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襲的鐵壁龍數量眾多, 來勢洶洶,衝在最前麵的幾頭直直撞向飛船, 已經在甲板上的程葉扶著船桅杆, 一臉凝重地眯著眼睛操縱飛船。
秘境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堅持不了多久,除了鐵壁龍, 其他的妖獸也感應到了危險,逐一暴動。
程葉緊張地打量著四周,時不時避開腳下不知何時爬上飛船,但隻匆匆路過沒心思襲擊人類的毒蟲蛇蠍們, 抬臉就看到遠處黑壓壓一大片不知名的飛行物鋪天蓋地地壓下來, 飛船寸步難行。
程葉無法,隻能控製著飛船又慢慢落下來, 忖度著是不是現在直接進空間。
飛船體積太大,完全就是標誌性的攻擊對象,所以猶豫了一瞬,程葉立刻收起了飛船, 撐起一道泛著淡白色柔光的防禦光圈。
鐵壁龍牙齒修長尖銳,但一時之間也隻引起了陣陣波蕩,無法真正刺穿保命堡壘。
程葉被程曦護在身後,扒著他的肩膀,點著腳尖和他咬耳朵:“我身上有瞬移的法寶,待會你千萬不要離開我左右,距離太遠沒法傳送。”
其實他完全可以現在就帶著程曦進入空間, 但他也不知道這個秘境最終結果會如何,是直接爆炸,還是將所有的人都先傳送出去?
但凡這裡有一個生還者,程葉今後的日子都會很麻煩。
程家是絕對護得住他的,但總是要接待那些想要見識新鮮高階法器的大能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時間掌控的好,不會出事。
程曦驚訝地回頭看,一臉不相信,以為他隻是在安撫自己:“秘境裡也可以用的瞬移法器?”
“你忘了我可是程家幾代才出一個的天才,我有自己的絕對領域!”
“可以帶我嗎?”
想起那個被祁聿破壞掉禁製的絕對領域,程曦覺得自己有些酸。
那是不是祁聿也能進入?不過他沒問出口,生怕這一問就是給程葉提醒,他恨不得祁聿當場死亡,再也不能糾纏程葉。
“不能帶你我告訴你乾什麼?讓你看著我成功脫逃好去安心赴死?”
程曦自然知道程葉不會丟下自己,但他怕自己的安全會讓程葉付出巨大的代價,下意識就問出口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活下去,但如果需要以程葉為代價,他寧願就地死亡!
程曦低頭,在他嘴角處親了一下。
生死離彆之際,兩人竟然還你儂我儂撒狗糧,其他狼狽躲避鐵壁龍和越來越多妖獸攻擊的已經快要堅持不住的修士們一陣狂吐血。
尤其是祁聿,刺殺妖獸的劍穩準狠,他□□觀察著兩人,手下一劍一劍狠厲的就像是刺在程曦的心窩窩。
還有馮玉軒,好幾次都是險象環生,要不是他運氣好,再加上善躲避,早就被妖獸吞入腹中了,此時看著程葉遊刃有餘的模樣,恨不能兩人交換身體,或者就算自己死,他也一定要讓程葉給自己陪葬!
馮玉軒狠狠地瞪著程葉,不著痕跡地朝著程葉附近小心挪動。
妖獸們也急於逃命,不願糾纏。
就在大家以為又逃過一劫的時候,一直沒人注意的馮玉軒忽然暴起,一個雷火彈直接砸在了一頭本隻是路過程葉身側的鐵壁龍腦袋上,這可大大激怒了對方。
“嗷嗚——”一聲仰天長嘯,飛的低一些的妖獸齊齊被震了下來,附近的程葉隻覺心口忽然砸過來一座大山,一股腥甜湧上喉頭!
