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琳就要一百塊,另外兩百還給徐愛梅:“家裡也要用錢,我們有的。”
徐愛梅知道她說不要就是不要,也不和薑琳爭執就收回去。
程如山:“既然決定了就不拖延時間。我這就去找人買火車票,明天一早出發。”
薑興磊:“媽,快給我收拾包,我這就跟著姐夫走了。”
看他那興奮的樣子徐愛梅想捶他,還尋思小子懂事能擔當,看他這樣倒像是去旅遊的。
她道:“你自己不會收拾的?我要做飯給你姐姐姐夫吃。”
宋麗娟、薑大哥二哥也陸續回來,見到薑琳和程如山很高興,紛紛問大寶小寶文生怎麼沒來。
宋麗娟現在七個月的身孕,因為生活好起來,吃得營養豐富,肚子比上次懷孕大了好大一圈。薑琳問她是不是雙胞胎,宋麗娟說不是,去醫院照過B超的,孩子也不是很大,估計是吃得好,肉都長她身上,看著比以前圓了好大一圈。
徐愛梅跟兒子媳婦兒們解釋一下大女兒的事兒,“電話裡說不清,你們妹妹和妹夫要去看看。”
薑大哥道:“還是我去吧,如山上班也忙。”
程如山:“大哥,已經安排好了,不要爭。”
程如山現在脾氣越來越溫和,對人非常和氣,可他說不的時候,氣勢依然帶著壓迫感,薑大哥根本扛不住。
薑大哥:“那……你們多帶點錢。聽說那裡非常冷,不但要穿厚棉襖棉褲,最好每人穿一件軍大衣。棉被也要帶上,萬一招待所被子太薄……”
薑琳笑道:“大哥,你放心吧,人家有暖氣呢。”
薑二哥:“還是要帶上,以防萬一。”他雖然想去,不過他知道大家不會同意的。他很有自知之明,照顧好自己,就是不給大家添麻煩。
薑興磊激動得不行,趕緊去收拾自己的衣服,他沒有軍大衣,就要去找呂航借。
程如山讓他不用忙活,可以把程蘊之的借他穿,大冬天程蘊之基本不出院門,很少穿那麼厚的,太沉。
吃飯的時候呂航開車過來了,送來一百塊錢,還給薑琳帶了一些罐頭麥乳精和水果讓她路上吃。薑琳就要了幾個蘋果路上解渴,其他不要,帶著怪沉的。
呂航:“程哥、琳琳,你們放心去吧,家裡交給我了。”
程如山:什麼時候輪到你了?
薑興磊拍拍呂航的肩膀,“明天幫我把請假條送到學校去啊。”
“知道啦。琳琳,我也幫你請。”
薑琳:“不用,我已經請過。”她班主任劉建武特彆好,她有事每次都是說一聲就行,請假時間長短自定。
程如山開車帶薑琳和薑興磊回軍區,先讓他倆回家,他直接開車去火車站買票。他是運輸處的,本身和火車站打交道就很多,也認識不少人,買火車票輕鬆得很。
要睡兩晚上才能到市裡,再轉車到農場,坐著吃不消,程如山就都買臥鋪。
這時候軟臥不是想買就買的,需要夠級彆,他的級彆不夠,就用狄處長的名義給薑琳買一張。
狄處長給他一張工作證,如果有什麼情況就讓程如山便宜行事,他樂得程如山能乾,自己不操心。
他買的兩個車廂緊挨著,隔著一道門,所以也沒什麼。
等他回家將近九點,大家都在閆潤芝那屋裡說話呢。
薑琳已經把事情跟孩子們交代清楚,“爸爸和媽媽要去北大荒接大姨,你們在家要好好照顧爺爺嫲嫲。”
文生:“娘,你放心吧。有我呢。”大寶小寶也表態好好學習,好好照顧家裡。
方澄光幾個湊錢給薑琳,讓她多帶些,薑琳自然不要。
方澄光他們根本沒多少補貼,他們大部分都給了閆潤芝搭夥吃飯,其他也剩不下多少,她自然不要。
她自己就是小富婆好吧,嘿嘿,不告訴他們她有多少錢,免得嚇著他們。
時候不早閆潤芝讓他們趕緊去睡覺,爸爸媽媽明天要早起呢。
等大家都走了,方澄光又折回來,交給程如山一件東西。
程如山見是一把手/槍,“用不上,我帶了兩把匕首。”
方澄光:“這是沒收的黑槍,沒記錄的,你帶著吧。聽說那裡有狼、老虎什麼的,萬一有危險也能應付。”
