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知達不用問也知道白含說的是真的,怪不得二嬸那麼生氣,她以為他把蔣為先帶壞的。
“好,我帶走。”蔣知達身上的氣勢一泄,整個人有些心灰意冷的模樣。
章麓和岑淮安站在一旁,麵上有些擔心,叫了他一聲。
蔣知達朝兩人擺擺手,扯著嘴角笑了下說:“我沒事,是我考慮不周到。二嬸,堂嫂,對不起。”
初夏的眉頭也皺起來,當初蔣知達把遊戲機送來蔣外公這裡時的邀功模樣她還能想到,但現在他卻像被重重打擊到了。
蔣知達原本是好意,給孩子們學習之餘放鬆一下,在家玩過了老虎機,對外麵的興趣應該就沒那麼大了。
他把蔣為先當成了和岑淮安、章麓一樣有自製力的小孩,誰知道他會背著大人偷偷玩,還學會了撒謊要錢。
蔣外公在旁邊說:“達子,以後遊戲機之類的東西,都彆送來這裡了。華穎,小含,為先這事我當太爺爺的也有責任。”
周華穎看向蔣外公,她沒有說話。
對於蔣外公家這台遊戲機,她現在深惡痛絕,和她有關的人都怨上了。
白含比周華穎有理智,她和蔣外公說:“爺爺,為先是我和知節的兒子,他這樣是我們教育上的不成功,和您沒關係。”
白含是不是真的心裡怨,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來。因為從初夏進來,她臉上的表情就一直冷冷的,沒一點變化。
蔣外公心裡卻不好受,遊戲機在他這裡,是他默許的。但就像白含所說,他和蔣為先隔了太多輩,白含現在明顯不想任何人插手對蔣為先的教育。
客廳的氣氛一時間沉默下來,顯得有些壓抑。初夏看到蔣外公的肩膀也耷拉了下來。
“外公,我給你把個脈吧。”她站起來,走向蔣外公,打破了凝滯的空氣。
“我下鄉義診這麼久,也沒時間來看外公,外公你覺得現在身體怎麼樣?”
剛剛的氣氛,連洛澎抱著的蔣為曦都感受到了,默默吃著洛澎塞她嘴裡的糖,一句話都沒說。
現在氣氛的變化她感受到了,立馬舉手說:“嬸嬸,太爺爺上次偷吃紅燒肉被我發現了!”
初夏看向蔣外公,笑得有些無奈:“外公,你這段時間沒聽話啊。”
蔣外公的胳膊還想往後躲,被初夏快速抓住把了脈:“這一個多月,外公你恐怕偷吃得不止一次吧?”
蔣外公把袖子放下去,嘴還硬著:“隻有曦曦看見那次。”
初夏:“你如果把你嘴上的點心渣擦掉會更有說服力。”
初夏估計,在周華穎、白含和蔣知達起爭執前,蔣外公正偷著吃甜點心。
蔣外公趕緊去擦嘴巴,果然摸到了點心渣,他不說話了,眼睛看來看去,就是不看初夏,真跟個小孩一樣。
初夏卻很嚴肅地說:“外公,我沒和你開玩笑,你真的不能這樣了,你的身體各種機能都在退化,如果你不聽我的,會給你身體帶來很嚴重的後果。”
蔣外公“嗯”一聲,肩膀更往下耷拉了。
沒多久,蔣知達打電話叫來的人過來,把老虎機搬走了。
章麓眼裡露出來不舍,以後每周的樂趣又少了一個。她“唉”一聲,拽著岑淮安的胳膊說:“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有遊戲機玩。”
岑淮安:“在太姥爺家裡是沒可能了。”
章麓“哼”一聲,瞪了蔣為先一眼。他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跟個鵪鶉一樣坐在白含身旁,一句話不敢說。
初夏不知道白含和蔣知節怎麼管教蔣為先的,但從老虎機搬走後,她每次帶安安來蔣外公家裡,都沒見到過蔣為先,他也不再和岑淮安、章麓一起學武了。
在初夏下鄉援助的時候,岑崢年帶安安去外省參加了今年的全國初中生數學聯賽。
這次參加比賽的依舊有章麓、唐頌,章麓她們學校還多了個劉宏禹。
岑淮安、唐頌毫無意外拿了一等獎,章麓超常發揮也是一等獎,劉宏禹得了三等獎。
這些獎項不僅僅有榮譽的作用,還可以拿著做重點高中的敲門磚。
進重點高中也不單單依靠中考成績,全國數學聯賽一等獎,再加上在校成績優異,是可以被推薦免試上高中的。
岑淮安之前並不知道,他是在五月份被班主任叫去讓他填推薦表時才知道的。
被推薦的高中是距離京城南郊比較近的一個高中,岑淮安沒有填。
“老師,我想去的不是這所高中。”
京城的一些高中岑淮安已經通過章麓提前了解過。因為章麓想和他上一所高中。
岑淮安原本對於去哪個高中並沒有仔細思考過,隻是有個模糊的想法,要去一個重點高中。
章麓讓她爸爸找來了好些高中的資料,她拉著岑淮安一起看。
兩人沒有叫蔣為先,現在他的成績下滑得很厲害,聽蔣知達說蔣為先被他爸打了很多次,周日都被拘在家裡看書學習。
章麓翻完所有的高中,還歎口氣說:“我本來想著高中和你還有為先一起上呢。”
章麓的話沒有說完,岑淮安也明白,蔣為先還在上初中,以他現在的成績,和他們應該上不了同一所高中了。
岑淮安看完章麓帶來的所有高中資料後,挑出來三所說:“這三個高中挺好的。”
“你和我喜歡的一樣!”章麓拿過來一看,十分興奮地把手掌拍在岑淮安的身上:“來四中怎麼樣?”
