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淩空, 藍天一碧如洗,灼眼的陽光播撒在廣袤無垠的山野間。
巨大的蓑羽鶴翱從天空飛過,展翅浮飛的影子從青山綠草間一掠而過。
腳下是蒼茫大地, 頭頂是青湛穹廬, 坐在渡朔寬闊的後背上,第一次高空飛行的小時駿既緊張又興奮,
“啊啊,那裡有一群野牛,從這裡看下去, 牛群都變得好像螞蟻那麼小!”
“快看, 山那邊有一隻好高大的妖魔在行走,他的腦袋都伸進雲裡去了,我們快躲開他。”
化為少年的烏圓盤膝坐在他的身邊, “大驚小怪地做什麼, 沒出過家門的小東西,坐好了,小心從這裡掉下去可沒人救你。”
這個半人半妖的小東西, 聽說才六七歲, 哈哈,這可也未免太小了。烏圓得意洋洋地想著,自己總算不是隊伍裡最小的一個,可以好好擺一擺長輩的風範了。
他下意識忘記了自己已經三百歲的高齡, 而天天提著他脖子的袁香兒還不過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都坐好, 誰也彆掉下去, 省得渡朔大人還要忙著撈你們。”胡青坐在兩個不安分的小家夥身後,看守著他們,順便照看躺在她身邊的時複。
時複仰麵躺在渡朔寬闊的脊背上,身下柔軟的翎羽伴隨著清風拂過他的臉頰。日行千萬裡的大妖化為本體,載著他飛行。眉眼細長的女子跽坐在側,伸過手來替他掖緊蓋在身上的毛毯。
袁香兒騎在銀發飛揚的天狼背上,同他們並行齊飛,時時轉頭探問,“怎麼樣,時複覺得還可以嗎?要不要停下來休息?”
這突如其來圍著自己的溫柔讓時複很是不習慣,從他幼年時期開始,就隻有他照顧家人的記憶,他的一生幾乎從沒有體會過來至他人的關愛。他隻覺得心裡墜墜的,莫名得眼睛酸澀。
“你,也是妖魔嗎?”他開口問身邊的胡青。
“是啊,我是狐族,我叫胡青。”胡青的身後變出九隻毛絨絨的大尾巴,展開來在空中晃了晃。
“那是烏圓,山貓族。”她指了指已經和時駿勾肩搭背玩在一起的烏圓,又低垂視線,“這位載著我們的是渡朔大人呢。”
袁香兒並行在他們身側,伸手摸摸身下銀色的毛發說道,“我是真正的人類呢,這位是南河。”
天空中飄蕩著絲絲流雲,時複仰麵看著,似乎在自言自語,“浮世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地方?那裡的妖魔都能和人類像朋友一般相處嗎?”
渡朔溫和的聲音傳了上來,“浮世靈氣稀缺,妖魔罕見,那裡的人類依靠自己身體勞作而生,多數已經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妖魔鬼神的存在。至於能不能像朋友一樣相處,看得是雙方的性格是否相投,倒也和種族無關。”
渡朔暗黑色的翎羽遠遠劃過長天,“你們若是想前往浮世,忙完此事之後,我載著你們一道回去看看便是。”
神鳥展翅,泛野浮天,攜勁風,一躍三千裡。
即便借助渡朔和南河這樣大妖的腳程,從外麵的世界走到這裡,也已經耗費了數月時間。若是普通的人類或是靈力不足的小妖,想要在兩界間穿行,幾乎已經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那路程太過遙遠,使得本來居住在同一個世界的他們慢慢忘了彼此。人妖相隔的兩個世界正在越離越遠,總有一日將會徹底地分離,將彼此的影相僅留在口口相傳的傳說中和那些陳年古籍的畫卷裡。
視線裡漸漸可以看見海的時候,青龍所統禦的領地終於到了。
裡世的大海無邊無涯,萬萬裡有餘,據說從未有人抵達大海真正的邊際,傳說中在海的南處是赤紅的深淵,極北是無邊的冰原,東有海外仙山,西臨幽冥暗府,大海深處吐雲霓,含魚龍,隱鯤鱗,潛靈居,有著無數強大而神秘的存在。
眾人在海岸邊停下腳步,從這裡遠遠望去,可以看見一座孤懸海麵的高山,那便是青龍的巢穴。
傳說中的青龍是一位永遠隻會睡覺和遊戲人間的妖王,但屬於青龍的領地上依舊彙聚了許多慕強而來的妖魔,以至於這附近的海岸邊成為了一個繁華熱鬨的集市,以供生活在這片海域的妖魔們交換貨物。
袁香兒一行穿行在集市中,這座海邊集市處處帶著海水的味道。
岸邊的房屋,多用紅色的方條岩石砌成,屋簷斜翹,衝天而起,又鑲以色彩斑斕的海貝珍珠,屋台樓閣層層累覆,豔麗多姿地妝點在吐著白色浪花的海岸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