“你做什麼!”祁聿麵色大變,操起長劍飛身過來,直直戳中馮玉軒的胸口處。
馮玉軒沒想到祁聿動作如此快,他還沒來得及掩藏自己就被抓住了,他被串在祁聿的劍上,一雙眼睛瞪的滾圓,眼珠子都像是要掉出來似的。
祁聿目眥俱裂,恨不能將馮玉軒生吞活剝了。
“程葉!”他猛地抽出劍,轉身就要去救援被鐵壁龍強勢攻擊的程葉。
長劍帶出的殷紅的鮮血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馮玉軒被甩了出去,直直撞上空中一隻肖似蝙蝠,但形體卻堪比一頭大象的巨鳥身上。
那鳥也是飛來橫禍,正好被撞上眼睛,一個飛行偏移翅膀懟了隔壁哥們。
那哥們是個暴脾氣,低頭對著那隻鳥猛地啄了一下,正好看到試圖扒住大鳥羽翼的馮玉軒,鳥喙一開一合直接就將馮玉軒吞進了嘴裡。
程葉正好目擊了整個過程。
雖然很多都會寫主角掉下懸崖沒死,落入海裡沒死,甚至被大型野獸吞吃也不會死,但絕對不會描述主角在被腦袋被嚼爆之後還沒死的情節。
尤其是程葉還目睹了白色的不明液體在大鳥的唇齒間爆開的詳細過程,他第一次恨自己的超高視力,當場就彎腰直接吐了出來。
指甲深深摳進了程曦的肉裡!
就在程葉吐得頭暈目眩的時候,被馮玉軒襲擊的鐵壁龍張開血盆大口,整個將程葉和程曦包裹住——
“葉子——”祁聿還沒從程葉被救下的巨大欣喜中抽離情緒,峰回路轉又看見這一幕,駭的麵色煞白,淒厲大叫一聲,眼睜睜看著自己愛的人被鐵壁龍吞噬。
“程葉!”他瘋了似的在鐵壁龍的臉上刺著,劃著,可鐵壁龍皮糙肉厚,根本沒有痛到張嘴的地步,反而是怒氣上湧,鋒利的爪子狠狠拍向祁聿,企圖將騷擾自己進食的障礙拍成肉餅!
“啊啊啊!”爭鬥數十回之後,鐵壁龍已經將食物咽下,吃飽之後就剩下逃命,也不跟祁聿計較了。
可祁聿,在知道程葉無望生還之後,徹底崩潰了,嘴裡不明所以地大叫著,和這隻鐵壁龍徹底杠上了!
他完全忘記了秘境即將關閉或者要爆炸的秘境,一門心思隻想給程葉報仇,然後去死好能在黃泉大道上追上程葉的步伐!
而被祁聿認定絕對死亡的程葉此時雙手撐在地上,乾嘔的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他真的是眼賤,沒事去看什麼馮玉軒,這下子晚上肯定要做噩夢了。
“沒事了嗎?”程曦拍著他的後背,慢慢幫他順著氣,關切地問道,“要不要喝點水?”
“嗯,還好。”昂貴的儲物戒有保鮮的功能,溫熱的白水壓下去大半的反胃,程葉窩在程曦的懷裡,渾身上下從內到外都是暖洋洋的,有些舒服。
但下一秒,他就蹭的跳了起來,差點掙脫開程葉的懷抱。
因為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當時吐得渾身發軟,腦袋發暈,根本不是他將程曦帶進空間的!那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程葉極力控製住麵部表情,腦海中瘋狂連線666:“是你嗎,是你嗎,是你帶我們進來的嗎?”
666也很崩潰啊:“不是我,真不是我,不經你的同意,我怎麼可能擅自使用你的空間?”
程葉:“!”
這TM什麼情況!!
一人一係統徹底懵逼。
如果是程葉帶進來的,他還能扯謊說空間就是他的私人領域,可如果是程曦帶進來的——程曦怎麼會知道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空間的存在,又怎麼會得到空間的認可隨意進出?
“你還記得楊晟嗎?”666忽然問道。
“你覺得呢?”空間還放著那麼一大喜房,他能忘嗎?!
“你是說——”程葉做了個大膽猜測,但立刻就搖了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
“你也就授權了他。”666猶疑了一瞬,說道,“空間本來就是跟靈魂綁定的,你授權他就等於授權了他的靈魂,所以——也就隻有這麼一個可能了。”雖然它也很不想相信,但仔細想想壓根沒其他可能!
“怎麼可能?!不可能的啊!又不是同一個世界,生死輪回也輪回不到這兒啊!”就算再怎麼執念,難不成還能破碎虛空?!
“葉子?葉子!大葉子!你冷靜點!”666見他情緒有點激動,甚至可以說鑽牛角尖,立刻製止他的胡思亂想,“與其你自己個在這裡猜一堆有的沒的,還不如直接去問!”