章麓所在的四中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她說的是高中部,都是在京城有名的重點學校。
岑淮安沒有意見,看過這些高中之後,他對去班主任推薦的高中更沒有興趣了。
不是是否重點的原因,是整體學校的學習氛圍,還有學校裡麵更多的機會。
就如章麓所說,四中他去裡麵考過試,有章麓給他講解過,他比較了解上高中之後的情況,是他喜歡的學校氛圍。
班主任根本沒有勸岑淮安,聽他一拒絕,就把推薦表收起來了,一臉他早就猜到了的模樣。
“以你的能力,去這個學校確實有點虧,你再等等,還有其他機會。”
研究院的附屬中學,不止有這一個學校的推薦名額,隻不過這所高中的名額最先出來。
岑淮安回班了,叫班裡的第二名去班主任辦公室。
等他回來,看岑淮安的目光很複雜。
岑淮安沒有注意到,他正認真做張老師特意給他的高難度數學卷,比平時他們做的測試卷難很多,岑淮安如果不集中注意力很容易做錯。
放學之後,岑淮安不緊不慢地收拾著書包,他的動作向來不快,一般班裡同學都走大半了,他才會提著書包回家。
“岑淮安,等一等!”
岑淮安正和前桌一起往家屬院裡走,聽到了第二名叫他的聲音。
“他叫你乾嘛?他不是一直和你較勁嗎?”前桌奇怪地問,撓了撓頭,忽然他瞪大眼睛:“難道接近中考了,他文考不過你了準備武和你打一架?”
岑淮安往旁邊站了站,看他一眼:“沒那麼複雜。”
第二名走到岑淮安麵前,看著他說:“我沒有填推薦表,你不要的東西,我也不會要!彆以為你施舍給我我就會感謝你,我不稀罕!”
說完第二名就走了,眼裡的傲氣岑淮安前桌看得一清二楚,不過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麼推薦表?什麼你不要的施舍給他了?我怎麼聽不懂?”
岑淮安:“是高中免試推薦表。他想多了,我沒有什麼施舍的想法。”
如果給的推薦高中是四中,岑淮安當場就會填了。
他並沒有那種一定要考一次中考展現能力的想法,能提前確定去高中,他會毫不猶豫去。
岑淮安前桌明白了,臉上露出來想不通的模樣:“千年老二怎麼老是喜歡想這些有的沒的?你是第一名,肯定先問你去不去啊,你不去才會輪到他。他不去班主任不是又把第三名叫過去了,我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成績好的。”
岑淮安:“彆帶上我。”
岑淮安隻是想了想四中的推薦名額,沒想到他真的從班主任那裡拿到了四中免試的推薦表。
班主任看著岑淮安,臉上帶著自豪的笑容:“我就說好學校都在後麵呢。咱們附屬中學可不比其他學校差,彆的初中有的,咱們都有。”
岑淮安“嗯”一聲,沒有猶豫,拿著筆開始填,他的成績和各種獎項都需要寫上,還有學校和老師寫的推薦語。
等他填完,班主任才說:“以往這種推薦表交上去後,有的高中不一定會通過學校的推薦,可能覺得成績不夠或者缺少其他方麵突出的才能。但岑淮安你不用擔心,這成績還有這得的獎項,四中不要你就是眼瞎了。”
拿著那張推薦表,班主任跟寫的他自己的一樣,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掉下來過:“行了,回去等著好消息吧!”
放學回家,岑淮安像沒事人一樣在餐桌上把他寫推薦表的事情告訴初夏和岑崢年。
“媽媽,爸爸,以後我可能高中會去四中。”
初夏臉上沒有露出意外:“你不是說過這事?”
