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冤家路窄(1 / 2)

這大半夜的,沒大事顧建國肯定不能來敲門。

顧明東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扣好,就走過去打開門:“三叔,出什麼事了?”

這時候顧二弟也探出頭來:“三叔,這大半夜的乾嘛呢?”

顧建國哈著氣,一臉焦急:“來不及細說,你快穿好衣服跟我走,路上再說。”

“去哪兒啊?”顧明東急匆匆的跟著出了門。

顧二弟下意識的想跟上去,顧明東擺了擺手:“回去看著妹妹和孩子。”

顧二弟剛想反對,但一想到白天發生的事兒,也覺得讓妹妹和孩子單獨在家不安全,到底是留下了沒跟上去。

“去王麻子家。”

顧建國一邊走一邊說:“王麻子家出事了,他媳婦打暈了劉大柱跑了,他們說跑上山了,這不是你對山裡頭熟,大隊長讓我來喊你一道兒上山找人。”

短短的一句話,帶來的信息量讓顧明東都震驚。

“什麼情況?劉大柱今天結婚,王麻子媳婦怎麼可能打暈他?”

不隻是顧明東驚訝,顧建國大半夜被叫起來的時候也一頭霧水。

自從王麻子因為偷糧食被抓去農場勞改,他媳婦在村裡頭的存在感就更低了,平時出了上工之外就不見人影。

杜萍萍成分不好,在村裡頭也沒親朋好友,甚至跟鄰居的關係也不親近,所以活得像是隱形人一般。

不過大河村生產隊的風氣還可以,大家跟她不親近,也沒有人無緣無故的刁難。

偏偏就今天晚上,原本該是洞房花燭夜的劉大柱不知道為什麼跑到了王麻子家,被打暈在院子裡。

還是隔壁鄰居聽見了動靜,覺得不對勁起來瞧了一眼,才發現他躺在外頭,不然這麼冷的天非得凍出毛病來。

劉大柱暈著,王麻子的媳婦卻消失了,家裡家外都尋不到人。

顧明東跟著顧建國到了王麻子家門外,就瞧見圍著一圈人,不管男人女人臉上都帶著神秘兮兮看熱鬨的神情。

站在裡頭的癟老劉苦著臉,背都有些傴僂,心底暗罵這叫什麼事兒。

劉大柱已經被掐醒了,一口咬定:“我今天太高興了,晚上發了夢遊到處走,誰知道遇上王麻子他媳婦在偷人,就是那對奸夫□□把我打暈了,這會兒肯定跑了。”

“叔,她肯定一直在偷人,要不是今晚被我撞破,咱們都得被騙過去。”

這話不管彆人信不信,反正顧明東不信。

癟老劉也不大信,從前也沒聽說劉大柱會夢遊,再說了,他媳婦又不是死人,剛結婚旁邊的男人沒了都能不知道?

他心底懷疑自己這侄兒是不是跟王麻子的媳婦有一腿,但轉念一想又不太可能,杜萍萍年輕的時候是漂亮,可早就被王麻子摧殘成昨日黃花了,劉大柱一個小夥子能瞧上她?

再說劉大柱就算跟杜萍萍有一腿,怎麼樣也不可能在新婚之夜過來私會。

但劉大柱是他侄子,癟老劉略過這問題。

他沒深問,看向顧明東:“阿東,看腳印他們是往山上跑了,你對山上熟,能不能帶著人去找找看?”

顧明東故作為難:“大隊長,這大半夜的上山很危險。”

他腦袋中閃過原主的記憶,那時候杜萍萍一直到過年才失蹤,而且失蹤之前弄死了王麻子,可現在一切提前了。

是什麼事情促成杜萍萍提前離開?

癟老劉臉更苦了:“那總不能不找了。”

人群中有人喊道:“還找什麼啊,肯定是那地主婆子不死心,看王麻子在勞改就帶著野男人跑了。”

大半夜的,這還是冬天,男人們都不想上山,紛紛說:“跑了就跑了,反正不是我媳婦。”

“對啊,還找她乾什麼,跑了更好,免得帶壞咱大隊的風氣。”

“咱找到她指不定還不肯回來。”

癟老劉罵道:“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咱們上河村生產隊的名聲就毀了,不管她是生是死都得先找回來,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王麻子是勞改,不是死了,要是他回來瞧見人沒了鬨起來怎麼辦?”

“不管怎麼樣人還是得先找回來,等找到了該□□□□,該勞改勞改。”

說到底,他擔心的是生產隊的名聲。

劉大柱低下頭,掩住眼底的驚慌。

顧明東瞥了他一眼,開口道:“大隊長,您一定要找的話也不是不行,可人都跑了那麼久,能不能找到就難說了。”

他心底懷疑劉大柱家拿了全部的積蓄,再加上借來的錢,才勉強穩住了杜萍萍,沒把他的婚事攪黃。

可白天一群人堵著劉寡婦要債,白小花的嫁妝錢都拿出來還了,自然會激起劉大柱心底的不滿。

劉大柱今天晚上出現在這裡,肯定是想把錢拿回去,說不定還打算用什麼法子讓杜萍萍閉嘴。

顧明東轉念一想,便將這事情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此刻劉大柱才是那個最怕杜萍萍被抓回來的人,一旦杜萍萍回來,村人們就會知道王麻子跟劉寡婦的事情,甚至還會知道他今天晚上做下的醜事。