“問?”怎麼問?
問你認識楊晟嗎?問你還記得之前的事情嗎?問你是不是來報複我的?
問了他就會說嗎?
“嗡嗡嗡——”腦袋就像是被針紮一般,程葉捂著頭,渾身難受!
程曦的出現到底是巧合,還是預謀。如果是預謀的話,他究竟想做什麼!
程葉咬緊了牙花子,不願意往深處去想。
666心疼他:“沒事的,你問吧,大葉子,楊晟那麼喜歡你,我不相信他會……”隻要他敢說錯一個字,它一定會提前撂倒程曦。
到時候就用程曦是因為強行闖入大葉子的私人空間,靈魂力削弱導致昏迷,在他精神力最薄弱的時候刺激乾擾他,讓他連自己是誰都忘掉!
程曦以為程葉還犯惡心,急忙將他放平在地上,使勁掐他的人中:“葉子?!”
突如其來的鑽心的疼,程葉滿心的胡思亂想瞬間被打散,他咬了咬下嘴唇,視線略過程曦的肩膀落在他身後的現代化建築物上。
“沒事了嗎?”程曦關切問道。
程葉不想出聲,隻搖了搖頭。
程曦看出他神色不太對勁,順著他的視線向後看:“想要什麼嗎?我幫你去拿。”
臉上除了擔心還是擔心,完全看不出其他情緒。
程葉閉了閉眼,複又睜開,甚至嘴角還強行彎出了一個弧度:“你覺得講這裡怎樣?”
“是你說的那個私人領域嗎?靈氣不弱,但……”程曦眉心微蹙,“也說不上哪裡奇怪,總覺得違和,但卻又覺得這裡……仿佛就該是這樣子。”
“違和?”程葉下意識重複道。
666幫著解釋道:“這裡的布局和修真界完全不同,建築物差距也較大,他初看覺得不習慣是當然的。”
但緊接著,程曦補充道:“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程葉瞳孔微縮:“你說什麼?”
語調忽然拔高,程曦愣了一瞬:“或許是我感覺錯了,倒像是夢到過似的!”說罷他自己先笑了,“可能因為是你的,所以讓我產生錯覺了吧。”
程葉抿了抿唇:“隻覺得熟悉?就沒想起來什麼?”
程曦略歪了歪頭:“想起什麼?我應該想起什麼?”他捏了捏程葉的臉,“難不成咱倆前世也是一對?”
“不過很有可能!否則今生我怎麼如此喜歡你,一定是上輩子欠你的。”程曦抱著他站起來,“那是屋子吧,我能抱你進去嗎?”兩人剛經曆過一場惡戰,不僅臟兮兮還滿身臭汗,甚至隱約還能聞到鐵壁龍流在衣服上的腥臭的口氣。
程曦倒是無所謂,他就是怕程葉受不了。
再說程葉剛還乾嘔那麼久,如果有條件泡個熱水澡,身體也會舒服一些。
666絮絮叨叨:“葉子,你彆這麼消極啊,我看程曦確實是什麼都不知道,估摸著憑借自己的力量追著你過來,靈魂受損導致記憶缺失,他根本不是想報複你,隻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看,都變成一張白紙了,可他還是重新愛上你了,這不正說明他對你的感情都是真的,是經得起考驗的,你應該高興才對吧。”666倒也不是替程曦說話,他隻是覺得程葉現在需要這樣的安慰,如果程曦跟過來想對大葉子不利,它保證讓對方有去無回!
這些人裡,程葉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楊晟。
因為對方從來沒有因為任何人傷害過自己,反而是一直深愛自己,照顧自己。
甚至他離開後,對方也用布置新房如此極端的行為表達自己的情感。
所以在意識到程曦很有可能是楊晟的瞬間,程葉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害怕!
他怕這個人!
他怕這份他得到的唯一不和任何利益掛鉤的愛變質!
他更怕現在程曦對他的所有都是變相的報複!
這意味著,他不僅失去了楊晟,終有一天也會失去程曦。
他不能。
由奢入儉難。
體驗過生命充滿愛充滿希望之後,程葉根本不可能適應一個人的孤獨,也不能接受再次被拋棄,被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