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沒有待太久。她是來檢驗大兒子新婚生活的,既然大兒子和大兒媳處得不錯,她就放下心,說了一會兒話,就離開了。隻在明日的回門禮單上,又加了幾樣。
“還下不下?”賀文璋坐回榻上,看著下了一半的棋盤,抬頭看著於寒舟問道。
於寒舟坐回來:“下。”
閒著也沒事做。
“要不要我讓你?”賀文璋拈了棋子,即將落定時,忽然開口道。
於寒舟摩挲棋子的動作一頓,有些無語。
這還要問?
“你想我怎樣答你?”她反問道。
賀文璋便道:“你想怎樣回答,便怎樣回答就是。”
“那你想怎樣下,便怎樣下就是。”於寒舟道。
賀文璋登時噎住。
說了等於沒說,還將了他一軍。
他從前隻覺得她胡攪蠻纏,腦筋不清楚,現在看來,還牙尖嘴利。沒說什麼,落子。
於寒舟收回視線,跟他下起棋來。
下三盤,輸兩盤。
看了看天色,於寒舟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不下了。”
賀文璋挑了挑眉:“輸怕了?”
於寒舟訝異地看著他:“哪有你想的那樣小心眼?”
她雖然輸得多,卻不是棋藝不精,而是賀文璋的棋藝太精湛了。輸就輸了,於寒舟不往心裡去。
“坐得累了,起來走一走。”她道,“你也是,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總是盯著一處,對眼睛也不好。她想起下人說過,他常常在書房一坐就是一下午,便道:“你以後看書,不要連續看太久,最多看上小半個時辰,便放下歇一歇。”
賀文璋抿了抿唇,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下人們見主子們不下棋了,便進來伺候。斟茶的斟茶,端點心的端點心。
賀文璋雖然身體病弱,卻也不是什麼都不能吃,小廚房裡有專門為他做的軟糯易消化的點心。
於寒舟吃了一塊,又飲了杯茶,便走到院子裡,眺望遠處。
“他這會兒能出去走走嗎?”她問身邊的下人。
下人答道:“今日風不大,倒是可以,不過大爺從前不愛出去,奴婢這就去問問大爺。”說著,跑進屋裡去了。
賀文璋在屋裡已是聽到了,微微皺眉。她安分了一天,這會兒要出去走走,難道是要偶遇他弟弟?
但這會兒賀文璟不在府裡,他並不擔心,說道:“我不去,你要去便自己去吧。”
“那我去花園走走了。”於寒舟說道,帶了兩個丫鬟,出了院子。
賀文璋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緩緩收回了視線。
目光落在棋盤上,白棋被殺得左右不支,最終慘敗。他才拿出七成功力而已,已是讓了她許多,她仍是敗了,不關他的事。
於寒舟原本隻是想溜達溜達,活動活動筋骨,放鬆放鬆眼睛。
她真的沒想跟賀文璟碰上。她巴不得碰不上他。
然而賀文璟擔心兄長,今日回府較早,一進門便往賀文璋的院子裡去,便在半路上碰到了於寒舟。
他的臉色立刻變了,掩不住的厭惡從他的眼中湧現出來。跟著於寒舟的下人都看到了,眼中浮現訝異,二爺為什麼對大奶奶如此不喜?
但這不是她們能管的,便福身行禮:“給二爺請安。”
賀文璟沒理會她們,緊皺著眉頭,直直盯著於寒舟,語氣很不和善:“你怎麼在這裡?”
於寒舟如果心情不好,會噎他一句:“為了偶遇你!”
但她這會兒心情好著,而且侯府上上下下沒有對她不起的地方,便後退兩步,跟他拉開距離,客客氣氣地道:“剛剛和大爺下了棋,坐得累了,便走一走。”
賀文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才不信這個女人會有閒情逸致陪他大哥下棋,喝斥道:“我兄長不能勞累!你拉著他下棋,存的什麼心?”
於寒舟:“……”
“我本來在自己跟自己下棋,是大爺走過來要和我下。”雖然生氣但還是保持微笑地道。
賀文璟眼中厭惡更濃了:“你明知道我兄長身體不好,還勾引他,蛇蠍心腸!”
於寒舟這回笑不下去了,扭頭就走。
“你乾什麼去?”他在身後問道。
於寒舟道:“去見夫人。”
賀文璟本來不明所以,隨即想到什麼,麵色大變:“你不許告狀!”
如果給侯夫人知道了,少不得要一頓好打。
於寒舟才不理他。
他說話那樣過分,她不好回懟,免得他以為她在“故意引起他注意”。
她不同他費口舌,隻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侯夫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