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有些驚惶地道:“不用的, 表哥,我自己來吧。”說著她就想把雙腿從楚寔腿上挪下去。
楚寔固定了一下季泠的腿, “你現在哪兒有力氣, 而且我這是在替你按摩穴位, 芊眠可不懂。”
季泠見楚寔按摩得很熟練, 不由偏了偏頭道:“表哥, 你不是第一次替我按吧?”
“但凡我在府裡時, 總是親自幫你按的。”楚寔道。
季泠微微吃了一驚, 可又覺得這應該在意料之中,畢竟楚寔一直都待她很好很好的, 好得超乎她的想象。她有時候都會想,自己上輩子不知積了什麼德,今生居然能遇見楚寔,還成為了他的妻子。
季泠也沒再掙紮, 軟軟地靠在扶欄上癡癡地看著楚寔。
已經而立的楚寔, 臉上還沒蓄須。季泠想起來這可能還跟自己有關。有一次早晨起床楚寔用長了胡茬的下巴來蹭她,蹭得她皮膚通紅含痛, 他笑話她太嫩弱,可從那以後他就再沒用胡茬來蹭她了。
因為沒有蓄須,所以他依舊顯得格外的年輕。儒雅俊美,因為位高權重而帶來的威壓讓他更是平添魅力, 但也不失清雋之風。
像是巍峨高山, 蒼翠如青玉,讓人覺得穩重安心, 又向往那座山裡的神秘和奧妙。亦像是雪山之巔的那抹雲,高潔疏離,明明離得那麼近,可還是會覺得他還藏著很多秘密,等著你去探索,或者還有征服。
季泠也不懂自己怎麼會用上征服二字。可是麵對楚寔這樣的男人,哪個女人又不想能完完全全擁有他呢?讀懂他。
亭子裡,一個低頭認真按摩著穴位,一個直眼癡癡地凝望,連花香似乎都凝聚而凍結在了他們周圍,所謂閬苑仙葩、美玉無瑕大抵也不過如此了。
隻是這花香卻被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給攪亂,泛起了漣漪。
季泠側過頭去一看,卻見一個火紅的身影出現在了不遠的拐角處。
季泠還從沒見過有人能將紅色穿得那般美的。不是紅色襯她,而是她點燃了紅色,讓那紅色仿佛火焰一樣飄在空中,嫵媚、神秘、靈動、力量好像都能從她身上看見。
季泠在京城見過不少的天之驕女,甚至連公主也是望見過的,可卻從沒見過誰能像她這般,讓人不得不感歎,這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女。
或者她五官的美貌還不及麗琦,可配著她的氣質,卻是獨一無二的,一團燃燒的火焰,走到哪兒都是最能吸引人的視線的,那種感染力就仿佛會想她周圍的一切人、物都燃燒起來似的。
美豔得驚豔世人。
梓燚,王梓燚。季泠也是後來才知道她的名字的,也聽到了她的傳說。說她出生時,她母親生她的屋子大放紅光,有火鳳凰映天,所以名燚。小名火兒。乃是定西侯的愛女,如今也算是獨女。
她的姐姐就是那位被侮辱了的金城縣主,後來遠嫁他方,如今已經下世。她也有幾個哥哥,可都在跟隨定西侯征戰中陸續身亡。如今定西侯唯一的血脈就隻剩她了。自然是看得如珠如寶,當眼珠子一般。如今也封了縣主,封號“成康”。
季泠打量王梓燚的時候,王梓燚也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然後就轉頭看向了楚寔,“這位就是楚少卿的夫人麼?”
在所有見過成年後的季泠的人裡,王梓燚是唯一一個能忽略她得天獨厚、舉世無雙的美貌的人。原因無它,不過是自信爾。自信天下女子沒有能比得過自己的,所以一切都可以忽略。
季泠抬頭朝楚寔看去,楚寔朝她笑了笑,替季泠介紹道:“這位是定西侯家的成康縣主。”
“啊?”季泠低呼一聲,才發現自己現在的坐姿十分不雅,她的腳還擱在楚寔腿上了。本來平素她絕不會如此的,但先才實在是被成康的美色所震驚,看得忘了才會失禮的。
這會兒意識到自己的不妥,她趕緊想把腿放下來,隻是有些不利索。楚寔抱著她的腿輕輕放下,然後蹲身替她將鞋子穿好。
王梓燚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不由道:“真不想到楚少卿私下跟夫人相處的時候居然是這副模樣,好生恩愛啊。”
季泠的臉一紅,拿眼去看楚寔,楚寔卻是麵色從容。“內子今日腿腳有些不便,恕不能起身給縣主行禮了。”如今楚寔不過四品官員,他的夫人在王梓燚麵前的確是需要行禮的。
王梓燚大方地笑了笑,“無妨,不在皇城根兒下本就無須那麼拘禮。”
“不知縣主今日是有何事尋本官?”楚寔道。
“我來是為了洋縣的事兒。”王梓燚看了季泠一眼。
楚寔點了點頭,然後又對季泠道:“成康縣主乃是巾幗英雄,還曾隨她父親上陣殺敵,擊退過土默特部。”
“啊!”季泠這一回是更吃驚了,雖然也聽說過女將軍的故事,卻怎麼也無法將眼前這美豔無雙的麗人同上陣殺敵四字聯係在一起,心下不由佩服得五體投地。
王梓燚看著季泠震驚的神情笑道:“夫人很吃驚麼?”
