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禧打擊過大,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可是你經常喝奶茶,每天喝,每次親他都不能喝奶茶,那就不能隨時隨地想親就親,所以你們不合適,你們不可能……”
“你提醒我了,”晏為熾輕描淡寫,“乾脆戒了吧。”
薑禧嚇得停止哭泣:“熾哥哥,你開玩笑的吧。”
晏為熾沒理會,他深鎖眉頭,思索起了是從今晚開始戒,還是明天開始戒,怎麼戒。
薑禧手腳發軟地蹲下來,兩隻手抱住膝蓋,嘴裡翻來覆去地念著:“瘋,瘋了。”
已經有醫護人員注意到這邊了。晏為熾打給薑涼昭:“到沒到?”
“到了。”薑涼昭走出電梯,從長廊一頭踏著大步走來,向來注重儀表的他神態略匆忙。
“小禧。”他沉聲喊。
薑禧抬起哭成花貓的青澀臉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哥!哥!哥!”
踉蹌著撲進親人的懷抱,試圖索求安全感和真實感,打敗今晚感受到的魔幻。
“陳霧他,熾哥哥,他們……”薑禧抓著她哥的炭灰色襯衫,彆著支小巧步搖的腦袋埋進他胸口,語無倫次表達不出自己的所見所聞。
“我們先離開。”薑涼昭擦她濕漉漉的臉,“彆在醫院鬨,影響病人休息。”
薑禧還在哭。
病房裡傳出陳霧的喊聲。
“晏同學?”
他踩著布鞋去開門,剛睡醒眼皮有點腫,眼神有點迷茫地看著門外的情形,“你們這是……”
薑禧被她哥拉走,她纖白的脖子往後扭,怨恨委屈地瞪著陳霧,下一秒就見他身邊的少年冷冷看著她。
那眼神一點都沒有鄰家哥哥的情誼。
以前隻是不接受她的感情,起碼還把她當妹妹,現在不是警告就是憤怒。
怪她沒完沒了,煩到他了。
薑禧驚慌又難過地捂住臉,掙脫開她哥的臂彎,徑自哭著跑走了。
薑涼昭歎息了聲,他倒是不怕妹妹亂跑,阿遇在樓底下等著。
眼下要緊的是,怎麼讓妹妹清醒,接受,放下,明白什麼叫成人世界的歡喜愛欲,而不是過家家。
這一遭遲早要挨。
時期比他預料的快了點,那就在離開春桂前收尾。
薑涼昭返回到陳霧麵前,關懷道:“你過敏沒事了吧?”
陳霧說:“沒事了。”
“那熾哥,我先去處理我這邊事。”薑涼昭說這話的時候,若有似無地看了陳霧一眼。
然而陳霧並沒有接收到薑涼昭打過來的牌,根本不會主動打聽是什麼事,又為什麼往他這兒看。
薑涼昭有時候都懷疑陳霧是真的有城府,還是誤打誤撞。
“你進去。”晏為熾把陳霧推進病房,帶上門之後,麵色變得沉鬱,“能處理好?”
“但願。”薑涼昭見他很不耐煩,按按眉心道,“我也不敢保證,我儘量。”
晏為熾昂首。
薑涼昭轉身離去。
從始至終,晏為熾都沒直言薑禧看到了什麼。
薑涼昭也沒問。
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就不用浪費時間說廢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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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為熾一進病房,陳霧就往他麵前湊:“晏同學,你怎麼把人惹哭了。”
“彆管閒事。”晏為熾不想提薑禧,口吻微重。
陳霧沒有再問,他默默地爬回了病床上麵,蓋好被子,閉上眼睛。
一係列動作發出的聲響極小,像是從人類身上感受到抵觸的小動物,快速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縮回殼裡。
晏為熾:“……”
他剛才有發脾氣嗎?
那也算?
“這件事跟你沒關係。”晏為熾走到床邊,故意去扯陳霧手邊的被子。
“那她走的時候為什麼那麼看我。”陳霧把手往被子裡放了放,欲言又止,“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沒誤會。”晏為熾脫口而出,他瞪了眼還躺在床上雙眼緊閉,明顯是在狀態外的人,又煩又氣,“我出去抽根煙。“
手剛放在門把手上麵,病房裡就響起輕輕的聲音,“去年小年夜爬山那次,薑涼昭的妹妹找上我,提出讓我幫她追你,可以給我很多錢。”
晏為熾瞬間回頭:“你答應了?”
“沒有。”陳霧說。
晏為熾闊步直至床前,單手撐著床頭板俯身,呼出的氣息落在他眼皮上:“那你怎麼回的?”
陳霧睜眼,晏為熾沒直起身,他依舊保持著這個堪稱親密也不失強勢的距離,與陳霧四目相視。
“我說的是,我馬上要搬走了。”陳霧視線渙散。
就這破答案?乾巴巴的沒一點情緒在裡麵。
晏為熾把床頭的眼鏡給他戴上,讓他直麵他們之間的距離帶來了什麼。
陳霧看清了上方的明正五官和流暢下顎線,並沒有不適,起碼視覺上沒有,他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晏同學,你離我有點近了。”
晏為熾的眉眼被搭下來的金發陰影攏住:“怎樣,不行?”
