安安一起去那裡玩。雲夢澤跟其他娛樂場所不一樣,每個人進去都要登記,裡麵那些黑暗的東西,工作人員比公安查得都嚴。”
岑崢年來了幾分興趣:“得你這麼推薦,那我肯定要去看看了。”
“媽媽,爸爸。”
岑淮安跑了一身的汗,三隻狗遛完回來,吐著舌頭也是一臉的興奮。
“安安,媽媽有個事想和你商量。”
岑淮安和岑崢年一樣,沒有一點不情願的意思,非常支持初夏參加援助項目。
就像初夏支持他學圍棋、學數學一樣,岑淮安看出來自己媽媽想去,就是爸爸不在家照顧他,他也想媽媽去。
甚至岑淮安想得更多。
援助項目應該不是今天才有的,可媽媽今天才說出來,是因為爸爸回來了。
如果爸爸沒回來,媽媽可能都不會讓他知道有這件事。
岑淮安沒辦法去問媽媽證實他的猜測,他抬頭看一眼初夏,就快速低頭說:“我去洗澡。”
他怕自己藏不住眼裡的情緒,也怕被媽媽看到他心裡的難受。
岑淮安以前就知道,媽媽為他犧牲了很多。可是他真的知道具體的事情,心裡的感動酸澀完全沒辦法控製。
進到浴室裡,岑淮安打開水龍頭,接了一捧水狠狠洗了把臉,看到鏡子裡的自己,他從來沒有這一刻那麼希望過自己可以快速長大。
長大到他能讓媽媽放心,讓媽媽不再為了他犧牲她的事業,她的愛好。
初夏察覺到一點岑淮安的情緒,她轉頭問岑崢年:“安安,是不是……”
“不是。”岑崢年摟住初夏的肩膀說:“他隻是長大了而已。”
初夏明白了,神色有些複雜:“我沒有覺得我是在為他犧牲。”
岑崢年:“但你確實為安安做了很多,他懂得感恩,你應該欣慰。”
*
翌日,初夏填了申請表交給林主任,林主任臉上露出驚訝:“你兒子不是沒人照顧?”
“我丈夫回來了。”初夏微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