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為熾沒訓斥,隻講事實:“我警告過你多少次了,叫你管好她,你怎麼做的。”
“我已經意識到管是管不了的。”薑涼昭的態度跟之前不一樣了,不再一味的護著寵著,他說,“成年人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以後如果她因為受騙跑到你麵前胡鬨,或者做出傷害陳霧的事,你看著處理,不需要在意我們的交情。”
“行。”晏為熾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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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涼昭坐在走廊長椅上,頭痛欲裂地揉著額角。
不多時,黃遇過來找他,和他分享了打聽出來的事情大概。
“熾哥當時在那修自己的摩托車,季明川招的他,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被他拿扳手敲了頭。”
黃遇已經叫人把這段監控抽掉了,雖然影響不到熾哥,但他非要做點什麼刷刷存在感。
接著黃遇說出季明川被拖進巷子裡的事,這是從目擊者嘴裡問到的。
“你說巧不巧,熾哥才敲斷他一條腿,仗義的路人就出現了,還是一群不畏暴力的大爺大媽,他們說自己拍著大腿又叫又喊的,才把打人的嚇跑。我估計熾哥被老人家們喊煩了,就沒再動手了。”
黃遇聽到這些的時候憋笑憋得臉抽搐,西德老大可不是吉祥物,那都是揮斷多少根鋼管才坐上那位置的。
當年原來那老大帶著底下一夥人準備弄死熾哥給高一新生下馬威,現在熾哥馬上畢業了,那人還三天兩頭的跑醫院看病呢。
熾哥打人的場麵,他們圈子裡的誰看著都發怵。
大爺大媽什麼時候這麼牛逼了。
他們在西德三年,學校外麵打架多的是被路人看見的,沒見哪個報過警,更彆說衝過來阻止。
彆把人笑死。
大爺大媽們不怕惹禍上身,他們上趕著惹麻煩,一個個的菩薩心腸連120都不打,直接把傷員送來醫院。
就算互相壯膽,那也得是在錢給得多的前提下。
薑涼昭一語道破關鍵:“隻付了定金,還有一半等著他付。”
“誰知道。”黃遇說,“反正這裡麵的處處違和都很明顯。”
隻要他再換一副麵孔問那群大爺大媽,就什麼都知道了。但他沒那功夫,要回去了,已經在陸續接手家裡的事了,忙得他媽想死。
也就薑禧這個象牙塔裡的小公主上當。
偏偏隻要她上當就行了。
而且就算從大爺大媽們嘴裡掏出真相,掰碎了喂給薑禧,季明川也有退路。
他可以說是自己想跟熾哥聊聊,怕出意外就提前花錢找人幫忙,如果他出了事,讓他們把他送醫,不出事錢就當是給他們買點吃的。
薑禧隻會更緊張他。
畢竟腿是真的斷了,頭也真的破了。
黃遇吊兒郎當地咧嘴笑,據他所查,前段時間季明川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到今天都沒好,影響高考成績是一定的了。
到時候考砸了,學霸的光環受損,搞不好會被在學習這塊慕強的薑禧踢開。
季明川乾脆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他贏了。
這盤棋布了這麼久,最後一步棋落下,薑禧已經完全倒在他那邊了。
好一出苦肉計。
“熾哥打他,合了他的意。”黃遇意味深長,“他參加不了高考,卻在另外一份卷子上拿了滿分。”
這件事對從小被當家族繼承人培養的黃遇來說,太容易看清了。
季明川看到熾哥在拿扳手修車,肯定料到會被敲,他這麼狠,拿自己的命來賭。
這種人隻要家世背景跟上,是個人物。
黃遇有一點沒捋通:“也不知道季明川都說了什麼,讓熾哥看穿了,還是乾了。”
薑涼昭拋出重|磅|炸|彈:“季明川跟陳霧談過。”
黃遇:“……”
我去。
“雙性戀?”黃遇玩味,“看不出來啊。”
薑涼昭:“不是。”
“直裝同?”黃遇鄙夷。
薑涼昭這時候實在沒心思去搬那兩位的糾葛,況且他也隻從妹妹那兒聽了點片麵之詞。
黃遇八卦地歪起嘴角,熾哥不屑在背後說他人是非,更彆提是和陳霧有關。
不然他們也不至於現在才知道。
就目前的形勢來看,季明川絕對是通過詆毀陳霧來挑釁熾哥,在他的心窩上劃拉口子,還是反複劃拉,熾哥才會明知被算計,依舊敲得毫不猶豫。
再說,季明川的目的不是他前男友,是現女友,熾哥也不在乎。
可憐的昭兒,有個戀愛腦妹妹。
不過熾哥在這方麵跟小禧挺配的,兩人都是戀愛腦大隊的隊員。
小禧是大隊長,熾哥是剛入會。
“季明川!”