岑淮安和章麓確定好去四中後,回家和初夏、岑崢年說過。
“不是。”岑淮安停下夾菜,看著初夏兩人說:“我填了四中的免試推薦表。”
他和初夏、岑崢年說了下推薦表是怎麼回事。初夏臉上的笑容更大了,給岑淮安夾塊肉:“安安真棒,這是個大好事,到時候就算中考發揮不好也不用擔心了。”
“嗯!”岑淮安也是這樣想的,這是雙重保障。他不是那些驕傲的天才,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把推薦名額推出去。
填完推薦表兩天後,初夏家裡來了一家不速之客。
是岑崢年研究院的一個副院長,不過他負責行政方麵的事,和科研工作沒接觸,和岑崢年這些科研人員也沒有過多來往。
因此副院長一家過來時,不止初夏驚訝,岑崢年也意外,並不清楚他們的來意。
“崢年啊,你是咱們院有名的青年研究員,在院裡未來前途不可限量。之前都是聽嚴院長誇你,今兒見到你,我才發現嚴院長說得還是太謙虛了。”
副院長上來這一段誇獎的話,讓岑崢年的眉毛微微皺起來,心裡升起戒備,對於副院長過來的目的,他更加想不透了,但知道他所求一定很高。
“王院長過獎了。”岑崢年語氣淡淡的,並沒有很熱情。他的工作晉升都和嚴和民有關,管行政的隻負責院裡的生活,管不到他們研究人員這方麵。
王院長也不生氣,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崢年你就是太謙虛了。你兒子淮安呢?”
岑崢年:“他出去了。”
岑崢年心裡的防備又提高了,和安安有關。他的視線落在跟著王院長過來的他兒子身上。
他兒子的年齡看起來十五六歲,應該正在上初中,或許今年也要參加中考。
“我兒子今年也考高中,和淮安一屆的。不過他不爭氣,沒淮安成績好,在學校裡也不突出。”
研究院附屬中學每個年級不止一個班,王院長的兒子和岑淮安並不在一個班。
他站在那裡低著頭,看上去就像一個聽父母話的乖小孩,不過初夏看到他的手不停攪著衣服,偶爾抬起來的眼睛裡還帶著羞惱。
“王院長過謙了。你有話可以直說。”
王院長沒想到岑崢年這麼直接,但看到岑崢年端起茶杯喝水,他乾的就是和人打交道的活,能察覺出來岑崢年並不想和他說這些沒用的、打太極的話。
王院長隻能歎口氣,拉過來自己兒子說:“他不爭氣,所以我這個當爸爸的隻能拉下臉皮來求你們……”
王院長終於說出來了他過來的目的,想讓岑淮安把學校免試上四中的推薦名額讓給他兒子。
王院長剛說出這句話,剩下的還沒說完,就被岑崢年直接打斷:“王院長,不用說了,我們不會讓的,安安也需要這個名額。”
王院長過來是做過充分的準備工作的,他立馬說:“崢年,彆一口回絕,這事咱們繼續商量。你看淮安的成績那麼好,考四中完全沒問題的。你們把名額讓出來,到時候我兒子也能上四中,淮安也能上,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嘛。”
初夏聽到這話,都想“呸”一口吐王院長臉上:什麼兩全其美,是犧牲安安的權益,成全他兒子一個。
還真是想得挺好的,名額讓出去他兒子不用擔心上四中了,那萬一岑淮安中考時突然生病,考試沒考好怎麼辦?
岑崢年語氣依舊很堅定,拒絕得也很果斷:“我們不讓。王院長可以再問學校要一個名額。”
岑崢年帶著諷刺的目光落在王院長身上,讓王院長眼裡露出來一絲怒意,不過他很快把這情緒壓了下去。
“崢年……”
王院長還想再說些什麼,岑崢年直接站起來說:“王院長,請回吧,這事沒得商量。”
他作出送客的姿勢,如果王院長他們不出去,他可能會直接“幫”他們出去。
王院長起身,臉上的笑容徹底拉了下來,整張臉寫著不快:“崢年,我們要名額不是白要的。”
岑崢年不和他多說,提著他們帶過來的東西,直接放到門外:“請回。”
王院長拉著自己兒子,重重“哼”一聲,和媳婦提上東西離開。
家屬院裡都是人,在門口糾纏久了,他這個副院長的臉都會丟光。而且副院長也住這個家屬院,隻是他房子在樓上。
王院長讓自己媳婦提著東西帶著兒子先回家,他眼睛轉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爸……”王院長兒子拉住他的胳膊,王院長看向他,目露嚴肅:“怎麼了?”
王院長兒子對上他的眼神,身子瑟縮了下,那句“算了吧”又壓進了肚子裡,往後縮縮脖子,低下頭說:“沒事,我回家學習了。”
岑淮安牽著三條大狗跑進家屬院時,正好和王院長撞上,王院長臉上露出來欣喜的表情,趕緊開口叫住他:“淮安,淮安!”
岑淮安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向王院長,他認識王院長,但他們家和王院長家裡沒怎麼說過話,更彆提有什麼交情了,他想不明白王院長叫住他做什麼。
“淮安,叔叔有件事和你商量。”王院長搓了搓手,笑得一臉和藹友善,但岑淮安卻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像看著一塊大肥肉,正準備瞅準機會什麼時候把他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