在癟老劉這個大隊長的催促下,社員們心不甘情不願,點上火把往山上走。

夜裡頭上山危險,一群人心有怨念:“大隊長說的輕鬆,這大半夜的,咱們上山找人萬一磕著碰著誰負責。”

顧明東樂意見他們不滿,開口勸道:“大隊長也是為了咱們村的名聲。”

“屁個名聲,我看那劉大柱跟王麻子媳婦有一腿,不然誰大半夜的到處跑。”

這話一出,立刻有人應和:“可不是嗎,說不準王麻子媳婦不隻他一個相好的,今晚上兩個人撞上了,所以才打起來,劉大柱沒打過人家。”

“這不能吧,王麻子媳婦可比劉大柱大好多歲,再說了,劉大柱今天娶了媳婦,還是個城裡人。”

“那你們說說大半夜的,他為啥去王麻子家,說什麼夢遊誰信啊,騙人騙鬼。”

“大隊長就喜歡包庇自己人,我看劉大柱的作風也不正派。”

“哎,你們猜另一個奸夫是誰?”

話題越來越往不可描述的方向走,甚至有人開始說起杜萍萍跟人私會的場麵,那話就跟躲在人家床底下聽見似的。

顧明東沒參與進去,他隻聽著就不難發現大部分村民都對癟老劉心懷不滿。

上河村生產隊是個混姓村子,其中姓劉的人家最多,癟老劉能當上大隊長也跟這個有關。

可現在,越來越多的人對癟老劉不滿,覺得他不配當大隊長,他說話也越來越不管用。

走了一會兒,幾個村民就坐下來不肯走了:“阿東,咱坐下來歇一歇。”

顧明東為難的說:“這人要是在山裡頭,怕是要跑遠了。”

李鐵柱也跟著一道來了,罵道:“反正是追不上,咱們就彆白白浪費力氣了。”

“再說了,人也不一定往山上跑,說不定早就從其他路出村了。”

七嘴八舌的,左右是不肯再走了。

更有人說:“哎,你們王家的媳婦,你們繼續追,我走不動了得先歇一歇。”

王家的人不答應了:“你可彆亂說,我們家跟王麻子家可沒半點關係。”

眼看人沒找到,他們倒是要吵起來,顧明東開口道:“大夥兒也走得累了,要不你們在這兒歇一歇,我去附近找找,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能跟大隊長交代。”

立刻有人讚同:“這法子好,阿東對山裡頭熟悉,他都找不到咱們跟著也沒用。”

倒是李鐵柱問:“阿東,我跟你一塊去吧,黑燈瞎火的萬一遇到事兒也能有個照應。”

顧明東自有打算,自然不會答應:“不用了,我一個人腳程快,萬一有事我就大聲喊,你們就趕緊來幫忙。”

李鐵柱隻得應了。

等顧明東的身影消失在林子裡,李鐵柱忍不住道:“論做人還是老顧家好,記分員多公道咱們就不提了,阿東也是好樣的,從來都是乾得多,拿得少,從來不肯占彆人便宜。”

這話一出,吃過野豬肉的村民們紛紛讚同,都覺得老顧家的人比老劉家地道,不像大隊長老想著扒拉自家人,這次的麻煩就是劉大柱惹出來的。

顧明東離開人群,目的明確的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很快,他停下腳步,冷哼喝道:“出來!”

黑暗中沒有聲音,顧明東看向藏人的地方:“再不出來,我就直接喊他們過來。”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黑暗中走出一道人影。

杜萍萍隻穿了棉衣,顯然今晚的意外也不在她預料之外。

走出藏身的地方,杜萍萍噗通一聲跪下來:“阿東,嬸子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從沒做過害人的事情,可要是被抓回去,我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說完用力的磕起頭來。

顧明東可不會信了她這可憐的模樣,因為他清晰的感知到暗處還藏著一個男人,一個藏著武器蓄勢待發的男人!

他眯了眯眼睛:“劉大柱說他撞見你跟人偷情,那人呢?”

杜萍萍一愣,抬頭就叫屈:“他撒謊,明明是他看我家裡頭沒男人,想上門占便宜,我是為了自保才打暈他的。”

“哦,是嗎?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跑,說出來大隊長會為你做主。”

杜萍萍苦笑道:“我是地主女兒,成分差,他卻是大隊長的侄子,鬨開了想也知道誰更倒黴,我不想被人當做破鞋遊街,隻能跑了。”

說著便哭了起來:“阿東,你可憐可憐嬸子,我是出生不好,可出生也不是我自己選的啊,我從來也沒害過人,這些年跟著王麻子沒少挨打受苦,你就當行行好放過我,當沒看見我好不好?”

“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人知道的。”

這番唱作俱佳,要不是見過杜萍萍威脅劉大柱的場麵,顧明東幾乎也以為麵前是個無依無靠的可憐女人。

他微微挑眉,看向暗處:“藏在那裡的男人是誰?”

哭泣的模樣僵在了臉上,杜萍萍沒想到顧明東居然看見暗處有人。

她還想要狡辯,卻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男人一步一步走出來:“你怎麼發現的?”

顧明東掃了一眼他的右手,那裡拿著一把刀:“詐你的。”

男人並沒有輕舉妄動,隻是借著月光打量著顧明東。

他並不認識顧明東,仔細一看卻覺得心驚,眼前的男人施施然站在那裡,卻帶著讓他心驚肉跳的氣勢,讓他不敢直接動手。

若不是杜萍萍認識他,男人幾乎以為這是軍中沾過人血的狠角色。

大河村這麼偏僻的地方,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農民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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