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背政治的知識點。”
葉姝轉過頭看了眼,發現他似乎不知道盯著哪裡出神,輕聲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她還伸出纖白的手指在紀寒羽眼前輕晃了兩下。
“紀同學?”
女孩溫柔的聲音,像是撥開了雲霧的晨曦,喚回了紀寒羽的思緒。
紀寒羽不動聲色地鬆開了自己一直緊握著的手,恢複了平常古井無波的清冷姿態,隻是碎發下的黑眸帶了點深沉的光,“沒事,你吃什麼?”
被問到的葉姝露出了點意外之色,似乎是沒有預料到紀寒羽居然會和自己聊這種平常的話題。
畢竟和他接觸了後,人設卡新解鎖的信息,說紀寒羽是個清冷矜持的性格。
葉姝習慣性地理了理耳邊的碎發,笑著指了指自己排的隊伍,“晚上感覺吃不太下,所以想喝粥。”
紀寒羽的眸光順著她指尖的動作,落在了她白玉般的耳垂上,校服領口下的喉結微滯。
總感覺,葉姝看起來溫溫涼涼的,看起來似乎在待人品嘗。
心底默念了兩遍玄雲觀教授的靜心咒,然後彆開了目光。
冰寒千古,萬物尤靜.......
葉姝也不知道為什麼紀寒羽一直和自己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紀寒羽在道觀修習得久,所以吃晚飯的速度很快。
坐在教室裡的葉姝手裡拿著的一杯粥還沒喝幾口,他就已經抬手將空了的一次性杯子扔進了垃圾桶裡。
修長的手指在口袋裡的羅盤摩挲兩下,他側目就看到葉姝抱著一杯青菜粥,專注地看著擺在她麵前的試卷。
是曆史模擬試卷,十五道選擇題隻錯了一個,主觀題答得滴水不漏。
她大概是正在認真地思考著那道題錯誤的的原因。
所以下意識地輕咬著吸管。
看著那根被咬得都扁了的吸管,她好像還沒意識到,紀寒羽終究還是出聲提醒了她。
“葉姝,你再咬,吸管扁了。”
說著,紀寒羽還靠過去,乾淨的指尖點了點葉姝錯誤的選項,“符合史實,但不符合題目要求,你選成了乾擾選項。”
他說話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清冽如雪,裹挾著身上若有若無的檀香。
葉姝嗅著紀寒羽身上清冷的香氣,感覺手裡的粥喝起來都有股檀香味兒了。
葉姝當然不是在思考錯的這道題,這題是她根據正常人類錯誤率故意錯的。
據她了解,文科曆史的考試是幾乎不可能拿到滿分的。
她隻是看著試卷在思考今天沈丹顏的事情。
“你有在聽嗎?”
這一聲,像是玉石擊打在瓷磚上,清淩淩地響。
葉姝陡然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紀寒羽掀起眼皮,狹長的鳳眼平靜地注視著她,“你在想什麼?”
女孩的麵皮似乎很薄,被揭穿後就有些泛紅。
“我在想那個鬼嬰......”
葉姝才說話,就見紀寒羽微挑了下眉,那挑眉的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冷白的手探進了桌洞裡在摸索用朱砂印封起來的八卦袋,還說道:“想看看它?”
這番動作毫不意外地將葉姝驚得睜大了眼,連忙擺手拒絕了,“不不不,我隻是!”
晚自習快到了,走廊上進教室的同學多了起來,怕被彆人聽到,葉姝一咬唇湊到了紀寒羽的耳邊小聲說:“你調查清楚它和劉老師的關係了嗎?”
