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位置都快成他的專屬座位了。
他坐下來,陳佚的目光就追隨著他落下來。
“你會聽話嗎?”
聽到這個問題,池照收回了原本追隨著沈無眠的視線,他垂下眼睛,看著蓋在身上的錦緞被麵。
他的聲音很輕,但絕不卑微:“如果你想讓我聽話,就不該讓我知道的太多。”
池照說這句話的意思是,沈無眠教他治國、讓他親政,這都是養虎為患的做法,本就是皇帝,現在還學會了怎麼做皇帝,他自然不可能再去聽沈無眠的話了。
可是這幾句聽在沈無眠的耳朵裡,翻譯過來就是另一番意思。
——如果我不知道沈十六的存在,興許,我還會繼續聽你的。
沈無眠覺得自己應該習慣了,可是此時一顆本就千瘡百孔的心還是被陳佚傷得鮮血淋漓。
五臟六腑都在疼,若是按照以往,現在就該是沈無眠暴怒傷人的時候,然而沈無眠隻是微微眨了下眼睛,連臉上的神情都沒怎麼變。
他就跟沒聽到這句話一樣,看著小皇帝低垂的腦袋,他伸出一隻手,強硬的把池照向自己拉近了一段距離,池照驚愕抬頭,沈無眠一隻手箍著他的胳膊,另一隻手,則重重的碾磨在池照的唇瓣上。
粗糙的拇指將池照的唇瓣碾的充血發紅,鮮豔的好像能滴出血來一樣,池照吃痛,想要推拒,可是沈無眠的力氣太大了,他根本就掙不開。
看著小皇帝的唇瓣變得殷紅,沈無眠垂眸閉目,湊過去,克製又強勢的碰了碰。
他沒有深入,也沒有廝磨,這可能都不算是一個吻,僅僅是普通的接觸罷了,池照瞪大眼睛,看著沈無眠的俊臉離自己無比近,他的身體有些僵硬,沈無眠微微退開一些,原本碾磨唇瓣的手指下移,捏住他的下巴尖,另一隻箍著池照胳膊的手則緩緩上移,不輕不重的按在他的頸骨上。
這裡是人的要害,如果他想,輕輕扭動一下手腕,小皇帝就會登時沒命。
這是一個極具威脅的動作,尤其像他這樣不輕不重的按壓,簡直就跟把“我正在想要不要取你狗命”這句話直接說出來是一樣的效果,沈無眠淡然的望著池照的眼睛,他以為自己會看到驚慌和戒備,也做好了被劇烈掙紮的準備,可是,他什麼都沒看見。
小皇帝隻是愣愣的看著他,臉上有些許複雜的神色一閃而過,他的手指僵硬的顫了顫,似乎是想抬起來,可又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垂在了身畔。
沈無眠壓下心中的異樣感覺,他沉靜的說道:“陛下還是聽話一些吧,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的語氣雲淡風輕,好像自己根本沒說什麼大不了的話,換做彆人,收到來自攝政王如此直白的威脅,哪怕不嚇得立刻暈過去,至少也會後背一凜,畢竟那是威脅到生命的言語。
可麵前的小皇帝還是原來那個樣子,要說變化,就是沒有剛才那麼呆呆傻傻了。
他的眼睛偏向左邊,左腦是儲存記憶的地方,這代表他正在回憶著什麼,但是沈無眠一個古代人,是不知道左右腦區分的,他還以為陳佚仍舊在用沉默逃避他。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始終沒有得到陳佚的一句承諾,恐怕再等下去也是徒勞無功,沈無眠閉了閉眼,咽下心中的苦澀和寒涼,他收回手,站起來,轉身想要離開。
就在他即將邁出步子的時候,倏然,身後有個極微小的力量拉住了他的衣角,這點力量和沈無眠自身的實力比起來隻能算是不堪入目,可就是這麼一點點幾近於無的力道,竟然牽絆住了攝政王的腳步。
沈無眠僵硬的站在原地,他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
至於為什麼不敢,可能是近鄉情更怯,始終都得不到的東西,一朝得到了,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懷疑,畢竟世上最讓人無法接受的事情,就是空歡喜一場。
池照牽著沈無眠的衣角,張了張口,又張了張口。
最後萬語千言隻能彙聚成簡簡單單的四個字,這不是他最想說的話,但卻是此時此刻沈無眠最需要的話。
“……早點回來。”
沈無眠心神一震,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全,他往前邁出一步,池照的手就這麼被他掙開了,沈無眠離開的很快,就好像倉皇而逃一樣,不過,池照還是聽到了那聲幾乎要融化在風裡的應答。
靠著床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池照突然笑了一聲。
還真是彆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