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江城 順順利利地進了城(2 / 2)

奪棠 青山丶遠黛 8975 字 10個月前

綠醅並無比照著人畫出來的畫像,且她相貌平平,除卻顧錦棠這般與她朝夕相處的人能夠清楚的記住她的相貌,餘下那些見過她的人並不十分記得她的相貌,那畫上之人的相貌與她本人自然不甚相似,加之顧錦棠也替她修飾了臉,自是順順利利地進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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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不過酉正時分,天色便已暗了下來,空中零零散散地布著幾顆星子,雀鳥立在枝頭上小棲。

長信宮內,時日無多的太上皇氣若遊絲地躺在明黃色的拔步床上,鄭太後將盛著湯藥的玉碗親手端到床前,再讓梁女官扶起太上皇靠在軟枕上。

“聖上,您該喝藥了。”

鄭太後溫聲細語地說著,如往常一樣執起那銀製的湯勺,舀了一勺透著隱隱苦味的棕色湯藥送到太上皇的嘴邊。

太上皇幽幽看著她的眼睛,卻遲遲不肯張口,氣氛一時間變得沉悶起來。

“這藥要是再不喝,就該涼了。”鄭太後滿臉堆笑,耐著性子勸他。

這湯裡自然不會有什麼要人性命的毒藥,她還不屑於對這樣一個病入膏肓的老男人動手,隻不過這藥裡原來可以用來續命吊氣的名諱藥材皆被換成了尋常藥材。

“朕問你,恪兒的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太上皇提著一口氣質問她。

鄭太後聞言,斂了斂麵上的笑容,模棱兩可地答話:“其實是不是臣妾做的又有何分彆呢,難道你以為自己現在這副樣子還能做得了什麼嗎?”

“好啊,朕早該猜到是你做的。”

太上皇情緒越發激動,抬手一把將她手裡的湯藥打翻,尚還有些燙手的湯藥灑了不少到手上。

燙得鄭太後的眉頭當即微微一皺,太上皇對此視而不見,隻撫著心口十分吃力地斥道:“你究竟為何要如此做,睿兒的事朕已經儘力補償了你,你如今貴為太後,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恪兒,朕統共就隻有這麼三個兒子了,你究竟為什麼……咳咳……”

“三個兒子,哈哈……你那時還能有三個兒子,可臣妾卻隻有睿兒一個兒子啊。”

鄭太後突然大笑起來,將手中的藥碗重重摔到地上後,卻是笑得落下來淚。

“若非你當初有心包庇宋承恪,對他謀害廢太子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又豈會有起兵謀反的機會,臣妾的兒子又何至於死於叛軍之手!廢太子資質平平卻好大喜功,根本就不是做儲君的料子,可聖上你卻遲遲不肯改立太子,這才導致三子相鬥的局麵。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皆是聖上你自己,你現在又有何顏麵來質問指責臣妾?”

太上皇被她噎的好半晌說不出話來,隻能雙眼猩紅地看著她此時的瘋魔模樣,鄭太後卻還覺得不解氣,繼續往他心上紮刀子。

“是臣妾往宋承恪的湯藥裡放了致幻的藥物令他瞧見夢見那些個被他所殺之人,而後又令人殺了裴寶賢和他的獨子,叫他也體會體會失去至親之人後那種鑽心蝕骨的痛苦,待他全然沒了活下去的希望,再加大那藥的用量令他瘋瘋癲癲、每日飽受冤魂纏身之苦,最終自己將自己活活嚇死。你可知他死的那日,臣妾真是高興到不能自已。”

“你這毒婦!朕要廢了……你的太後之位……承賢,承賢他有你這樣一位心狠手辣……的母後,將來必定後患無窮……”

已病入膏肓的太上皇用儘渾身力氣想要起身,奈何身上著實無力,無論如何也無法自行挪動分毫。

鄭太後懶得再同他裝,站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床榻上已是強弩之末的太上皇,眼神冷漠仿佛在看一個毫不相乾的人。

