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勤奮刻苦金百慧大年三十的晚上,金百……(1 / 2)

天才女友 素光同 11926 字 9個月前

佛語有雲:“靜能生慧,慧能生智”。

“靜”與“金”又恰好是諧音,因此,父母給女兒取名“金百慧”,正是盼著她能有無窮的大智慧,能做出一番大事業——金百慧堅信這一點。從小到大,她習慣了父母對她施壓,也習慣了接受辱罵和責罰。

她的爸爸經常說:“棍棒底下出孝子。幸虧你是女孩,你要是個男孩,我把你吊起來打。”

金百慧的爸爸是一家雜誌社的編輯,媽媽則是公交車售票員,爸爸媽媽每天早出晚歸,薪水微薄,但他們都知道讀書的重要性。

父母省吃儉用,多年來不買新衣和新鞋,就為了給金百慧攢錢。他們願意在女兒的小學階段高薪聘請奧數老師,送她參加“劍橋少兒英語培訓班”,為她花費了無數心血,按理說,這應當是最好的父母了。

但是,父母也會嚴厲地懲罰她。

比方說,金百慧沒考到全班第一,隻考了全班第二,當天晚上她必然沒有飯吃——父母都有可能扇她耳光,父親會一邊念著她的名字,一邊痛斥她的無能,類似這樣:“金百慧,爸媽給你報輔導班的錢都打水漂了?你說啊,打沒打水漂?”

金百慧有時會承認,有時會否認,無論如何,逃不過一場毒打。

這裡頭並沒有任何規律可循。

有時候,懲罰是相對溫和的,媽媽會讓她去廁所反思。他們家的廁所沒有窗戶,電燈的開關被安置在門邊,關門關燈之後,金百慧的世界將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唯有花灑噴頭降落的冰冷水滴回應她內心發出的種種聲音。她哭到哽咽,哭到抽噎,哭到上氣不接下氣,又忽然不會再哭了。

此後,她再也沒哭過。

小學二年級,金百慧八歲時,曾經向同桌透露過父母的教育方式,她的同桌一臉驚恐:“你爸媽壞!壞人!”

她比同學更憤怒:“你懂什麼?你不懂!”

是的,他們都不懂。

金百慧在一成不變的家庭環境中成長到十二歲,那一年,既是她的機遇來臨之年,也是她無法逃脫的深淵。

她首先參加了省立一中的競賽班選拔賽,毫無疑問地斬獲了第一名——除她以外,沒有任何一個小學生配得上“省立一中競賽班第一名”的稱號。她早就提前學習了高中數學,正在研究《圖論》、《線性代數》、《複變函數與積分變換》、《高等數學》等大學數學教材。

金百慧的輔導老師評價她:“天資不錯,勤奮刻苦。”

她以為,這就是一個好學生能做到的上限。

直到她去了北京。

那是2004年的夏天,北京還在喜迎奧運,鳥巢和水立方正在修建之中。金百慧的爸爸帶著她乘坐公交車,在北京城區轉了兩個來回,父女二人將那些巍峨皇城、壯麗宮闕、宏偉建築都看了個遍。

爸爸指著天空說:“你啊,努把力,考上北京的少兒英才班,20歲本科畢業,30歲拿菲爾茲。你喜歡數學,世界難題等著你去解,你有時間浪費嗎?”

“沒有,”金百慧一再重複道,“我沒有時間浪費。”

爸爸買了一瓶綠色的健力寶——這種飲料的零售價高達5元錢,爸爸沒有喝。他把健力寶拿給金百慧,說這種飲料的名字喜慶,代表著“強健、力量、寶藏”,預示著金百慧將在北京的少兒英才班大放異彩,以強健的力量挖掘出數學界的寶藏!

那時,金百慧信以為真。

她確實通過了英才班的入學考試。

英才班全額減免學雜費,意在培養真正的天才。

金百慧的衣食住行都局限於學校的那一方天地,也短暫地脫離了父母的掌控和管教——但她依然對自己要求嚴格,甚至養成了“自我懲罰”的習慣。

當她覺得自己某一天沒有圓滿地完成學習任務,她就會禁食、掐大腿、減少睡眠時間……通過這一係列措施,她在剛開學的前兩個月跟上了課程進度。

再往後,她心有餘而力不足。

金百慧強撐了大半年,掙紮在中文和英文的題海中,精神高度緊繃。她徹底放棄了睡眠,在宿舍亮起一盞小台燈,連夜翻看各科的複習材料——這種幾近癲狂的學習狀態引起了班主任的注意。

不久之後,金百慧就被帶到了學校的醫務室,學校給她安排了兩位專業的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談笑從容,語氣和藹:“金百慧同學,你是很優秀的同學,我們邀請你做個小測試,不用思考,你把直覺裡的答案告訴我們。”

“你們研究直覺?”金百慧質問道。

心理醫生沒有回答。他們讓金百慧在電腦屏幕前坐下。

金百慧耐著性子,回答了四十多道題——全是一些顏色選擇、場景選擇、或者與生活習慣相關的私人問題。金百慧總是選擇最鮮豔的大紅色,最明顯的色彩對比,以及最黯淡的現實場景。

