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記者們都忘記按下快門鍵, 而正在觀看這場直播的觀眾更是鬱悶壞了。
肖國輝不是好爸爸嗎, 張豔紅為什麼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對待自己的丈夫呢, 還是這件事裡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隱情?
“我媳婦病的時間太久了, 她怕是病糊塗了。”
肖國輝的反應很快,他趕緊擦掉臉上的臟東西,然後摟緊一旁的張豔紅, 嗬嗬笑著要帶她離開。
“你忘了你倆閨女了嗎, 過不久她們可就要到達廣南了, 你知道我在廣南的那個女人是做什麼的。”
他在張豔紅耳邊威脅到,可在聽不見他這番話的人看來,就是他一臉心疼, 安撫自己妻子的好丈夫的模樣。
【是這樣嗎?】
【怎麼感覺怪怪的......】
【就是啊, 張豔紅的表情好像很恨這個丈夫, 肖國輝似乎在撒謊啊】
雖然肖國輝掩飾的很好,可是張豔紅的表情騙不了人,圍觀這場鬨劇的人還是看出了端倪。
他們心中隱隱有一種感覺,似乎要被打臉。
“你放開我!”
張豔芬掙紮著,隻是她一個身體孱弱的女人,怎麼可能掙紮地開肖國輝這樣年輕力壯的男人的禁錮呢,好在這時候有兩個年輕人衝了過來,將張豔芬從肖國輝手中救出來。
這倆年輕人都是聽說新聞後過來的,原本是打算揍江流一頓出出氣,這會兒他們已經意識到了這件事背後似乎有隱情,比起出氣, 他們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們看到的這個男人,就是人渣,他是個連自己親生女兒都能害的畜生。”
張豔芬喘著氣,然後又指向眼神躲閃的許全軍的母親常虹和王狗子的父母。
“你們以為這幾個也是好人嗎,錯,統統都是狼心狗肺的下賤東西,他們一個個連自己的親孩子都不養,要不是被這個男人攛掇,想要借這個新聞從江流身上要點錢出來,你們以為他們會回來?會在你們眼前演出好爸好媽的樣子來?”
張豔芬後悔之前原諒肖國輝的舉動,她還是高看了這個男人,為了錢,他連人都不當了,他直接去當了狗,或者說他連狗都不如,畢竟這個小畜生你喂它吃點飯,喂它喝點水,它還知道搖頭擺尾感恩呢。
【怎麼回事?聽這個女人的意思似乎是這些人之前拋棄了孩子,現在為了敲詐勒索才回來的。】
【好像是這樣,可江流也不是什麼好人,難道是狗咬狗?】
【emmmmm,按照這個事情的發展趨勢,我都開始懷疑江流到底是不是好人了。】
觀看直播的觀眾疑惑了,他們發覺到事情似乎不像他們想象中的那樣。
“張豔芬,你怎麼說話的呢,誰不養孩子了?”
王奮眼神閃爍,他和媳婦一人拉著兒子的一隻手,然後辯解道:“我這不是在外打工,給孩子掙錢嘛。”
那麼多記者都看著呢,要是坐實了這件事,恐怕他們的名聲都要毀了,工作也不見得能夠保住。
“我呸!”
張豔芬倒是還想再吐王奮一臉唾沫,可說了太多的話,嘴巴都乾了。
“你拍拍自己的胸脯問問,你兒子是你養的嗎,要不是江流每天大魚大肉的喂著他,還故意借口多燒了飯讓他帶回家給你老娘,恐怕你兒子和你那駝背的娘都餓死了,大冷天,江流還給你娘送煤餅,王嬸兒,你要是還有點良心,你就站出來給江流說句話,你說說,這些年,江流是不是待你們有恩。”
撇開張豔芬對於兒子學縮骨功的心疼,對於江流這一年的幫助,她都是記在心裡,並且感恩的。
而即便是因為兒子學縮骨功心疼,張豔芬也知道這怪不到江流頭上,畢竟他不是非教她兒子不可的,但卻是她兒子彬彬非學不可。
那個被張豔芬成為王嬸子的駝背老婦看到鏡頭朝她掃來,僵硬著不說話。
她看著兒子希冀渴求地眼神,怯懦地低下了頭。
就當所有人以為她要反駁張豔芬的時候,這個低頭沉默的老婦人抬起頭,又低下頭,重重點了好幾下。
她這是承認了張豔芬話語裡的真實性了!
那些跟著過來的好心人們迷茫了,他們不同於記者,純粹就是為了點擊量和銷量,他們是真的想要做好事,以為幾個孩子被虧待,想要來幫助他們。
在來之前,他們對江流的定義是狠心殘暴,學了點歪門雜技的男人,可這會兒張豔芬的話似乎為他們描述了一個不一樣的江流。
“可再怎麼樣,他也不用逼孩子們學什麼縮骨功啊,他要是真的為孩子們好,他為什麼不捐錢讓孩子們去念書呢?”
顧馨星站了出來,她執拗地看著張豔芬,難道一點小恩小惠,就要孩子們犧牲快樂和健康嗎。
她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你也是母親,難道你舍得看著自己的孩子受罪嗎?如果你家實在有困難,你可以向社會尋求幫助啊,現在好心人那麼多,會有很多人願意幫助你的。”
要說顧馨星壞嗎,那顯然不是,她就是一個沒有經曆太多風雨,善良到有些自我的女生,她覺得自己的出發點是好的,她覺得困難麵前有一萬種解決方式,而學習這樣的技藝,顯然是她心目中一萬種方式裡最不可取,應該被取締的。
“你就是鬨出這樣大的新聞的女生?”
張豔芬這會兒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她的話語聲有些虛,隻是她還強撐著。
“我不知道是不是該罵你,因為你把我們好好的日子給毀了。”
張豔芬的第一句話就讓顧馨星急紅了臉,她極欲反駁,卻被張豔芬攔了下來。
“你知道一日三餐隻喝一碗全是野菜,沒幾顆米粒的湯,肚子有多餓得慌嗎?”
“你知道看不起病,好幾次走到山崖邊上想要跳下去,可聽到孩子的呼喊聲又回來的痛苦嗎?”
“你知道一個女人因為沒有奶/水,差點喂不活自己的兩個女兒,恨不得用血水來喂她們的窘迫嗎?”
“你知道一個母親,明知道兒子學藝有多疼,有多累,卻還是得配合他假裝以為他學藝很輕鬆的心酸嗎?”
張豔芬每問一個問題,就踉蹌著上前一步。
她問的這些是在場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經曆過的,直播鏡頭前的那些人,甚至可能還不知道原來在華國的角落裡還有吃不上飯的一群人。
顧馨星被她逼的連連後退。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是受過教育的大學生,你很善良天真,你的父母應該都是能掙錢的人,你怎麼能夠明白咱們這些人的心酸,我能不疼自己的孩子嗎?我恨不得把我的心肝都挖給他們。”
張豔芬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但凡日子過得去,我能讓我兒子學這個嗎,可不就是因為日子難捱,我們也想活下去啊,我們也想好好活著啊!”
張豔芬這段話幾乎是她嘶吼出來的。
她的日子實在是太難了,如果不是有一個懂事的兒子,她都不知道這樣的生活還有什麼奔頭。
可他們在很努力的活著,一群沒有吃過苦,沒有受過罪的人卻高高在上地指點他們,用很輕鬆地語氣問他們為什麼活的這麼艱難。
這個指點未必是惡意的,但是聽在這些為了生活掙紮著的人的耳朵裡,卻是那麼的刺耳。
如果可以,誰不想高床軟枕,誰不想錦衣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