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現在倒在地上裝病還來不來得及。但是想到對方魔藥大師的身份和被拆穿的後果,奧羅拉又覺得還是算了。
奧羅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低著頭認命地走上前去。站在前麵的赫奇帕奇們讓路讓得非常迅速,那種動作和神情,讓奧羅拉有種自己是個死刑犯,正在穿過人海去迎接自己的劊子手的淒慘感覺。
“那斯萊特林學院有自願的嗎?”哈德森衝下麵一群臉色奇怪的小蛇們晃了晃手裡的魔杖,笑容輕鬆,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
貝芙莉想都沒想就舉了手,可是哈德森並沒有選她,而是選了她身後的一個女孩,伊利亞·肖。貝芙莉皺了皺眉,即使是在斯萊特林,伊利亞的古怪也是出了名的。不僅僅因為她作為一個蛇院學生,卻和格蘭芬多的沃克斯一樣,對麻瓜社會的冷兵器和器械非常感興趣,還有她身上有種不符合斯萊特林特質的天真,對哪個學院的人抱有一種捉摸不透的灰色好奇。但是後來貝芙莉就發現這種天真其實是伊利亞的另一種社交手段,她在這個黑魔王即使已經消失卻留下了濃重陰影的年代裡,幾乎讓彆人注意不到她是個斯萊特林。
總之,她不是個表麵上看起來這麼活潑無害的人。
單獨輔導的時間一共有二十分鐘,在這段時間裡,奧羅拉不得不單獨麵對斯內普,這比她想過的任何一種情況都要糟糕。還沒開始練習幾分鐘,她已經在腦海裡找了幾十個借口逃課了。她倒是真的想裝作若無其事,然後表現得漂漂亮亮地完成演示,可惜霍格沃茨不開設演技培訓課程。
她真沒學過該怎麼應對這種情況。
看到奧羅拉魔杖尖上的那團銀藍色光輝再次潰散,斯內普擰起眉毛睥睨著她,語氣冰涼,一如既往地帶著種隱晦的嘲諷:“我剛剛說的話你有真的聽進去嗎,菲爾德小姐?”
奧羅拉有些泄氣地收回伸直的手臂,讓身體裡因為分心而散亂開的魔力漫無目的地從魔杖上釋放出來,在淺金色的陽光裡暈開煙花一樣的光華。
周圍的人都在看著她,一半同情一半幸災樂禍。
奧
羅拉第一次仰頭沒什麼情緒地看著斯內普,被玻璃染變了顏色的光線和男人高大的陰影一半一半地籠罩在她身上。她對自己的魔藥教授說:“您不該選我的,教授。”
雖然結果好壞與否對於斯內普來說都是好現象。
“要選誰是我的決定,菲爾德,還用不著你來質疑。”斯內普涼嗖嗖地回答,“如果我是你,我會先把你腦子裡那些亂麻一樣的東西都丟開,專注學好眼前的咒語。我假設你要是把那些亂麻都扔掉,還不至於真的把你的整個腦子都丟掉了吧?”
奧羅拉愣了一下,還以為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在想什麼。這個想法嚇了她一跳,但是旋即她又想起自己的思想是不受攝神取念影響的,隻能說斯內普是看出來了自己的不專心。
還在她沉默的時候,斯內普看到了周圍都在看這裡熱鬨的學生。他略微揚了揚下巴,語氣冷硬低沉:“哈德森教授,我看其他學生好像都挺閒的,要不你想個書麵任務出來幫他們緩解一下這種無聊怎麼樣?”
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後,再也沒有一個人敢往奧羅拉這邊看了。
“現在,再試一次。”他說。
奧羅拉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彆想其他的,專注地把魔力引導向魔杖。就在她剛準備揮動右手的時候,斯內普忽然伸手搭上她的肩膀,絲絲縷縷的綠色魔力從他的手指流淌出來,順著奧羅拉的手臂開始引導她的魔力走向。
“咒語。”
“藤木生長。”奧羅拉下意識地念出早已熟悉的咒語。
魔杖尖綻放的光華開始迅速成型,在空氣裡虯結蔓生成一株半透明的銀白色藤類植物,細長柔韌的枝條隨心所欲地舒展生長,隨著奧羅拉魔杖的牽引而盤踞成不同的形狀,在空氣裡發著柔和的冷色光暈。
“手往上。”斯內普其實沒用什麼力氣,就是在一開始的時候引導了一下奧羅拉的魔力。就像他想的一樣,奧羅拉不夠專心,在分神想彆的事情所以一直沒成功。
淡黃色的柏木魔杖猛地朝上劃拉,銀白的藤條瞬間瘋長上教室頂部,一種奇異美麗的淡綠色開始逐漸從藤蔓底部醞釀蔓延,仿佛是看著生命的奇跡如何將這株巨型植物塗上該有的鮮活色彩。