病房裡的薑禧在一聲慌亂叫聲裡恢複意識,她跑出來,看都不看在走廊守著她的哥哥跟黃遇,徑自去找季明川。
“哥你也攔我,我夢到他死了,很多血,臉上蓋著白布……我要去找他——”
走廊是薑禧語無倫次的哭求。
薑涼昭臉都綠了,黃遇摟他肩膀:“淡定,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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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分鐘後,薑禧出現在季明川所在的醫院,得知已經下了病危通知,她兩腿發軟,站不住地靠在她哥身上。
薑涼昭把她提起來點:“季明川跟陳霧還有彆的關係,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為什麼沒告訴我?”
薑禧眼神飄忽。
站後麵點的黃遇用手機在牆上畫圈圈,不說也正常,白月光彎了喜歡了個男的,那男的是自己男朋友的前男友。
這怎麼說得出口,薑小姐要臉。
“他是上周說的,他為了我才成了小人,陳霧不原諒他……我能理解。換成我是陳霧,我也不會原諒,但心是由不了自己的,跟是不是一起長大的沒有直接聯係,不論是燒多少頓飯,洗多少件衣服都沒用,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喜歡了就是喜歡了。他們也不算真正的情侶,他都沒碰過陳霧,談不上背叛。”薑禧整理落在身前齊胸的對襟,察覺四周一片死寂,她像被人踩到尾巴似的瞪她哥,又瞪黃遇,“你們彆這麼看我,我自己清楚!”
薑涼昭眼不見心不煩地閉眼。
黃遇不煩,薑禧不是他妹,影響不到他的心緒,他邊等熾哥的回信邊琢磨,季明川和陳霧肯定不是同一套說詞,他信息掌握得少,一時搞不明白誰撒了謊。還是都有撒,有一個撒得比較多。
季明川未達目的不擇手段,陳霧能行雲流水般讓熾哥彎掉,兩人都深藏不露,排名未定。
總之就是,兩方聽眾,熾哥感動了,小禧也感動了。
黃遇又揣測季明川直裝同的可能,要真是這樣,那就是泡狗屎。
惡心人的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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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遇等啊等,熾哥就是不回他信息,他去洗手間打電話。通是通了,接的人不是熾哥。
“他手上敷藥了,不方便接。”陳霧說。
黃遇臉色驟變,熾哥也受傷了?怎麼昭兒沒提。他緊張道:“我現在就過去,是在你出租房還是水庫?”
電話裡傳來晏為熾的問聲:“阿遇,你什麼時候學醫了?”
黃遇懵逼:“沒有啊。”
“那你過來乾嘛。”晏為熾嚴厲道,“明兒考試,不知道早點睡?”
黃遇:“……”
彆逗了,高中的那些早八百年前就學完了,還在乎明後兩天的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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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打開了,季明川被推了出來,薑禧捂住嘴踉蹌著跑去。
黃遇伸手去拉她:“小禧你……”
薑涼昭把黃遇的手拽住:“讓她去。”
“彆在這受氣了。”黃遇叫他跟自己下樓抽煙。
薑涼昭走進電梯,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等季明川露出破綻。”
“什麼破綻?”黃遇說,“他想通過小禧這個捷徑一步踏進上流社會是真,喜歡她也是真。”
薑涼昭不語。
直到電梯門打開,他才說:“陳霧的身份有點微妙,他以小禧男朋友的前任進我們的圈子……”
“還管什麼陳霧,你連你妹都管不上了。”黃遇斜眼,“你家老頭兒沒給你發任務?”
薑涼昭歎息:“發了一堆。”
黃遇也是同病相憐地歎了一聲:“還是熾哥輕鬆。”
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噤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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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有人度過危險期迎來命運大轉折,有人嬌貴命第一次笨拙地照顧人。
也有人在小小的保安室體會到了滿足與幸福。
第二天一早,陳霧就把趴在桌上睡覺的晏為熾叫醒,對他的起床氣已經免疫,認認真真地催促他去小水池那兒洗漱。
晏為熾用的是陳霧帶的備用的那套洗漱用品,新的沒拆過,他拆包裝拆得爆粗口。
起床氣實在是大。
沒人哄,晏同學發完火就去洗漱了。
陳霧把在路對麵買的水煮蛋跟燒餅給他:“晏同學,今天考試加油。”
晏為熾沒辦法洗澡,渾身難受,他抓著額前微卷的金發,麵色很臭地靠在椅背上:“你對我的成績還有期待?”
陳霧:“……反正加油。”他說,“你彆交白卷,寫滿總有分的,考完再走。”
晏為熾要煩死。
“晏同學……”
“知道了知道了。”晏為熾忽然坐起來,“我寫滿了,有獎勵嗎?”
陳霧一臉的不解:“你寫的卷子是你的,和我也沒有關係,怎麼找我要獎勵。而且你寫沒寫滿我也不知道。”
“我說寫滿就一定寫滿。”晏為熾決定不要這臉了,“你給不給獎勵?”
陳霧咬開有點燙手的袋子,淡甜的豆漿順著開口湧進嘴裡,他滾動著喉結咽下去。
“給不給?”晏為熾忍不住把他被發絲半掩的耳朵揪住,力道很輕。
陳霧推推眼鏡,小幅度地點頭:“那你彆要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