她的吐息微甜,縈繞在他的耳邊,紀寒羽收回手,在聽清問題的時候,臉色忽然像是下了層薄薄的雪一般。
“父子關係。”
言簡意賅的四個字,卻讓眼前的少女驚到了,睜著雙清澈見底的眼眸懵懵地看著自己。
這樣的目光,就像是照見了自己心底的不平靜一般。
紀寒羽抬手,遮蓋住了葉姝那雙望著自己的眼,低聲道:“逃晚自習嗎?我帶你去找個人。”
手心裡的睫毛輕顫,掃過時就像是一把小刷子,撓得人心發顫。
然後,坐在了牆頭上的葉姝有那麼一瞬間,是很疑惑的。
也不知道紀寒羽到底是什麼關係,居然就這麼在晚自習鈴響起前,帶著自己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教室。
緊接著,葉姝就看著他身姿輕盈地在牆邊的一張課桌上輕點,人就到了牆上,縱身一躍就消失不見了。
留下葉姝一個人,氣喘微微地艱難攀附著這些堆起來的課桌爬上了牆頭。
隻是,葉姝看了眼這堆在牆邊的課桌,還注意到了近在咫尺的高二教學樓。
這好像就是周懷逸告訴自己能翻牆逃課的地方。
那......紀寒羽才來學校沒多久啊,怎麼知道的這條路。
立於牆下的紀寒羽抬眸就看到葉姝趴在牆頭,白皙的臉上因為太累了泛著薄薄的紅,卻猶豫著不敢往下跳。
倒不是葉姝不敢跳,隻是紀寒羽就像隻不漏水的銀瓶一般,她都找不到靠近他的方法。
這樣要怎麼攻略他然後獲得劇情信息?
“你不下來嗎?”紀寒羽拍了拍校服外套上爬牆時蹭到的灰塵。
葉姝雙手撐在身前,抓著無處著力的牆沿,秀氣的細眉皺了皺,然後才小聲問道:“紀同學,你能接到我嗎?我不敢跳......”
女孩臉上的害怕之色不像裝的。
紀寒羽麵無表情地盯著葉姝瞧了半晌,瞧得葉姝都以為自己的小算盤被他知道了。
殊不知紀寒羽正看著她發紅的耳尖,然後抿了抿薄唇,朝著葉姝的方向伸出了雙手。
“跳。”
真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紀寒羽就這麼看著葉姝閉緊了雙眼,然後纖細的身影一栽,竟然垂直下落。
紀寒羽:“.......”
真不是故意的?
少年腳下步伐微動,就迅速移到了葉姝的下方。
女孩柔軟的身軀墜入懷中,撲鼻而來的是她身上的馨香,紮起來的頭發發尾不經意間掃過了紀寒羽的臉側,帶起了一陣清風。
紀寒羽穩穩地抱住了人,防止她腳碰到地麵崴到,卻沒想到害怕極了的葉姝還摟著自己的脖子不放,瘦弱的肩頭微顫。
“葉同學,我接住你了。”
紀寒羽看到了葉姝敷上清透粉意的臉,因為距離近,所以他甚至可以看到她側臉細軟的絨毛,宛如道觀院中桃樹結成的粉桃。
校服領口下的喉結微動。
那鼓動不曾平息的食欲,悄無聲息地染黑了他的眸子。
驚慌失措的葉姝被他擁在懷裡,聞聲抬頭看著自己。
抱著自己的紀寒羽黑眸清沉,卻讓葉姝莫名覺得他的目光有些可怕。
對視了兩秒,葉姝就紅著臉鬆開了他,訥訥道:“抱歉,紀同學。”
紀寒羽眼眸半闔,便斂去了所有思緒,依舊是可靠的冷清模樣,往前走了幾步,還沒聽到葉姝跟上來的動靜,他停了下來。
“走罷。”
“嗯!”
葉姝小跑上前,跟個小尾巴似的跟在了紀寒羽身後。
她看了眼紀寒羽垂在身側的手,骨節分明,膚色是冷意的白。
腦子裡想起了係統的提示。
男主人設卡後麵的省略號還沒有消失,說明肯定還有人。
或者說,不一定是人。
如果要接觸鬼,而身體不會被影響的話......這樣看,紀寒羽的初元必不可缺了。
心念思考間,手已經輕輕地圈住了紀寒羽微涼的食指。
柔若無骨的觸感,紀寒羽自然是發現了,隻是指尖微動,卻並沒有什麼反應。
見紀寒羽沒有甩開自己,葉姝唇角微揚,帶著試探意味地握住了他的手。
這下,紀寒羽再想忽視也不能了,他側過頭看了葉姝一眼,就正巧對上了她清淺的笑顏。
“紀同學,我怕鬼......”