程如山有配槍,以前出車都隨身帶著,但是後來不用出車,他也不是站崗的,自然不會隨身配把槍。而且工作用槍,隻要打出子彈,就需要解釋、打報告,解釋起來囉嗦又麻煩。
程如山就收下,這種型號的手/槍子彈都是通用的,他自己有備用子彈可以帶一些。
薑琳洗漱擦著臉進屋。
方澄光就跟他們告辭,“明天我有任務,天不亮就走,就不送你們了。”
薑琳笑道:“沒事的,快回去睡吧。”
她看著程如山淡定地把槍管拆下來裝在一個布套裡,然後把布袋裝在他那個大背包的夾層口袋裡。
程如山朝她笑了笑,摸摸她的頭,“帶著以防萬一的。”
薑琳抱著他精悍的腰,“你以前去過嗎?”
程如山:“去過。北大荒一點都不荒,廣袤、爽朗、富饒。好吃的特彆多,燉麅子肉、烤鹿肉、燉林蛙、燒野雞、老頭魚、各種淡水魚……”
他笑微微地垂眼看她,果然被他說得眼睛越來越亮,原本的擔心都被好吃給填滿。
他垂首吻她,然後把她抱上炕。
薑琳還在憧憬那些好吃的,“解決姐姐的事情,一定要好好吃幾頓再回來。”再大的事,不能委屈肚子!這是小老太太人生格言。
……
第二日一大早去火車站,程如山拿軍官證領著薑琳和薑興磊提前檢票上車,他們是臥鋪車廂不需要擁擠。
他和薑興磊在家裡吃了雞蛋包子麵條,薑琳因為太早吃不下。
程如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熱乎乎的雞蛋,“吃點吧。”
薑琳接過去,走的時候她看到閆潤芝給程如山拎上一小口袋煮雞蛋,估計得有十幾個。她拿著雞蛋卻不餓,就脫了鞋子靠在鋪上休息。
這個車廂四個鋪位,就她一個人,之前一個下車的,其他人還沒上來。
薑興磊也跑過來坐在對麵跟他們說話。
很快,就有乘務員來給送熱水,服務很周到。
等她走了,薑興磊笑道:“這火車真好。”
薑琳:“你去坐硬座試試啊,看看好不好。”硬座熱水都不一定有呢。
因為有心事,薑琳也不想和薑興磊玩撲克,趕他回去看書,要麼就和同車廂的人聊聊。這年頭能坐臥鋪的,都是有身份有本事的,和人家交談一下也能學到不少東西。
她歪著看了一會兒書又膩歪,就看程如山,他不怕冷已經脫了大衣,腿長腰細的,出來進去不要太養眼。
“吃個蘋果。”程如山削好遞給他。
薑琳拍拍身邊,“來嘛,讓我靠會兒。”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天她特喜歡跟他撒嬌,聲音都軟了許多,柔柔糯糯勾著他心肝兒顫的。
程如山猶豫了一秒鐘就坐上去,把她撈在懷裡摟著,給她念書聽。
白天有人說話過得也挺快的,晚上十點左右火車就熄燈睡覺。
軟臥有單獨的門,帶上又黑又靜不影響睡覺。
雖然火車上有暖氣,但是晚上燒得不及時,或者傳熱不行,火車越往北走又越冷。等過了山海關那車窗外麵都結著厚厚的冰,和屋裡的熱氣一碰撞,就有微微的冷風自行吹起。
程如山睡了一覺下地去隔壁看看薑琳,她睡得很沉,似乎扛不住冷,縮成一團。
他摸了摸她的被窩,鋪位涼涼的,她的腳也冰涼。他便脫了鞋子坐上去,把她的腳放在自己懷裡替她暖暖。
薑琳感覺到熱源,就下意識地往下蹭,往他身上靠,那樣子不蹭到他懷裡來就不肯罷休的。
程如山被她蹭得心裡軟軟的,索性脫掉棉襖穿著毛衣側身躺下。軟臥的鋪位比硬臥的鋪位寬敞,他側著勉強也能躺開。
他剛躺下,她便感受到熱量的召喚,立刻鑽進他懷裡,腳放在他雙腿之間暖呼呼的,腦袋拱著他胸口,小手鑽進他線衣裡摸來摸去找個舒服的位置。熱乎乎的吸引著她貼得再緊一些,無意識地蹭蹭,最後終於發出心滿意足的聲音。
程如山被她蹭得心裡軟得一塌糊塗,某處硬得無比脹痛,簡直就是甜蜜的痛苦。
他們在火車上睡了兩個晚上,第三天一早就到市裡下車。
下車之前,同車廂有經驗的人就讓薑琳和薑興磊全副武裝起來。
“閨女,好好裹著,要不,凍得你直哭!”
