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風雨交加,電閃雷鳴,鄉間的小路原本就不平坦下了大雨後路上更是泥濘。
劉氏和馬氏做賊心虛慌裡慌張,連來時穿戴的蓑衣都忘了徑直衝向了雨霧中,透過雨簾,能清楚的看到這兩個婦人在泥地裡摔了幾個跟頭跌跌撞撞遠去的身影。
薛雲珠起身站在門口瞧著,嘴角噙著一抹愉悅的笑意。上輩子她作為家中獨女日子過的順遂,到了這地界兒哪怕條件差了也不能讓自己受委屈不是。
她一轉頭,目光落在堂屋門口,徐氏也正驚詫的收回目光。觸及到薛雲珠的視線,徐氏蒼白的臉有些摸不著頭腦,“你兩位嬸娘這是……”
“許是家中有什麼急事吧,走的這般著急竟連蓑衣都忘了拿,萬一路上被雷劈了就不好了。”薛雲珠笑了笑,語氣沒有絲毫的擔憂反而像盼著雷劈死兩位嬸娘一樣,她轉而又說,“下雨天也沒什麼事,女兒想再睡個回籠覺。”
徐氏被薛雲珠的這個笑晃了眼,呆愣愣的點了點頭,待她想要瞧的再清楚些時薛雲珠已經閉緊屋門了。
“娘,姐姐可說了什麼?”薛雲錄擔憂的看著外頭的大雨,“那地該怎麼辦?”
徐氏愣愣的搖頭,“你姐姐……什麼都沒說。”
“沒說?”薛雲錄有些急了,“怎麼能什麼都沒說呢?”
徐氏歎息,是啊,怎麼能什麼都沒說呢。
可在方才一瞬間,徐氏恍然覺得薛雲珠與往日有些不一樣了,至於哪裡不一樣了,她細細思量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劉氏和馬氏衝出薛家往自家跑去,到了半路上兩人突然停住,劉氏看向馬氏問道,“我們跑什麼?”
馬氏一愣,“對啊,我們跑什麼?我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薛雲珠好,就算大哥回來找的也是虐待雲珠的徐氏而不是我們。”
“對,就是這個理。”劉氏腿上胳膊上火辣辣的疼,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憤憤道,“那咱倆為何跑出來了?”
馬氏皺眉,“似乎……雲珠說了什麼話來著?”
劉氏沒吭聲,馬氏卻道,“那咱再回去?”
劉氏看了眼天不遠處一道閃電劃過,她縮了縮脖子氣道,“去什麼去,回家換身衣裳再說,當心著涼就麻煩了,這事兒也不是一日兩日的,左不過都在那裡,還能跑了她們不成。”
說完劉氏不再理會馬氏徑直往家裡跑去,這才開春若是著涼那又得花銀子抓藥,好處沒弄到,再搭上身體就不值當的了。
待她跑了,馬氏憤恨的呸了一聲也趕緊回家去了。
薛家二房和三房都惦記大房的田地和宅子,在薛二叔和薛三叔瞧著這是應當的。大哥沒兒子,前兩年他們便勸著大哥過繼他們的兒子繼承香火,可大哥不樂意,現在大哥沒了,總不能讓薛雲珠一個丫頭占了家產不成。至於薛雲錄本就不是薛家的種,根本沒被兩人看在眼裡,隻等他們說服薛雲珠這死丫頭給嫁出去,徐氏母子攆出去就是了。
待劉氏和馬氏歸家,兩家的當家人自然要問個清楚明白。
劉氏打個噴嚏氣呼呼的說,“這事兒再說,我瞧著今日雲珠有些怪異,緩緩再說。”
馬氏則氣的將薛雲珠裡外罵了一遍,還跟薛三叔道,“打量我不知道她惦記著薛家的家產呢,姑娘家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真以為她是大哥唯一的女兒就能獨占家產呢,想的美。她要實在不願意,我找人弄了她,看她還敢能耐。”
薛三叔聽她所言縮了縮脖子,“你忘了顧秀才了,萬一他……”
“就他?”馬氏嗤笑一聲,滿是鄙夷,“顧家窮的叮當響,拿什麼下聘。大哥不在了,這丫頭嫁人怎麼也得經過我們這些長輩,我們不答應她還能自己嫁出去?再說,真要給薛雲珠找這樣的婆家,日後萬一起來了那還有我們好果子吃?”
“可是……”
“沒有可是。”馬氏滿眼的精光和算計,“大哥家的產業咱們至少得拿到一半,絕對不能讓這丫頭帶走一星半點。”
薛三叔不吭聲了,家裡日子過的艱難,若是多了幾畝上等田那日子自然好過許多。
——
薛雲珠關門關窗躺回炕上,卻是睡不著的。
如今這身體麵臨的局麵也是事出有因。
薛鐵柱夫妻疼愛孩子,家裡日子過的也不錯,所以倆孩子中薛雲錄六歲啟蒙讀書,作為女兒的薛雲珠一直嬌養在家。隻是時日長了,薛雲珠性子養的嬌軟沒有主見。而徐氏又未能為薛家生下一子半女,在薛家本就底氣不足。如今當家人沒了,薛家二房和三房自然蠢蠢欲動。
當然,若是原身還活著,說不得真就被劉氏馬氏說服嫁人了,但薛雲珠不是原身,她向來不是個懂得吃虧的人,更何況她手握劇本,知道後麵的走向,如何肯隨了劉氏和馬氏的意。
薛雲珠迷迷瞪瞪睡了一覺,徐氏卻不肯在炕上躺著了,她撐著身子起來做了早飯,瞧著時候不早,這才沿著屋簷到了隔壁敲門,“雲珠,起來了嗎?”
薛雲珠嗯了一聲,徐氏推門而入,徐氏自打病倒身子孱弱,走路時甚至用棍子拄著,她進屋瞧著窩在被子裡的薛雲珠溫和道,“做了早膳,起來吃點再躺著。”
瞧著徐氏滿臉的病容,薛雲珠忍不住歎息。
自古以來都說繼母無德,可徐氏卻真真的是個寬厚溫和之人,甚至將原身當成親生女兒來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