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隻狠狠磕了幾個頭道:“小的還小,從來不敢玩,求太太開恩,彆怪罪小的,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往後再也不敢替他們守著了。”
這個小廝似乎還壓根沒有搞清楚狀況,隻以為是他替人望風一事兒被主子們發現了,正要拿他問罪了。
他跪趴在地上直犯哆嗦。
衛臻冷不丁開口道:“這件事兒西門外所有的小廝跟班都可以證實,太太可以隨時派人查證。”說罷,語氣一停,隻微微握拳道:“也就意味著劉土根每回入府時壓根沒有多餘的時間進來跟姨娘暗度陳倉,這些皆是在府中的人證物證,當然,劉土根也可以汙蔑說原先在莊子裡時便與姨娘有私,可原先在莊子裡我跟姨娘到底過的什麼日子,府裡的人或許不知,或許也不想知,可整個莊子裡的人卻是各個心知肚明的。”
說罷,衛臻咬了咬牙關道:“臻兒剛被送進莊子裡時早已經奄奄一息,當時臻兒染了天花,整個莊子裡的人皆對咱們娘倆避之不及,我跟姨娘兩個被囚禁在莊子裡最破爛的西廂房裡,連門都無法踏出半步,整個屋子門,甚至整個院子門都被從外頭鎖了,就連送飯的人都是包裹得裡三層外三層,甭說跟咱們娘倆接觸,就連遠遠的瞧上一眼都唯恐染上了這要人命的病,這個時候,哪個敢來跟姨娘暗度陳倉,怕是不要命了罷。”
“我的病一個月才好透,又強自被囚禁在屋子裡多囚了一個月,整整兩個月的吃喝拉撒全部在一間屋子裡進行,整整兩個月,除了大夫誰也沒踏進過半步,這是入莊子裡的前倆月,我跟姨娘一共在莊子裡待了七個月,後兩個月呂氏派了兩個丫頭日夜監控我跟姨娘,便是夜裡還派了兩個丫頭輪流值守,我跟姨娘的一舉一動儘在那兩個丫頭眼中,片刻未離,姨娘有沒有出去與人廝混,將那兩個丫頭喚來,一問便知,至於在莊子的待著的中間那三月——”
說到此處,衛臻語氣一停。
不多時,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上前一步朝著殷氏及兩位行了行禮,這個丫頭生了一張圓圓的臉,一身整整齊齊,年紀雖小,但規規矩矩,衣著打扮比原先那個小廝體麵幾分,隻見小丫頭忍著懼意,恭恭敬敬道:“稟太太,奴婢是老夫人院子裡負責跑腿灑掃的丫頭,奴婢來自陳家村的莊子裡,正是莊子裡薛婆子的幼女,跟這個劉土根住在一個莊子裡,奴婢認得他。”
說罷,扭頭看了身後的劉土根一眼,微微有些懼意,頓了頓,隻咬了咬嘴,道:“這個劉土根是個死了媳婦兒鰥夫,是個單身漢,他吃酒賭博,打人成性,還···還愛欺負莊子裡的女人,見了好欺負的女人就上去摸一把,咱們莊子裡的孩子女人都是躲著他走,姨太太跟七娘子當初入府後不久,這人就去了一百裡地外的林子守林去了,那片林子是莊子新采買來的林園,每個季度莊子裡的老漢跟男人輪流看守,一守便是好幾個月,正是七娘子病好後去的,當時奴婢的娘薛婆子還曾念叨著,幸好這爛人不在,不然西廂房裡頭的那兩個孤兒寡母該倒黴了,當時奴婢不懂,還想著姨奶奶是主子,那劉土根是下人,難不成還敢欺淩到主子頭上不成。”
杏丫頭說話慢條斯理,年紀不大,但口齒清楚,這話一撂下,頓時在座的哪個還有不懂的?
杏丫頭話畢,忽又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廝抿嘴上前,他行禮後,猶豫良久,隻垂眼道:“小的陳閏土,乃樁頭陳老頭的孫兒,呂氏的兒子,小的可以作證,杏丫方才所說的每一個字皆乃事實。”
說完,隻抿著立在一旁不再多言。
要知道衛臻方才那番話中,可是帶著十分明顯的指控,其中一個指控便是指控莊子裡的囚禁及苛待,而這個莊子裡的樁頭是這個陳閏土的爺爺,如今管事呂氏正乃是他的親生母親,這番話一定,勢必是要牽連到他們的,可如今他竟然大義滅親的站了出來。
屋子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案子審問到了這裡,基本已經真相大白,已經可以完全洗清阮氏的嫌疑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樁案子竟然是靠著幾個小孩子作證推翻的,隻覺得隱隱有些諷刺的意味,人越大,越複雜,一個個或自保或因著自己的利益,,每個人心裡裝著小九九,竟無一人肯上前作證,隻覺得隱隱有些悲涼,又或者,其實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這其中是汙蔑及陷害的,一個堂堂主子,在自個院子裡無緣無故竟被害得將要一屍兩命,這件事情光是想想都足矣令人膽寒。
至少在做的三位主子臉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譚氏,她臉色刷白,隻覺得背後冒了一層冷汗。
對於有些人來說,案子到了這兒便要結束了,可是對於有些人來說,不過才剛剛開始而已。
在所有人沉默寡言亦或是瞠目結舌時,隻見衛臻再次掀開裙擺跪下,她的小身板跪得直直的,一臉義正言辭的看著殷氏道:“姨娘與這劉土根無冤無仇,他們甚是素昧平生,互不相識,劉土根緣何要陷害姨娘至此,他不過是一個莊子裡負責趕車的仆役,便是有那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僅憑一己之力便能從莊子裡趕到深宅大院害人的,他緣何要陷害姨娘,害一個有了身子的姨娘,還是以這個世界上最惡毒最踐踏女子名分的方式,分明是沒想給她留一條活路啊,他又是如何打從染雲居直入秋水築,如何長驅直入直入姨娘的屋子,太太,這樁案子疑點重重,臻兒覺得僅憑劉土根一人之力是絕無可能做到這個地步的,臻兒鬥膽猜測,這背後定是有人指使,且好巧不巧,正好是在姨娘確診有了身子後的第二日,這人後背的目的難道還不明顯麼,定是因著姨娘受寵,定是因為姨娘懷了爹爹的子嗣,有人便懷恨在心,想要一屍兩命徹底將隱患鏟除。”
說罷,衛臻又忽而朝著殷氏一連著直磕頭,將頭都快要磕爛了。
屋子裡跪滿了一大屋子,見了,各個大驚,紛紛顧不得禮數,全部上前勸阻。
衛臻這才緩緩抬頭,然而額頭都已經滲血了,她絲毫沒有任何感覺,隻目不斜視的盯著上首的殷氏,一字一句道:“太太,如今姨娘還昏迷未醒,姨娘肚子裡的弟弟還屍骨未寒,臻兒替姨娘,替弟弟,替衛家所有的血脈在這裡懇求太太,求太太做主,勢必揪出真正的真凶,還我姨娘一個公道。”
衛臻說完這句話,隻赤紅了雙眼。
殷氏對上那雙稚嫩卻堅定的雙眼,卻說不出半個拒絕的話眼,然而,她神色微微有些複雜,不由歎了一口氣,有時候,公正二人並非僅憑證據即可,這裡頭往往存著私心。
正要出聲應允,卻見冉氏冷笑一聲,道:“七娘子這是何意,那七娘子的意思,背後陷害阮姨娘的人是太太,還是你譚姨娘,亦或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