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肯在聽到消息第一時間
去見他。
她心硬至此,令皇帝憤怒了。
謝玉璋走到半路,停下腳步。
仁燙到了她發出了一聲歎息。
“還是任性了。”她自言自語地歎道,“有什麼資格任性啊……”
李固去了景瀾宮,這段時間,他常去看望鄧婉。
這一晚,鄧婉的神情似有不同,他問:“永寧今日怎來了?”
鄧婉道:“妾想找人說說話,使人請
了她來。”
李固點頭:“她很會說話。”
鄧婉道:“公主是個明白人,她把我也說明白了。”
李固凝眸。
鄧婉道:“陛下,我不想再生孩子。”
李固道:“說什麼傻話。”
鄧婉道:“有個事,不敢隱瞞陛下。虎頭和嫣嫣……夭折的原因是一樣的。”
李固沉默許久,道:“她叫嫣嫣?”
鄧婉眼淚流下來:“是,她有名字的。她和虎頭一樣,都來過這世上,隻離去得太快太早。”
她擦去眼淚,肅容道:“想讓陛下知道的是,在我之前,母親生過一兄一姐,在我之後,母親生過兩個妹妹,都沒了,隻有我和九郎立住了。隻他們四個,夭折的原因都和虎頭嫣嫣是一樣的。”
李固道:“你想多了,太醫也說,隻是小兒常見病罷了,許多小兒都是挺不過去夭折在這上頭的。”
“陛下寬容溫柔,實是妾之幸。”鄧婉道,“隻我是個軟弱的人,再不能承受第三次了。十一郎,我……不想再生。”
李固摸摸她的頭,低聲道:“好,那就不生。”
鄧婉又道:“前日母親入宮,與我說家主想將嫡長房的一個妹妹送進來服侍陛下。母親與父親,卻想將我的庶妹送進來,想讓我求陛下開恩。”
李固的眸中閃過一絲怒色,他問:“你的意思呢?”
鄧婉看著他,半晌,道:“我是涼州鄧氏女,雖非長房,亦是嫡支嫡女,長於太夫人膝下。我在閨中時,從未想過有一天竟要與自己的姐妹共侍一夫。他們要我向陛下開口,婉婉……深感羞恥。”
實則在皇帝的後宮中,彆說姐妹,便是母女也不是沒有過。尤其一朝的開國之帝,常常是最不講究的。
然鄧婉卻依然會感到羞恥,李固明白,是因為她的心中,仍將他當作李十一郎――她的丈夫來看的。
李固將鄧婉攬進懷中,告訴她:“讓他們滾。”
鄧婉在李固的懷中閉上眼睛,眼淚滑落。
永寧公主說的對,她何其幸運,被家族作為棋子推出來,卻嫁給了李十一郎。
她攥住他的衣襟,內心裡對自己說――
她要一直愛這郎君。直到有一日,他不再愛她。
或者有一日,她麵目全非,再不配愛他。
貴妃向皇帝提議去西山大相和寺為早夭的二皇子做法事,皇帝同意了。皇家人員十分精簡,皇帝又是個雷厲風行的,三日後便成行了。
隻出發這一日,正是五月十日,旬末。
謝玉璋便知道,自己不必進宮了。
因賢妃剛有身孕,又正在害喜,皇帝便隻帶著貴妃和淑妃,計劃在相和寺待上半個月。
隻皇帝還沒回來,有南邊的消息傳到了雲京――大江南岸的盧家,奉了謝氏高祖的血脈荊王為帝,打起了大趙正統的旗號。
這消息一傳來,永寧公主府接到的宴請的帖子瞬間便少了一半。
逍遙侯府的人驚駭欲狂,人人自危。
消息傳到謝家村,家家關門閉戶,沒人敢出來走動,都躲在家裡瑟瑟發抖。誰知道天子的雷霆之怒,什麼時候會落在他們身上呢?
“原來如此。”謝寶珠得知這消息,怔了許久,靜靜流下眼淚,“……珠珠。”
壽王亦驚惶不安,他這女兒,上一次流淚還是她母親死於兵亂那時候。這些年天翻地覆的巨變,她都從未慌過亂過,更遑論流淚。
壽王急道:“她能有什麼事,她好歹是公主。要先倒黴,也是我們
這些庶人!”
謝寶珠道:“父親彆怕,若真危急,我也可以委身李子義,以他的能耐,怎麼也能護住我們一家人。”
謝寶珠已經完全懂了謝玉璋。他們這些謝家村的人自然是想老實本分地活下去的,奈何命運並不由他們自己做主。所謂“族”,無人可以獨善其身。
她亦做好了可以獻出一切的準備。
壽王邊哭邊罵:“王八蛋!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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