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凝芙肯定地點點頭,因為後怕,聲音也不那麼沉穩,“太醫說,孕婦忌吃生冷食物,這樣沒有煮熟的血裡,不知道藏著多少致病的臟東西,您若是吃多了,不僅自己的身體會受到極大損傷,還會,還會誕下畸胎!”
話音剛落,嵐意一掌重重地拍在桌案上,“惡毒!”她指著語桃,喝道,“立刻把她拉下去,連同萬嬤嬤一起,亂棍打死!”
畸胎被皇家視為不詳,若真的釀此災禍,不僅孩子保不住,她裴嵐意說不定都要給新的恭王妃挪位置。
而裴歸有這樣的女兒,仕途恐怕也要止步於此,裴府上下,都將會受到拖累。
這樣陰損的手段,除了“惡毒”,嵐意真的想不出其他詞句來形容。
語桃“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伏地求饒,凝芙對她沒有半分憐憫之心,這時候卻走過去小聲提醒,“王妃,您先前說,讓我一定勸著您。今天無論有什麼事,都不能直接鬨出來人命。您說過的,恭王府群狼環伺,不能斬殺婢女給殿下帶來暴戾的名聲。”
嵐意的胸口起伏,直直地盯著地上梨花帶雨的女人。她是真的被氣到了,想想自己和危險就隔著一線,一步走錯,就得搭上那麼多無辜的人,根本就沒法容忍。
可就像裴府裡的白姨娘李姨娘死了,都要找個體麵的說法,為還活著的人保存著餘下的臉麵,這恭王府裡但凡有什麼事,必然和煜王府一樣,被有心人揭出來,添油加醋地說成和真相無關的樣子,語桃即便死,也要死得體麵,死得有道理,不然治下不嚴,還是她嵐意和衛長玦的毛病,是彆人的話柄,更是以後史書上可以詆毀的點。
“是我急了。”腦子裡轉過這麼多想法,嵐意終於緩緩坐下來,“處置個把奴才,確實不算什麼,用不著在這一時。讓萬嬤嬤過來,盯著她問話,把真相挖出來,寫好證詞,讓她們簽字畫押。”
自然這件事從嵐意想通的那一刻起,就篤定了先前語桃挨萬嬤嬤打,不過是他們商量好的一出戲,為的就是更自然地把語桃送到嵐意身邊,此刻把她們倆人提溜到一起,不過是想要狗咬狗,咬出更多內情。
萬嬤嬤一開始過來的時候,還滿口推脫,說自己和語桃沒有半點關係,直到語桃忍不住,把她吩咐的那些事全都抖出來,她才著急,言道:“語桃姑娘,我從前對你是不大好,你恨我我也知道,但你把這種天殺的罪名都按在我頭上,實在有些過分了吧!”
她回過身,對嵐意磕頭,“奴婢對王妃可是沒有半點不敬之心,那頓板子把奴婢打得老老實實,再說了,奴婢素來看語桃不順眼,又怎麼可能吩咐語桃乾那種事,奴婢還怕她一轉身就把奴婢賣了呢。請王妃您明鑒!”
嵐意冷言看著語桃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樣子,早都猜到不出事時還好,一出事,語桃就會變成她們的一招廢棋,此刻也不在乎,拿起旁邊的書卷,閒閒地道:“你們就在這裡掰扯,語桃有證據,儘管拿出來,萬嬤嬤想證明自己的清白,也可以逐一辯駁,反正我時間多,且耗著吧。”
不知道麵臨的將會是怎樣的懲罰,語桃腦子已經混亂,隻想著多拉一個人陪她一同受罰,說起話來沒有一點遮掩,把萬嬤嬤和她接觸時的細節,都講得清清楚楚。而萬嬤嬤是塊老薑,裝無辜亦是一把好手,逼得語桃這般柔弱的人,數次要上去同她動手,還是嵐意身邊的人給拉住了,才沒有真來一出雞飛狗跳。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天都黑了,嵐意也沒有一點放鬆的意思,拿著一卷書,時不時還提醒凝芙去剪下燈花,真真是氣定神閒。兩個人你來我往,嘴皮子說得乾裂,連萬嬤嬤的心態,都開始垮下去。
“不論你怎麼講,在王妃麵前,我都不會認罪,你說的那些,都是你的一麵之詞,沒有任何其他人看見,更沒有我親手寫的什麼做的什麼,你害王妃的那個什麼夜合花,還有動物血,我見都沒見過,反正你怎麼說,我都是這幾句。”
罪名仍舊是這麼拋來拋去,但語氣已經軟了,嵐意要的就是這樣的時刻,看似不經意的偏過頭去問凝芙,“城東羊腸巷子裡的洪家小孫子,找著了嗎?”
一句話,問得萬嬤嬤的背都緊繃了起來,很少有人知道,羊腸巷子洪家同她有什麼關係。
在不甚在意的人看來,萬嬤嬤一直在宮裡做事,並無後代,但事實上,萬嬤嬤的妹妹與她感情很深卻又死得太早,撒手人寰時除了孩子們,最記掛的就是萬嬤嬤這個親姐姐,所以特地囑咐了兒子要多多親近。
幾番往來,彼此都當至親的人對待,這侄子已經喊她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