“凍僵了千萬彆揉鼻子搓耳朵,會掉!”有人逗他們。
終於下車。
在車上的時候薑興磊半真半假地叫著說冷,好冷,怎麼越來越冷,結果一下車吹著外麵冷硬的罡風,冰冷的空氣帶著無比霸道的力量,一下子突破他重重保暖防線,瞬間凍了個透心涼!
“媽呀!”他下意識地轉身就要回到火車上去。
程如山一把將他抓回來,“你去哪裡?”
薑興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睫毛、額前碎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自己的哈氣給染白凍住,雖然帶著棉帽子,可鼻子還是立刻就提出抗議,太特麼疼了,酸疼得要摳下去的感覺。
薑琳來之前程如山特意給她準備了裝備,棉褲外麵還有護膝,部隊發的最厚的棉烏拉,上麵穿著新棉花絮的厚棉襖,外麵是軍大衣,脖子上戴著羊毛線套脖,頭上戴著羊皮帽子,然後再裹上羊絨圍脖。
貨真價實一個球。
薑琳步子都邁不開了。
再看程如山,他還是穿著那些衣服,不過披上軍大衣,戴上棉軍帽和口罩。
她和薑興磊裹得隻露出眼睛,但是圍脖裡麵被哈氣弄得濕漉漉冰涼涼的,著實難受。
程如山:“去轉車。”
他算好時間的,不需要再多等,直接趕上那趟去農場的火車。
薑琳裹得太厲害,走路都特彆慢。
最後為了趕火車,程如山直接給她扛起來。
薑琳:!!!!
程如山扛著薑琳,拎著大包,薑興磊背著被子和飯盒,都不如程如山走得快,中間還腳底打滑摔了一跤,幸虧背著棉被穿得厚,也沒摔到。
熱情的路人立刻就把他扶起來提醒他小心腳下。
他們還要再坐四個小時的火車才能到農場,然後換汽車或者拖拉機或者什麼的去農場場部。
終於,晌午的時候,他們下了火車,從火車站到團部還有一段距離。
並沒有拖拉機汽車什麼的可以坐,這裡太冷,除非好手,開出來很容易熄火、凍住,最後他們搭了一輛馬車。
北大荒實際是一整個黑龍江農墾區,土地廣袤肥沃,是全國大糧倉,養活無數人口。建國後這裡開始墾荒,如今擁有110多個大型農場。
極目遠眺,天藍地闊,道路兩邊的土地一望無際白雪覆蓋,周圍散落著大片大片的白樺林。
可惜這會兒薑琳凍得隻想趕緊去有暖爐的屋裡呆著,渾身的血液都要被凍僵的感覺。
趕車的大爺穿著羊皮大襖、帶著羊皮帽子,揮著馬鞭,用很有韻律的聲音吆喝著兩頭大青騾。
騾子的頸上係著銅鈴,叮鈴鈴,叮鈴鈴,清脆的格外好聽。
薑琳靠在程如山的懷裡,仰頭望著湛藍的天空,鷹隼在高空盤旋,啼唳驚人。
天高任鳥飛,不管有什麼牽絆,都不能以綁住翅膀為代價,她希望姐姐可以有自由選擇的機會。
……
下午一點左右,他們到了352團團部。這裡類似小縣城也叫農場場部,下麵還有六個連隊以及十幾個村大隊。
他們跟大爺道謝告辭,程如山隨手摸了五毛錢給他。
大爺笑得見牙不見眼,笑道:“咋的,瞧不起咱是怎的,還給錢?不用不用,來我們農場就是客人,走嘍!”他趕著馬車駕駕地跑了。