測驗結束之後,心理醫生根據她的答案,與她聊了一會兒天。

此後,每周五的下午,金百慧都必須去醫務室報到。

心理醫生的治療持續了整整一個月,金百慧的睡眠質量有了顯著提高,班主任卻忽然建議她休學——金百慧的考試成績在英才班裡位列中下等。她的狀態很不穩定。少兒英才班名為“英才”,實為“天才”,具有合情合理的培養製度。而金百慧已經無法在這種製度裡保持優異的表現。

就這樣,十三歲那一年,金百慧不幸從北京退學。

她記得,臨走時,恰巧是一個雨天。

她背著行李袋,離開宿舍樓,沒有一位同學靠在欄杆上望她一眼。

連綿的雨水沾濕頭發,浸潤麵龐,也澆涼了她的心臟。

*

從北京退學之後,金百慧回到了省城。

彼時正值四月,金百慧的父母拖著她去拜訪省立一中的競賽班老師,千方百計地哀求省立一中競賽班收下金百慧,把她算作2005級的初中新生。

畢竟,她是省立一中去年考試的第一名,今年也能繼續坐穩“初中部第一名”的位置。省立一中並非北京少兒英才班,這裡並沒有彙聚一群來自天南海北的高智商兒童,然而競賽班教導主任的話卻讓金百慧的父親大跌眼鏡。

教導主任語重心長地說:“今年我們也招了很聰明的孩子,很聰明啊,比起金百慧,不見得會差啊。金百慧你把學籍轉回省立一中,老師們雙手歡迎你。但是,咱們先把話講開了,你這個心態必須調整好,省立一中的競賽班也有很強勁的對手,她可能會超過你,你彆給自己太大壓力,好不好?你很優秀了。”

說完這番話,教導主任還對金百慧的父母說:“能考上北京的少兒英才班,那是小神童了,是不是?更何況孩子大了,十三四歲,習慣都養成了。咱們做父母的啊,不要老是逼著孩子,我特指金百慧這種自覺性特彆強的好孩子啊——剛才我和你們講話,金百慧就在旁邊寫數學題,速度很快,思維靈活,真是個好苗子啊……”

教導主任尚未說完,金百慧的爸爸打斷了他的話:“哎,主任,您剛才說的那個,今年招來的很聰明的孩子,叫什麼名字啊?我可有機會跟她父母交流交流……教育孩子的經驗?”

教導主任委婉地拒絕了。他說:“等開學了,孩子們互相都認識了,學習方法可以借鑒啊,是吧?”

金百慧的父母連聲附和。

當天夜裡,父母反複告訴金百慧:“你成績好,人也優秀,剛從北京回來,學完了大學理工科的數學基礎教材。省立一中初中部的第一名,除了你,還有誰能做?你說?”

其實,不用父母提醒,金百慧也明白“第一名”的含金量。她退學回到省城,急需獲得新學校的認可,證明她的資質與勤奮,證明她依舊適合在科研的道路上勇敢地追逐數學。

*

初中開學第一天,金百慧就注意到了林知夏。

林知夏與她設想中的形象完全不同——林知夏不戴眼鏡,視力極好,眼神靈動而明亮,膚色雪白而光滑,毫無熬夜與挑燈夜讀的痕跡。

林知夏就讀於初一(十七)班。她的同桌兼好友是江逾白。他們的座位靠近窗邊。金百慧無數次地路過那個位置,窺探他們的課間娛樂——據她觀察,林知夏和江逾白經常玩畫圖遊戲、填字遊戲,有時候還會扮演曆史書上的不同角色,比如春秋時代的田忌與孫臏,戰國時代的韓非子與秦王嬴政……江逾白是十七班的曆史課代表,林知夏頭頭是道地為他講解《竹書紀年》與《史記》的悖論,似乎是要取代江逾白曆史課代表的位置。

總之,金百慧不太理解林知夏的種種行為。

林知夏很喜歡輔導江逾白,手把手地教他解決難題。

十七班的同學來找林知夏問題目,她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她並不知道時間有多寶貴。她的時間被分散成了無數個碎片,飄落到一堆毫無意義的小事上——金百慧心想。

所謂對手,不過如此。

然而,初一上學期的第一場大考,卻出乎金百慧的意料之外。

林知夏排名全校第一,比金百慧的總分還要高十四分,金百慧屈居年級第二——她把試卷帶回家,翻來覆去地查找自己的錯誤,寫下一份長達三千字的自我檢討書。

那天晚上,金百慧的爸爸喝多了酒,家裡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白酒氣味。爸爸坐到金百慧的課桌前,讓她把期中考試的語文卷子找出來,爸爸幫她訂正題目。

彼時,金百慧正在做題。

她說:“題目你看不明白,我自己弄懂了。我這會兒正忙,彆跟我講話……”

“話”字餘音未落,爸爸反手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在她臉上。

她臉頰劇痛。

“長能耐了是吧?”爸爸酒氣熏天地問她,“嫌你老爹沒本事了是吧?我們雜誌社快倒閉了,靠你老娘每月一千二百塊的工資養不活你了,考試卷子都不給父母看了?狂的很啊,我看你是狂的很啊!金百慧!考個年級第二,就把尾巴翹起來!飄起來了!人家年級第一說話了嗎?人家年級第一比你高多少,我問你話!金百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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