隨便她吧。
紀寒羽鴉羽般的睫毛在路燈下,投下一小片陰翳,本來冷冽的輪廓都在光暈中柔和了不少。
隻是乍一這麼看,葉姝看著他冷白清俊的側臉,唇瓣微紅,都覺得他不像清正的小道士。
反而......像極了剛從地府裡爬出來的豔鬼。
“牽緊點,彆丟了。”
紀寒羽淡淡地說了一句,就邁開腿往著筒子樓的方向走。
“好!”
葉姝笑著握緊了他的手指。
感受到自己的步伐邁得太大了,葉姝跟著有些辛苦。紀寒羽又不著痕跡地放慢了速度,心底長長地歎了口氣。
往日自己在道觀山上修行的時候,從來沒走過這麼慢。
昏黃的路燈光暈中,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領著一個纖瘦的少女,七拐八拐地竟是走進了筒子樓街區裡。
到了這裡,路燈一下子就沒了。
隻有偶爾,小巷子裡會有零星一兩個燈泡,閃爍著暗淡的光。
整個巷子,到了夜晚就是格外地寂靜,不時傳來幾聲響亮的犬吠。
空曠的巷子裡回蕩著兩人一前一後的腳步聲。
葉姝突然想起來,這條街區似乎就有那天葉爸爸看的新聞裡播報過的十號樓。
還說凶手至今仍在潛逃。
身側忽然吹過了一陣陰寒的風,葉姝不由得靠近了紀寒羽的身側,還打了個小聲的噴嚏。
紀寒羽步伐微頓,然後抬起空餘的左手,倏地拉開了校服外套的拉鏈,直接脫下了外套披在了葉姝的肩頭。
披著紀寒羽校服的葉姝輕輕眨了眨眼,攥緊了領口。
他的外套上,還殘留著些許溫度,雖然好像比起正常人的溫度也高不了多少。
但是聞著那沉鬱的檀香味,似乎就能讓人放下心來。
紀寒羽就聽到了身邊的人小聲地說了聲謝謝。
“對了,紀同學你聽說了嗎?好像在十號樓最近發生了一起凶殺案。”葉姝扯了扯紀寒羽的手,細聲提醒他。
紀寒羽停下了腳步,修長的手指了指前麵被黃色警戒線封著的樓門口,“你說的是前麵那棟樓嗎?”
葉姝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頓時心底一震。
不知道是不是和紀寒羽待久了的原因,葉姝總覺得自己好像也能分辨得出一些不詳的征兆。
而眼前的十號樓,明明地麵上的血跡都已經被清洗乾淨了,她卻感覺空氣裡還湧動著血液的腥味。
紀寒羽看到她的臉色白了白,指尖敲了敲口袋裡的羅盤,淡聲安撫道:“不用怕,因果報應,凶手總會找到的。”
冷冷淡淡的嗓音,卻帶著令人信任的說服力。
與此同時,鄉下馬路上正疾馳的一輛灰色小轎車,駕駛座上的司機,似乎很不安,不時抬頭看眼車內裝著的後視鏡。
在車的後備箱,正裝著一個黑色的行李箱,拉不上的箱子口,還卡著一縷黑色乾枯的長發。
箱子的顏色很深,就像是被什麼液體染上了深色。
就在一個晃神間,戴著鴨舌帽的男人像是感覺到了濕冷一般,再抬頭看向後視鏡時,臉色瞬間慘白。
因為後座,就坐著個女人,一言不發地垂著頭,長發耷拉著,遮住了臉。
而女人似乎發現了他在看自己,緩緩地抬起了頭,對著他一笑。
“你發現了我啊?”
男人頓時慘叫了一聲,因為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流滿了鮮血,空了一個眼眶的臉,她的額頭癟了下去,就像是被什麼鈍器砸過。
那正是他拿鐵錘砸的。
而這張臉,就是他親手殺死的同居女友。
青白的腦漿混雜著血水淅淅瀝瀝地落了整個後車座,女人還若無其事地將掉下來爆開的眼珠給裝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