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寔見季泠臉色轉白, 到底還是有些不忍心,又道:“你也不必替珊娘難過, 戴先生膝下無子, 她嫁過去雖說是妾, 但若生了兒子, 將來自有她的好日子過, 若是戴先生有意出仕, 她將來博個誥命也有可能。”楚寔這是很務實的分析。
然而季泠這個年紀, 雖說嫁了人,但從未曾體會過情0愛, 少不得還是會有些綺思,被楚寔這麼一說,都替珊娘覺得了無生意了。她很想反駁楚寔,女人嫁人可不隻是為了生兒子和博得誥命, 卻又不敢張嘴, 怕楚寔會笑他天真無知。
最終楚寔的話,季泠還是如實告訴了珊娘, 她覺得自己不夠聰明,而珊娘又比她年長,見到事也多,肯定知道什麼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珊娘愣愣地看著窗外, 沙啞著聲音道:“大公子真的那樣說嗎?”
季泠點點頭, 她也沒想到楚寔會那麼無動於衷的。一個女子癡情得願為他去死,他卻是眉頭都沒動一下。
珊娘長長地歎息一聲, “如果大公子覺得我給戴先生做妾好,那就請戴先生準備小轎吧。”
“可是姐姐這樣的品貌,其實嫁人做正室也是可以的。我還有些銀子,可與姐姐做嫁妝。”季泠是一心為珊娘打算,雖然她也曾希望珊娘能嫁給戴文斌,然後彼此有個往來,但這會兒見珊娘是為了楚寔的意願而嫁給戴文斌,她又於心不忍了。
珊娘苦笑道:“我有那等經曆,嫁給誰心裡都會膈應的,便是販夫走卒拿了銀子後也隻會嫌我肮臟,如今戴先生能看中我,也是我最大的福氣了。”
季泠摸著珊娘的手道:“姐姐彆這樣說,你這樣溫柔賢良,老天爺不會舍得薄待的,說不定福氣就在將來呢,都說否極泰來嘛。”
珊娘會握住季樂的手,“借你吉言吧。”
戴文斌果然對珊娘還是很上心的,得知了消息後,雖說不是八抬大轎迎娶珊娘,但場麵還是辦得很熱鬨,置了好幾桌酒席,請了不少賓客,算是對外大張旗鼓地宣告,這是他新納的姨娘。
這種場合季泠是沒出席的,隻能送上厚禮。也不知什麼時候形成的劣習,正頭夫人和妾室的兩個圈子是涇渭分明的,撕下來往便罷了,可明麵上卻是不能的,那叫自貶身份。季泠倒是不怕自貶身份,可還得顧忌楚寔的顏麵。
戴文斌身為楚寔器重的幕僚,自己交友也很廣闊,因此吃他喜酒的人頗多,祝長崗也在其中,去內院吃酒的則是他的小妾鎖娘,苗蘭香也是沒來的。
晚上鎖娘扶著喝得半醉的祝長崗回府,才到二門就見著了苗蘭香,趕緊鬆開手退到了一邊。
苗蘭香自和雲兒扶起祝長崗去了主屋,苗冠玉則留在原地笑嘻嘻地打量鎖娘。
鎖娘低聲道:“玉姑娘可有什麼吩咐?”
苗冠玉道:“你跟著姐夫去吃酒,可見著那新姨娘了?”
鎖娘點了點頭。
苗冠玉仿佛好奇地道:“她生得什麼模樣啊?挺好看的吧?”
鎖娘乾癟癟地道:“嗯,珊娘的確挺好看的。”
“珊娘?”苗冠玉愣了愣,“你說她叫珊娘?”
鎖娘點點頭。
“她可是丹鳳眼,瓜子臉,耳邊有顆小紅痣?”苗冠玉追問。
“咦,玉姑娘見過珊娘?”鎖娘好奇道。
苗冠玉愣了愣,然後道:“以前好似見過一回。”她怕鎖娘再追問,緊著道:“那珊娘怎麼遇著知府幕僚戴先生的啊?倒是個有福氣的,可算是高攀了。”
鎖娘道:“聽說她是知府夫人的箜篌先生,是楚夫人做的媒。”
苗冠玉又是一愣,“楚夫人的箜篌先生?怎麼可能?”傅家那樣的人家,給女兒請的先生怎可能是教坊女子。
第二日苗冠玉見著苗蘭香道:“姐姐,不如咱們尋個日子再去拜訪拜訪楚夫人吧?”
苗蘭香道:“這不節不年的,又沒什麼事兒,貿然上門做甚?”
苗冠玉跺跺腳,恨其不爭地道:“這人情都是走出來的,乾嘛非要過年過節才有走動,這不是武陽的櫻桃熟了麼?那裡的櫻桃最甜,咱們給楚夫人送籃子櫻桃去總可以的。”
苗蘭香笑道:“楚夫人哪裡會缺那籃子櫻桃吃啊?”
苗冠玉道:“她缺不缺是她的事兒,可送不送就是咱們的心意了,我的傻姐姐,這眼瞧著端午也沒多久了,你趁著這會兒跟楚夫人攀上交情,到了端午在請她一捅出來看龍舟,彆人都請不動她,單你請動了,你說其他人會怎麼想?”
“怎麼想?”苗蘭香算是明白了苗冠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