“如今長信宮皆在臣妾的掌控之中,聖上不必白費力氣了,隻需安靜等死就好。聖上不用擔心下去以後沒有伴,畢竟宋承恪一家三口已經早早地在下頭等著您了,相信廢太子不久後也會下來與您團聚,屆時你們一大家子在地下相會,自然熱鬨非凡。”

太上皇氣極,指著鄭太後怒罵道:“毒婦,朕要殺……殺……”

然而話還未說完,他便體力不支兩眼一黑,就此昏死了過去。

鄭太後偏頭看了身側的梁女官一眼,梁女官會意,上前將太上皇的身子挪正,再將被子替他蓋好,隨後做出一副慌亂急切地模樣跑出長信宮命人去太醫院將幾位值守的太醫都過來。

幾位太醫提著隨身攜帶的藥箱小跑入內,敞亮的宮殿內,太上皇躺在床上不醒人事,鄭太後則坐在床邊守著他掩麵哭泣。

鄭太後一見到為首的李太醫,連忙將人讓到床上給太上皇把脈,李太醫細細為他把脈一番,又掀開他的眼皮仔細看了看,沉默良久後方低聲與鄭太後耳語兩句。

其餘幾位太醫為太上皇診過脈後,與李太醫得到的結論基本一致,商討著開出一副可有可無的方子給鄭太後交了差後,鄭太後哽咽著叫他們先回去歇著候命,獨獨將李太醫留了下來。

李太醫按照鄭太後的吩咐為太上皇施了針,而後就一直留在殿內,以便隨時查看太上皇的狀況。

次日,宮中傳出太上皇病危的消息。一些追隨太上皇多年的老臣下朝後紛紛來到長信宮的宮門前請求入內見太上皇一麵,皆被宮人以太後有懿旨:太上皇不想被朝臣等一眾外人打擾為由給拒絕了。

誰知那些個老臣卻不肯輕易放棄,齊齊跪地懇求鄭太後容情。鄭太後彆無他法,隻能打發梁女官從後殿出去,到太極宮去請宋霆越過來將他們打發走。

不多時,宋霆越乘著轎攆過來,幾位老臣見來人是他,齊齊跪向他哭著訴說太上皇這幾年來是如何器重他,又是如何信任他、將幼帝托付於他,如今太上皇性命堪憂,太後將人攔在外頭不讓人進,著實可疑。

宋霆越將他們好生安撫一番,表示自己會進去查看太上皇的情況,那幫老臣這才消停一些,由著宮人們扶起,往黃門搬來的椅子上坐下靜候消息。

約莫一刻鐘後,宋霆越自長信宮內緩步而出,麵色瞧著不是很好,似乎還隱有悲戚之色,“本王已經入內見過太上皇,聖人方才尚還能與本王說上幾句簡單的話,康公公和李太醫亦在聖人身側儘心侍奉著。太後娘娘與聖人鶼鰈情深,絕無半點不敬之心,眾位大可安心。”

老臣們聽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雖還存有疑慮,然而他們此番前來的主要目的是為著做樣子給旁人看,以昭示他們的一片忠君之心,也好博個好名聲。

然而現下南安王既然都這樣說了,他們若還要堅持,未免就做得太過了,將他和鄭太後都給開罪了。

那便是得不償失。

想清楚這層道理後,那些個老臣齊齊起身向宋霆越道了謝,出言表示他們絕無猜疑太後之心。

待那幫老臣走後,宋霆越複又回到太極宮裡批折子。

不多時,宋承賢令身邊的小黃門過來知會宋霆越,他下學後直接去長信宮看望病重的父皇,叫宋霆越不必等他,批完折子直接離宮便可。

宋霆越騎馬歸府,漫無目的地走在雪地上,腦海裡便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顧錦棠那張膚白勝雪的臉來,不知不覺間,她竟已逃出去三月有餘,著實令人驚訝又意外。

這些時日,他也曾想過放下她,撤下那些通緝令,再尋個合心意的放在身邊,可無論他如何努力,便是貌若天仙,看在眼裡仍是覺得索然無味,隻得歇了心思,又過起從前那些年的禁.欲日子,不過偶爾對著畫像和上回從那小鎮上帶來的東西放縱自己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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