程如山讓薑琳先稍微活動一下,讓血液流通流通,然後領著她走,免得摔了。
薑興磊默默地跟上,感覺自己被拋棄了。
到了團部大院,程如山看到一個男人在院子裡鏟雪,就過去問問,“請問薑敏是在這裡工作吧。”
“薑敏?你們是什麼人?”那男人濃眉大眼,在聽到薑敏的時候眼睛眯了眯。
程如山原本要說是她娘家人,捕捉到男人眼神的不善,他立刻改口:“我們是X省教育局的,她被大學錄取,卻沒有去報到,我們奉命前來調查。”
男人臉色一變,“她、這幾天不在這裡,下連隊蹲點去了。”
程如山:“哪個連隊?打電話給她吧,讓她立刻回來,否則後果自負。”
“後果?”男人濃眉皺起來,一臉懷疑,“你們到底什麼人?”
程如山解開自己的大衣,掏出一張軍部的證明,順便把已經組裝好插在腰上的槍和匕首也露一眼,淡淡道:“X省軍區特辦處,專門負責查辦高考中的營私舞弊、冒名頂替、以及其他違法行為。”
證明一掃他就收起來,男人並沒有看清,更何況他也識不了多少字。
至於X省軍區到底有沒有這個特辦處,他也沒有途徑核查,這種情況自然是信的。
“你們……去屋裡等著吧。我去打電話。”男人扔下鐵鍁就往一邊去。
程如山給薑琳和薑興磊打手勢讓他們進屋取暖,他把背包也放下,轉身朝著那個男人跟上去。
男人自然覺察到他跟著自己,立刻就開始繞路,反正一定要離薑敏遠點。
程如山一眼就看穿他,加快步子追上他,“你是梁排長吧。”
梁鐵峰突然身子一矮,一個掃堂腿朝著程如山狠狠地掃過去。
程如山輕鬆躲開,一腳踹向他肩頭。梁鐵峰忙錯手招架,卻感覺對方的腿腳如鋼鐵般堅硬,他招架不住退了兩步。
梁鐵峰收勢站定站定,道:“果然是部隊來的,好手。”
程如山:“沒想到這麼巧,你就是薑敏的愛人吧。”
如果是彆人,不會在聽到薑敏的時候露出那樣的眼神,就算認識也不至於懷疑或者躲著,而是應該問問怎麼回事。
“她沒有去大學報到,是你從中作梗?”
梁鐵峰:“是又如何,我們紮根北大荒,不需要去那裡讀大學。我們這裡也有大學可以讀。”
程如山:“她既然報了家鄉的大學,說明她內心渴望那裡。”
“才不是,你一個外人知道什麼?我們被大學給坑了。我們報了三個誌願,想讀附近的大學,是你們那個大學非要越過我們大學錄取她,我們當然不去!”
程如山:“那叫優先錄取權。”
團部辦公室那裡,薑琳和薑興磊去辦公室和那裡的人員打個招呼,自我介紹一下,讓人幫忙找薑敏。
那人立刻去喊。
很快薑敏跟人跑過來,她太激動一個勁地跟人確認真的是她娘家人?真的是?不是騙人的?怎麼來了呢?她不是說寫信回去解釋嗎?
等看到薑琳和薑興磊的時候,她眼淚一下子流出來,“琳琳,小磊!”
“姐!”薑琳和薑興磊喊著衝向她。
姐弟三人緊緊地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