季泠卻答非所問地道:“是因為縣主實在太美了。”所以才會吃驚而無法想象。
王梓燚笑道:“誰人在夫人麵前能言美啊?”話雖如此說,可明顯是自謙之詞。“夫人才是天下殊色,難怪堪配楚少卿。”
隻此一句,也就知道楚寔在王梓燚心中的評價頗高了。
季泠被讚得有些不好意思,王梓燚心裡卻在奇怪,真想不到楚寔的夫人居然如此病弱,還腿腳不便,性子似乎還有些靦腆,模樣雖然好,可也絕非大家世族選兒媳的標準。不由又想起一些傳言,沒想到楚寔也有中美人計的一天。隻怕當時太過年輕。
王梓燚抬眼看向楚寔,“不知楚少卿可能移步一言?”
楚寔看向季泠,季泠趕緊道:“那我先回去了,表哥。”
“嗯。”楚寔轉頭對王梓燚道:“請縣主稍待片刻,我送內子回去就來。”
楚寔彎腰抱起季泠,這樣的動作在外人麵前做出來,季泠總是難為情的,不由又是臉紅,朝王梓燚歉意地笑了笑。
這夫妻倆走後,王梓燚身邊的侍女疏桐道:“真沒想到楚少卿與他夫人這般恩愛,平日可瞧不出是這般的男子呢。”那疏桐也見過楚寔不少次了,每次見他,總是清俊雍容,高岸冷肅,等閒男子都做不出為妻子穿鞋的事兒,沒想到楚寔卻很自然就做了。
“是呢。”王梓燚淡淡地道。
“隻是不知他怎麼會娶這麼個人,身子病弱,還腿腳不便。”疏桐已經開是替楚寔不值了。
“想是婚後病的。”王梓燚道。
“看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夫人到了陝西這許久,聽說一直病得下不來床,今日咱們也是第一回見。這難得世上竟還有楚少卿這般癡情多義的男子。”疏桐想往道。
王梓燚卻是沒再接腔。
卻說楚寔將季泠送回屋子後,囑咐道:“加緊練習,可不許偷懶,我找人給你專門定製了器具,這樣你練習起走路來也方便些了。”
“絕對不會偷懶的,表哥。”季泠可不想再經曆一次人前被楚寔攔腰抱著的感覺,太臊人了。
楚寔摸了摸季泠的頭,“那好,我去去就來。”轉頭又吩咐芊眠好生伺候著。
楚寔一走,季泠果然立即喚了芊眠道:“快扶我去練習吧。”
芊眠走過來和水晶一起攙扶著季泠去了西屋,哪裡空蕩蕩的就中間立著四根木樁,每兩根木樁上橫置一根圓木,可供季泠搭手。這東西就好似兩根平行放在一起的長條凳似的,季泠走在中間,手就可以扶著圓木行走,很方便。
除此之外,其他地方都擱著軟墊,防止她跌倒後摔傷,布置得可謂很用心了。
“都是大公子吩咐的,這東西也是大公子畫了圖紙讓人打造的。”芊眠道。
“嗯,表哥總是那麼細心。”季泠笑了笑,她扶著圓木開始行走,才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走得大汗淋漓了,芊眠讓她休息,她隻搖了搖頭,“不行,如今我越睡越久,再偷懶不練,我真怕我這雙腿以後就廢掉了。”
彆看季泠弱不禁風,可人卻十分吃苦耐勞,一直走到最後渾身上下沒一片衣服是乾的時候才氣喘籲籲地停下,“備水沐浴吧。”
躺在浴盆裡,季泠不由舒服地喟歎出聲,感歎道:“好久都沒這般舒服的泡澡了。”
芊眠笑道:“這話可不實。”
“咦?”季泠疑惑地轉頭看向芊眠。
芊眠道:“我等伺候少夫人,總是兩天就要泡一次澡的。那洗澡水都是特地從華清池那邊兒打來的溫泉水,是大公子特地吩咐的。”
“呀。”季泠感歎,“好生麻煩。”
“隻要對少夫人好,大公子怕什麼麻煩。但凡他在家,連給少夫人沐浴也是不假他人之手的。咱們都力氣小,大公子怕我們摔著少夫人,都是他抱著少夫人放入浴盆,擦澡也是他做呢。”
季泠聞言就拿水去潑芊眠,“你這偷懶的小妮子。”
芊眠笑道:“少夫人害羞就害羞麼,乾嘛潑我?”
季泠的確是害羞,一想著居然是楚寔伺候自己洗澡就渾身都泛紅。“你就不能阻止一下麼?”
“奴婢怎麼阻止啊?”芊眠這連奴婢都用上了,“畢竟大公子和少夫人乃是夫妻呢。”
既然話都說到這兒了,季泠又不由問,“那大公子平素回到府裡歇哪兒呢?”可見心再大的女人也總少不得要問一問的。
芊眠道:“自然是歇在少夫人屋裡。”
“可我睡著呢?”季泠道。
“是啊,大公子說你這是畏冷,他抱著你睡指不定你就能早些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