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霧把手臂抽了出來:“你不是有答案的嗎。”
薑禧恍恍惚惚地站在原地,一陣寒風從她的漁夫帽簷下撞過,她抖動著張望,陳霧早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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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霧一開家門,早就等在玄關的小貓小狗就蹦跳著想往他身上竄,他帶上門,一手撈起一隻抱了抱,放下來:“好了,可以了。”
“汗汗”
“瞄~瞄”
陳霧換了鞋,貓狗蹭著他的腳後跟黏上來,他走到哪兒,它們就跟到哪兒。
“你們沒有自己的事情做嗎?是不是餓了?”陳霧去觀景台看它們的小屋,一藍一黃麵對麵建在兩側牆邊,屋前的飯盆裡都有剩餘,水也夠。他愣了愣,“不都有嗎。”
黃狗甩著尾巴踩到陳霧鞋麵上,要抱抱,三花貓竄到它背上,直勾勾地瞅著陳霧。
“比阿熾還會撒嬌。”陳霧嘀咕了句,彎腰揉了揉它們的腦袋,捧著各親了幾下,他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看了會夜空,沒去看望遠鏡裡的星星,有點累。
視頻還是要開的。
陳霧切了一個蘋果坐到書房,打開平板跟晏為熾視頻。
晏為熾那裡是白天,他在湖邊的長椅上聽流浪歌手唱情歌,身後有工人在給風格特點鮮明的建築組裝聖誕的燈牌。
陳霧安靜地聽著流淌過來的歌聲,仿佛就在晏為熾身旁。
一首結束,陳霧詢問:“要給錢嗎?”
晏為熾道:“給了。”
“蠻好聽的。”陳霧靦腆地說。
晏為熾用指腹搓了搓有些紮的下巴,胡渣沒刮就出門了:“我點的。”
陳霧疑惑:“你為什麼點歌啊?”
晏為熾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領會。
“謝謝你為我點歌,我很喜歡。”陳霧用叉子叉了塊蘋果吃,唇紅齒白吃個東西都賞心悅目。
晏為熾於繁華鬨市凝視著他。
沒人點歌了,流浪歌手就唱起了自己比較拿手的老歌。
不管是哪個國家,老歌一出來,都自帶故事。
陳霧吃完了蘋果,黃狗叼著裝了點狗糧的飯盆進來,他伸手去接:“阿熾,豆豆來了。”
“不想看,彆給我轉鏡頭。”晏為熾嫌棄。
陳霧把飯盆放在書桌上,黃狗先是把爪子搭到陳霧的腿上,再是胳膊上,最後屁股一撅,整個胖乎乎的身子都擠了上來。
橫在他身前趴著,軟綿綿地汪汪了幾聲。
他抓一把狗糧送到豆豆嘴邊,豆豆伸著小舌頭去吃。
晏為熾想,這狗廢了。
豆豆衝視頻叫。
晏為熾冷著臉:“你聽聽。”
陳霧:“聽什麼?”
“它皮癢了,”晏為熾說,“等著我回去抽。”
陳霧:“……”
“嚇唬你的。”陳霧把要站起來較量的黃狗按回去,“你接著吃你的,吃完回窩裡睡覺。”
“嗷嗚”黃狗仰頭嚎了句,腦袋埋在陳霧的手心裡吃起了狗糧。
晏為熾看得血壓都要犯了,他不在家,陳霧就這麼寵貓狗,無法無天了。
“阿熾,聖誕節快到了。”陳霧忽然說,“今年過嗎?”
晏為熾一頓。
陳霧剛想說不過了,就聽晏為熾來一句,“往年都是在首城過聖誕節,今年換個地方。”
“你來倫敦。”晏為熾道。
陳霧遲鈍地眨了眨眼:“我還沒有去過國外。”
“沒事,”晏為熾擦了擦屏幕上的潮濕,讓愛人的眉眼更加清明,“我回國接你。”
陳霧想了幾瞬:“還是我自己去吧,總要一個人的,明年我得過去做交換生。”
“好。”晏為熾順了他的意,“沒發生什麼糟心的事吧?”
陳霧搖頭。
晏為熾站了起來,他沿著湖走。
有人高舉食物等一隻海鷗的到來,有人在拍照打卡,有人吹風發呆。
晏為熾捋了捋長卷的金發:“親愛的陳同學,根據官方的可靠數據,一個人長壽的秘訣是,”
陳霧說:“少管閒事。”
晏為熾動動眉頭:“不但要知道,還要實行。”
“我會的。”陳霧認真點頭。
晏為熾欲要開口,一聲嬌滴滴的貓叫搶先吸引了陳霧的注意,他冷不丁地問,“你晚上不會抱它們睡吧?”
