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秀來到廚房的時候,果然看到了放在鍋裡用灶頭的餘溫保溫的飯菜。
一鍋番薯粥,一碗水炒白菜,還有一個被切成兩半的白煮蛋。
看著這些飯菜,徐秀秀沒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村裡的女人都說她命苦,尤其是在江家分家,他們什麼都沒撈著還分了一屁股債務以後。
可徐秀秀真心覺得,她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她媽還在的時候,就這一刻,特彆幸福。
“流子快過來,給你留了個位置。”
“大夥兒都讓讓,給流子遞把手,把他那筐提上來。”
今天是月中趕集的好日子,隊上喜氣洋洋的,需要去集市交換物資的社員一大早的就在公社集合,等著公社的卡車司機帶他們去趕集。
紅星公社一共六個生產隊,全生產隊共用一輛卡車,平日裡大夥兒對待這個固定資產十分小心,除了運輸貨物的時候,也就一個月兩天的趕集日能夠用到這輛大卡車。
江流扛著一個大竹簍,裡麵裝著他做好的各式各樣的草編品,竹簍用布蓋著,倒是看不出來裡麵裝了什麼東西。
他來的時候,公社的曬穀場已經等了不少人,一部分三大隊的社員看到他過來後,熱情地幫他把竹筐送上卡車車兜,然後擠出了一個位置讓他坐。
今天趕集的人格外多,卡車上已經坐滿了人,裝滿了貨,許多比江流早來的人還沒有占到位置呢,但是江流的悲慘遭遇傳的太廣,這會兒聽到他的名字,居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反對。
不過這個特權等到了集市就沒有了,大夥兒四散著尋找空位,然後將自家自留地的蔬果或是其他農產品拿出來交換自己需要的物品,江流一時間還沒適應這種哄搶的行為,慢了一步,隻能將自己的東西擺到了一個暫時無人占據的小角落裡。
他將原本蓋在竹筐上的布鋪到地上,然後將竹筐裡的草編品一件一件擺了出來。
在點數貨品時,他發現自己的貨品多了兩件,而多出來的,正是之前他說了要留在家裡的那對囍字果盤。
這時候江流回想起早上他出門時秀秀主動提出要幫他收拾貨品的事,這對囍字果盤恐怕就是那時候被對方塞進去的。
明明那麼喜歡,卻還是將這對果盤拿了出來,江流不由感歎現在這個家還是太窮了些,同時也有些感動,暗罵原身那個豬腦子,這麼好的女人他也不懂得珍惜。
“媽,你看這對果盤好漂亮啊,居然還用紅色的草編了一個囍字,我結婚當天就要用這樣的果盤盛放糖塊蘋果。”
江流正感動的時候,生意就上門了。
一個穿著列寧裝的年輕女人站定在他的攤位前,拿起那對囍字果盤愛不釋手。
“之前你不是還說讓我給你買搪瓷杯的嗎?”
年輕女人身邊跟著的估計是她的母親,對方這會兒拎著一對公雞外加一籃雞蛋,江流想著那個年輕女人的話,這對母女估計是來集市為了婚宴準備東西來的。
“可搪瓷杯很多人都有,這樣新鮮稀奇的果盤我還是頭一遭看見,媽,你瞧瞧這個草編盒子,還帶著一個小扣,上麵的牡丹花編的多漂亮啊,我可以用它來裝我的雪花膏和蛤蜊油,這個我也想要。”
每個女人身體都被封印著一個購物狂,原本被囍字果盤吸引來的女人一下子又被一個牡丹花紋的小方盒吸引,不肯放手。
看那個年輕女人的著裝就知道家庭條件很不錯,又是結婚那樣的大事,對方的母親最後還是同意了她的要求,將她看中的東西買回去。
因為是不值錢的茅草編的東西,即便有手藝加成,注定了它的價格不會高於這個年代稀罕的搪瓷製品,或許是因為價格低於了心裡價位,對方一口氣又挑了好幾件物品,在這對母女離開後,江流的貨品一下子少了四分之一。
或許是江流的草編品確實稀罕,或許是剛剛那對母女的舉動引來了好奇的人群,在集市結束前,江流攤位上最後一個草編匣子也被人買走了。
他花費了半個月的時間,收集茅草花朵,晾曬染色,構思花樣編織成型,最終換來了四斤七兩的糧票,三尺布票,兩張工業券,一對豬耳朵以及十六塊錢。
而原身在地裡累死累活,每年掙的工分除了兌換的糧食外,折合成錢也就五六十塊。
江流意識到,他的這個買賣,或許真的能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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