那種淡綠色如同血液一樣注入植物的內部,最後在頂端開出無數沉甸的淺色繁花。斯內普收回手,那種奇特的綠色立刻從植物上消失了,連帶著崩落的還有那片懸浮在教室半空中的花海雲,像隆冬季節的大雪一樣紛紛揚揚地從每個人頭頂墜落,在滿教室的秋日陽光下閃閃發亮,卻又在觸地之前就消失。
“好漂亮。”有人這麼驚歎,試圖去接住那種虛幻的美麗。花朵沒有任何重量,碎散在孩子們的肩膀上,頭發上,還有眼睛裡。
奧羅拉收回魔力,銀白色的植物逐漸收攏萎縮回來,她感覺自己剛剛好像做了一場夢一樣。
“奇跡啊。”哈德森讚歎地看著那些鑽石粉末一樣閃亮又迅速消失的花朵,“看來兩種不同的魔力真的能夠製造出不可思議的咒語效果。要知道之前我的老師這麼教我的時候,他的魔力卻是化成火焰把我的辛苦成果全燒毀了,順便還點著了他自己的褲子和頭發。於是那天布斯巴頓的全校學生都來圍觀了這場噩夢一樣的火災,看來配合真的很重要。”
說完哈德森因為想起當初的場景,自己忍不住笑了出來。斯內普象征性地吊了吊嘴角,沒理會他。其他學生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對剛剛的情況做出什麼表情好。倒是伊利亞像貓咪一樣掛起一個可愛的笑容,拍了拍麵前的小蛇和小獾們,調皮地說:“大家愣著乾什麼,趕緊和哈德森教授一起笑啊。”
赫奇帕奇們傻乎乎地嘗試了一下,發現原來尬笑也是要有表演力才能辦到的。
“好啦好啦,該你們兩個演示了。”哈德森清了清嗓子說。
奧羅拉站到伊利亞對麵,習慣性地側身站著,將魔杖舉高,集中精神看著對方。哈德森根據奧羅拉的個性,把她分配到了防守方,用藤蔓生長來抵禦伊利亞的魔法。
演示效果很好,就像哈德森預想的那樣,奧羅拉對於防守型魔咒一向很擅長,她不是那種會主動進攻的類型。
這次的黑魔法防禦課過得格外漫長,等到哈德森說下課的時候,小獾們幾乎都要眼冒金星的虛脫了。
離開教室後,貝芙莉和奧羅拉走在了一起。她看了看奧羅拉的臉色,遲疑了一會兒後開口問:“
你沒事吧?”
奧羅拉點頭,視線跟著滿是低年級們跑來跑去的走廊直達儘頭拐角:“我挺好的啊。”
“我其實有點猜到斯內普教授會選你,所以老實說我當時真的沒太多驚訝。”貝芙莉說。
“為什麼?”奧羅拉有點訝異,“我在這門課和魔藥學上都不算擅長,尤其是魔藥學,他選我可能隻是碰巧而已。”
“你真的這麼覺得嗎?”貝芙莉注視著她,深褐色的眼睛裡一片沉靜,“我倒覺得你在赫奇帕奇裡算是很特彆的一個,教授他沒理由會不注意到。”
貝芙莉的話讓奧羅拉有些微妙的情緒起伏,介於一種高興和下意識地否定之間。然後貝芙莉繼續說到:“我還沒見過他親自用魔力引導過誰,一個也沒有。”
奧羅拉聽完後沉默了一會兒,手指不自然地摩擦了一下書脊上的紋路,然後笑著回答:“那是因為分院帽在分配的時候,就幾乎將最有天賦的學生都分到你們學院了。他根本用不著親自用魔力引導你們啊。”
“奧羅拉。”貝芙莉側著頭,平靜認真地看著麵前的少女,像是想捕捉對方臉上的神情變化,“教授他不會這麼隨意用魔力幫助一個外院的學生的,你算是個特例。”
“特例的意思是不是我最近會成為你們斯萊特林的話題?”奧羅拉想到剛剛課堂上後來那些學生的表情,無意識地提了提肩膀,問。
“如果你想的是這個,那你該擔心的不應該是你們學院嗎?”
“……有道理。”
……
秋天過得很快,兩個月的平靜時光一晃而過。奧羅拉在十一月初的時候,開始和已經從澳洲回到英國的紐特·斯卡曼德有了穩定的書信聯係。對方正在籌備新的書籍,給她和凱特爾教授都寄了一些樣稿和各種魔法生物的照片過來。
奧羅拉很珍惜那些照片,將它們和信件放一起,夾在那本早已被自己翻得爛熟的赫爾加手稿裡。這段時間裡,她幾乎把所有的空閒時間都投入在了開發和規劃自己的魔法挎包上,要麼就是和沃克斯以及貝芙莉他們一起躲在有求必應屋裡熬製魔藥,很少去禁林。至於斯內普,除了上課或者偶爾倒黴地被關禁閉的時候以外,他們幾乎見不到。
對於這種現狀,奧羅拉覺得挺好,因為見得少了她也就不會去亂七八糟地想很多。調整心態是個很費勁的事,好在她一直以來都算是個承受力還不錯的人。既然她能適應這個不屬於她的世界和身份,那麼她也能適應這種注定荒謬無果的感情。
到目前為止,她的表現都還算過得去。不過薩拉查對此持有不同的看法,他很尖刻地指出奧羅拉這種心態隻不過是因為她知道,以斯內普的性格,實在很難或者幾乎不可能有彆的人會喜歡他,或者他自己去喜歡上彆的什麼人。所以奧羅拉就算什麼都不做地自我欺騙也不會對現狀有什麼改變,得不到也弄不丟,就這麼一直乾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