三花跳到了陳霧的背上,他說:“沒讓上床。”
“最好是沒,”晏為熾點了點屏幕上的貓頭,“另一半床是我的。”
三花蹲在了陳霧的肩頭,尾巴纏綿地繞在他脖子上,臉蹭上他的頭發耳朵。
晏為熾:“……”
養什麼貓養什麼狗,花花草草不是挺好。
真他媽要被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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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薑氏官網首登千金婚訊,話題一下就爆了,熱度比近幾年首城所有名媛加一起的婚訊報道還要高。
其他名媛是門當戶對企業聯姻,就她是個例外。
而且,
她哥滿打滿算才死一個月,她的婚期就公布出來了,臘月中旬舉行,快了。
普通人認為喜事緊跟在白事後麵犯衝,對新人很不吉利,起碼要過一年才行,富豪要更迷信,大事都會算日子。
薑家安排得這麼倉促,千金的肚子裡有小的了?
那也不至於啊。
女方未婚先孕實在稱不上什麼新鮮的,能被對家拿來做文章的事情,不值一提。
難道薑家找高人算了,那個日期辦能讓薑氏的運勢走上坡?
總不能是怕那個沒家底沒背景,在國外帶同學搞軟件的女婿跑,趕緊辦婚禮把人拽住吧?
真要是這樣,隻有一個可能,女婿的八字能護住薑氏的命脈。
還是卦象的事。
薑家請淨陽大師了嗎?
禪茗寺的一個大客戶調整行程騰出時間去寺裡探消息,順便聽聽經。
淨陽給他講了一會兒經,就被晏老爺子叫去了。
大客戶也跟在後麵,富得流油的身子骨走兩步就喘氣:“大師,薑家找過你沒?”
“不曾。”淨陽道。
大客戶存疑:“沒讓你給算卦啊?”
淨陽雙手合十:“佛家隻問因果,阿彌陀佛。”
“道家才卜卦是吧,那我替薑家問問因果。”大客戶說,“兒子死了,女兒結婚,薑家這出好還是不好?”
淨陽並未指明方向,隻道:“因果並非命運前程。”
就是不測不算。
大客戶有點生氣了,香油錢前前後後加一起砸了有一個億了,這大師還是油鹽不進的樣子。
彆的寺廟的大師就會算卦,隻有這兒的不行。
但他沒有發作,還是敬重的。畢竟哪兒的大師都比不上這位。
淨陽停在一間禪院前:“施主請回。”
“我跟老爺子喝喝茶。”大客戶喊了幾聲都沒得到半點回應,他尷尬又惱怒地甩手走了。
下午,薑太太也來拜訪晏老爺子。
同樣的,不見。
這是普遍現象,自從晏老爺子來了禪茗寺,探望他的不論是友人商人,還是晏家人都吃了閉門羹,他誰都不見,隻有淨陽能出入他的住所。
薑太太沒走,她在寺裡住的這段日子白天做義工,晚上給去世的兒子抄經文,手指都磨出繭子了。
“師父,我心裡發慌。”薑太太一身布衣,麵上褪去了雍容華貴,素雅又哀傷。
淨陽要去跟首座談論明天的講法事宜,他聞言,溫和道:“薑施主,你的掛念,雜念,執著,所求都太多了。”
薑太太無言,她剛來寺裡的那幾天丈夫還會關懷兩句,之後就沒有了。
娘家那邊希望她回去,活人比死人更重要,還讓她記住自己是薑氏董事長夫人,能嫁給一個不在外養情人生私生子的丈夫已經比很多人要幸運了,彆身在福中不知福。
人到中年,以為家庭美滿人生美滿,某一刻突然失去了兒子,又在某一刻和其他太太一樣成為了所謂的“正房”,也叫“原配”。
不同的是,她的丈夫隻養了一個,也沒把人領到公眾場合。
目前來說。
丈夫的行跡很隱秘,還是被她捕捉到了一點蛛絲馬跡。
那是她來寺廟前一晚發現的。
丈夫深夜回來,澡是在外麵洗的,他很累的樣子,躺床上就睡了,她把燈打開,默然地看著他。
就那麼發現了。
丈夫的胸口有個硌出來的印子,新鮮的,兩道,一橫一豎。
她可以請私家偵探幫她查到更詳細的東西,包括薑氏的哪個私密產業被用來當金屋了,藏的嬌又是什麼人,什麼年紀……
甚至都能上演一出正房大戰小三的戲碼。
因為那些太太們沒少討論自己的方法手段,花樣百出,她雖然沒特意去記,卻也知道一些。
但她沒有那麼做,不會那麼做。
比起丈夫對婚姻的背叛,她更心寒的是,兒子葬禮那天他都要去滿足自己的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