陳霧枕著枕頭的腦袋往旁邊移了移。
晏為熾周身氣壓急速下沉,以為被嫌棄的時候,耳邊冒出一聲,“有點癢。”
“這也癢,你是有多敏感。”晏為熾轉身去拉桌邊的椅子。
陳霧靦腆一笑:“我是挺敏感的。”
晏為熾目光燙熱地盯住他,猶如被觸摸了身體裡的某個技能,一觸即發:“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陳霧一臉的迷惑:“不是在說敏感嗎?”
晏為熾深吸氣:“換個話題。”
“那我想想還有什麼要說的。”陳霧翻了個身,一邊醞釀著睡意,一邊說,“薑涼昭的妹妹對你的心思,都寫在臉上。”
晏為熾無動於衷。
陳霧看他:“不喜歡嗎?”
晏為熾明確道:“從頭到腳都不喜歡。”
陳霧說:“薑家有錢有勢,如果能成,這輩子都不用奮鬥了。”
晏為熾開手機:“我對上門女婿不感興趣。”
陳霧:“……上門女婿是不好做。”
晏為熾眼尾抽了抽,這也信?正當他要調侃的時候,陳霧來了句,“那你拒絕過嗎?”
他幾乎是秒答:“一直在拒絕。”
就差立誓了。
陳霧認真道:“你是對的,不喜歡就是要明說。”
突然被誇。晏為熾撓撓鼻尖,遮掩揚起的唇角:“正常人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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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快睡著時忽然掀開了被子,晏為熾就看到他遊魂一樣起床,拿起自己來醫院都不忘捎上的帆布袋,從裡麵翻出一個藍色的盒子。
晏為熾迅速把手機息屏,側頭看窗外夜景。
看入迷的樣子。
“晏同學,我差點忘了把這個給你了。”陳霧拿著盒子走向他,“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
晏為熾對生日不熱衷,禮物不禮物的無所謂。
這是他第一次在收禮物的那一刻心口滾燙如此熱切,當場就拆開了。
是一個運動手表。
不巧的是,晏為熾在這個牌子的專賣店裡做過兼職,他知道這表兩千多。
對普通人來說,是一筆大開銷。
晏為熾把表挑出來,漫不經心地正麵反麵翻看:“撿錢了?”
陳霧老實道:“同事給的紅包。”
晏為熾不鹹不淡:“順路買的吧。”
“不是,我特地給你買的。”陳霧也不委屈,就把事實說出來,“跑了好幾家店呢。”
“那我真的去睡了啊。”他說完就要上床,完成了一項工作似的。
晏為熾把手表丟桌上:“沒了?”
陳霧一條腿已經跪到床沿了,他愣了會,後知後覺自己忘了什麼,不好意思地送上祝福:“晏同學,生日快樂。”
晏為熾往後靠著椅背,慵懶的大少爺範兒:“就這句?”
陳霧的眼裡是清澈的問號。
“嘖。”晏為熾不滿道,“明年給我多說點,聽著敷衍。”
陳霧:“……”
“過生日不都說的這個嗎?”他用不是很小的音量嘀咕,“不懂。”
晏為熾置若罔聞,反正他明年要聽到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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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黃遇在看熾哥的朋友圈。
熾哥拍了一截手腕,主要是在秀他的手表。
那款式,那顏色,那設計,真的老土。不過一想到是陳霧送的,也就合理了。
黃遇昧著良心點讚評論“帥”,女孩崩潰的尖叫徒然在他旁邊炸響,他驚得手機都差點丟掉。
“你們都知道!就瞞著我!”薑禧情緒失控,“拿我當傻子是吧?”
“一,我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薑涼昭很有經驗的安撫,“二,這裡麵不確定的因素多,我們還在觀望。”
薑禧紊亂的呼吸一頓,一大泡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他們還在上學,未來看不見摸不到,確實有很多未知和不定。
可是現在!此時此刻!熾哥哥就是喜歡上陳霧了!
黃遇嚼了片口香糖:“小禧妹妹,你好像是震驚疑惑大於失戀的痛苦。”
薑禧用帕子捂住哭紅的鼻子,背過去擤了擤鼻涕:“其實我仔細想過,如果熾哥哥的處境不能逆上,那我是不能和他在一起的,我的婚姻必須有價值,能給家族帶來收獲,最直觀的利益。”
薑涼昭跟黃遇:“……”
想得有點多。
“反正將來要不是我當他妻子,那就是仙女。”薑禧聲音嗡嗡的,“我看了都不會生氣的那種級彆。”她又要抽咽,氣得全身發顫,“怎麼是個男的啊,熾哥哥哪裡像gay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